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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票这件事儿压根儿也不在洪涛的计划之中,因为他不太擅长,目前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筹集资金。接到报告后他原本不想管,但是考虑到商人的贪婪有可能会影响邮局的声望,才不得不出手干预。
办法不是禁止而是引导、规范,先弄出一套简单的规则,大体上保证所有人在同一个规则下博弈,然后再由后人慢慢完善,是好是坏也得让他们去评价。
要是没有西夏突然发难南侵,大宋第一个股票交易所说不定已经成立了。不对,不是一座,而是三座。按照洪涛的计划,广州、杭州、湟州都是试点城市,会发售三支不同的股票。
现在洪涛觉得时机也不错,干脆发行三支和建设兴庆府有关的股票。股票买的是啥?说白了就是对未来的预期。
宋人怕是不太知道啥叫未来的预期,但他们能明白另外一件事儿。甘凉路当年是啥样,现在是啥样?前几批敢于涉足当地土地、房产、酒肆、茶楼、工坊生意的商人无一不赚得盆满钵满。
十年前在凉州城外用白菜价买地盖客栈的几户人家,此时已经是凉州城里数得上号的大富商了,家族产业遍及各行各业,当初他们可全都是穷的叮当响的拓荒民。
第一个跑到应理城来的不是甘凉路的拓荒民,也不是明州的海商团体,更不是四川的蜀商,而是一个完全出乎洪涛意料之外的人,南京应天府的历中贵!
当洪涛拿到名帖之后,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一边在手上拍打着一边在房中踱步转圈,他是真猜不出这位皇后的心腹太监特意跑来求见是何道理。
按说此时最不该和自己接触的就是她,皇后和外臣私下勾连本来就摆不上桌面,被谏台知道了又得给自己脑袋上扣一顶大帽子。
庞皇后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这些年她一直很低调,没有大事儿历中贵都很少去扬子镇,现在千里迢迢的找上门肯定是有大事呗。
能是啥大事儿呢?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跑不开自己和朝廷的分歧,或者说是和皇帝的分歧,那就是来当说客的。
以洪涛的脾气这种事儿没有说合的可能性,就算皇帝本人来了自己的条件也不会变,见不见其实无所谓。
不过他还是好奇皇后为啥会成为皇帝的私人谈判代理人,这皇帝当的也太怂了吧?见就见吧,按照山川督查院的调查结果,历中贵身上没功夫,也不用怕他行刺。
“历中贵跋山涉水来此偏远所在,定是有要事通传,此间没有六耳,请讲吧。”分宾主落座,茶还没端起来呢洪涛就开门见山了。
“凉王明了,小人也是迫不得已……按说如此军国大事本不该有小人插嘴的地方,只是皇后交待了下来,还请凉王恕罪!”
历中贵少说也有五十岁了,这趟长途跋涉确实不易,看样子也没敢耽误,满脸只写着两个字,疲惫。见到洪涛的做派之后又增加了两个字:害怕。
生怕哪句话说不对付,立刻就得被挂上高杆当风干肉。为啥这么怕呢,因为此次前来要说的事儿本不该出自他嘴,洪涛要是真翻脸谁也没辙。
“历中贵,想必该识得裴中贵,他老人家虽然去年已经走了,但到了那边也不会后悔认识本王。”
平心而论,洪涛觉得自己怕是这个时代里最不歧视太监的独一号。不管是裴英还是黄蜂,再到这位历中贵,只要对方以礼相待,自己就从来没把他们当太监看待。还不仅仅是嘴上说说,一言一行皆与待常人无异。
裴英的事儿更拿得出手,神宗皇帝走了,这个伺候了三代皇帝的老太监没有继续获得第四代皇帝的器重,不光失去了职位,还得不到善终。被扔到尚仪司舆打杂,说白了就是伺候马匹,狗屁职务都没有。
这事儿洪涛早就听说了,但他也没辙,后宫的事儿再小也容不得外臣插手。不过在与庞皇后有了合作关系之后,这事儿就好解决了,皇后就是后宫之主,她说句话比皇帝还合情合理。
裴英被放籍出宫,等于正式退休,免除宫人的身份成为了普通民众。一个从小就在皇宫里生活的老太监,既无家人又没朋友,出宫之后靠啥生活呢?
千万别说太监家财万贯,早就在外面备好了宅子,保不齐还有好几个对食之类的话。那是明清两朝的太监,宋朝太监真没这么好命。他除了神宗皇帝赏赐的一些财物之外,房无半间、地无半亩。
不过没关系,出了宫门再入府门,洪涛和长公主是不在开封住了,可驸马府还在,府里依旧养着十多个下人。以前是王嬷嬷主持,随着老太太年事渐高,有些事儿肯定也力不从心。
现在好了,再来个身上有功夫的老头,一个长公主的奶妈、一个先皇的贴身太监,都不是外人嘛,继续合作。
其实洪涛也不缺个看家的人,那个家就算全烧了也不眨眼,人都不打算回去了,留个空院子还不能卖,收拾的再整齐有啥用嘛。
洪涛是不愿意让裴英老了老了再被徒子徒孙欺负,他好歹也为皇家工作了一辈子,没干过啥份外的事情,怎么算也要说声兢兢业业,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皇宫里有人欺负裴英?他不是大太监头子嘛,徒子徒孙一大把,即便失势了也应该有点面子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事实上并非如此。正常人还经常人走茶凉呢,皇宫内部的上升通道更窄,几乎是华山一条路。
裴英上位多年,肯定挡了很多同行的路。俗话不是说了嘛,同行是冤家。即便有不少徒子徒孙念旧情,可赶上一个不念或者怀恨在心的,也不会有人会为一个让当今皇帝不喜欢的老太监强出头。
可惜这个老太监没有享福的命,到了驸马府里刚清闲二年多就追随神宗皇帝而去,开封城附近没有好坟地给太监下葬,洪涛干脆就把他的灵柩运到了扬子镇,葬到了长江学院后面。
这也是个无心插柳柳成行的巧合,洪涛是出于情分,正好庞皇后也给面子。但看在外人眼中又耐人寻味了,有些人觉得他还是一心不忘先皇,很不合时宜,有些人则暗中佩服他有情有义。
“如此小人就斗胆放言……皇后想问问凉王殿下意欲如何,此事可有转机。”
历中贵就是后者之一,同样作为太监,看到裴英的下场怎会不心寒,见到凉王的做派又怎能不羡慕。当下也不再犹豫,把来意说了出来。
“……你且稍候,本王修书一封交于皇后,看过便知。”这个问题又让洪涛反应了十多秒才释然,原本以为历中贵是替皇后或者皇帝来传递书信的,真没想过这种事儿还能假借别人之口传递。
可是仔细一想吧,也合理。如果皇后或者皇帝把这件事儿落在纸上,万一让自己给公布了该多被动啊。啥事儿都能作假,唯有字体无法作假,随便找个五品以上的朝臣就能认出是谁写的。
但皇后这个问题自己很难用语言和历中贵解释清楚,传错一句话说不定就是大误会,干脆还是写信吧。
他们怕被抓住小辫子自己不怕,事已至此也就没啥可遮遮掩掩的了。把因果都写清楚,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忍着,忍不住就来试试子弹和炮弹的厉害。
古人不是云了,一力降十会,在绝对实力面前啥计谋都是浮云。若不是自己执意要以身作则,非让赵佣用和平方式上位,开封城早就换主人了,谁爱说啥说啥,都是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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