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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房间,林真珍径直走到卧室,她重重砸门,反手锁上,谷天逸有些愣怔,他实在想不通,不过就是提了陈曦岚一嘴,真珍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如果说刚刚是一时情绪上头,那情有可原,可现在都这么久了,她火气还这么大,这又是为了什么?他甚至都没见过她这样生气。

她是在怪他吗?可陈曦岚的事她也不是今天才知道,再说这些天,他们谁都不好过。到底是因为什么,真珍对他的态度突然又恶化,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啊?他实在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但知道起码先道歉不会有错。

“真珍,对不起。”

谷天逸小心翼翼地敲门,听门里没有一点动静,心里有些不安,但一时又不敢乱说话,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疏解,他只能傻立在门口,又下意识期待林真珍能被他的苦情打动,所以一直站着没有走动。

到底是林真珍沉不住气,她心里过不去,想追根究底,讨个答案。过了一会儿,她一把拉开门,没有看他,转身回到床沿坐下,背过去,扭头看向床头。

谷天逸心里一喜,还以为林真珍这是想要原谅他,终于肯与他对话,他哪知道林真珍此时正是怒火中烧,心肠都要扭结到一起。

怨只怨这两人,一个讲究脸面,一个胆怯,一直以来都对陈曦岚的事避而不谈,这才稍稍涉及就像点燃了炸药火线,首当其冲让林真珍心里炸了锅。

·

林真珍沉默不语,谷天逸只好先开口,可又不知道从何处开始讲起,刚站在门外时,他不停思考,唯一琢磨出的,便是她大约是在气他自作主张,不知会她一声,就请她妈过来的事,便试探着安抚,

“对不起,我不该突然把妈请过来,让你这么辛苦,是我的错。”

他不提还好,一提林真珍心里的气就又添一层,她闭口不言,心里却百转千回。如果不是她妈来,凑巧让她听到刚那一番话,她还想不到这些,更不会坚定和他分开的决心!有些事知道是一方面,了解细节,渗透自己的生活这又是另一方面!这还要多亏了他的邀请,不然保不准过些日子,她又会被他的话打动,又一次心软。

可又恰好是因为她妈来了,她才不得不与他配合,作出一切安好的模样。与他长久相处,受尽折磨,心痛、疲倦,又一次次被勾起心酸、怀念,两种情感不断交织、撕扯。

她又气又委屈,既恨又可怜,矛盾的想法在心里纠集,凝成泪,无法控制得从眼角流出。林真珍渐渐哽咽,她想让自己有骨气些,便狠狠攥住床单,却憋不回眼泪,只徒然涨得双颊通红,气息不稳。

“真珍,真珍对不起。”

谷天逸彻底慌了,这些天林真珍在他面前一直冷着脸,他已经有些习惯真珍不理会他,他在后面追着跑了,角色突然反过来,他猛地受到冲击,好像这时才想起,真珍才是那个受了伤害,有资格哭的弱者。

谷天逸心里充斥羞愧,他简直要坐不稳了,他从沙发上起身,小心靠近了她一些,蹲下去,轻声细语,

“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我做什么能让你好受点,你告诉我,无论什么都可以,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你能好过。我知道,我给你带来太多伤害,我不求你再给我机会,我只求你能念在我们过去的那些日子,别讨厌我,我……”

谷天逸说着说着也哽咽住,见林真珍眼泪流得更快,他下意识往前蹭几步,轻轻牵住她裙子的下摆,

“真珍,我现在连爱你这两个字都不敢说,我自己也觉得我不配,我害你哭,害你这么难过,是我答应你的事办不到,是我管不住自己,我无能、我懦弱、我卑鄙龌龊,我……”

他使劲抽抽鼻子,“我只求你,别扔下我,我是很糟糕,但我会改,我再也不会那样了,我真的再也不会了,我求求你……”

谷天逸泪流满面,林真珍终于扭过头看他,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拉住她的手,

“真珍,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求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求求你。”

谷天逸不顾形象地哭泣,鼻涕眼泪一齐出来,林真珍看着再也忍不住,抽泣出声,她左右摇头,心里也是一片虚无,“你……你别说了。”

谷天逸紧紧抓住她的手,嘴里苦苦哀求,“对不起……”

林真珍泪眼看他,小声哭泣一阵,终于狠心把手抽开,她拿起桌上的纸,开始擦拭眼泪,心里也渐渐平静一些,谷天逸还单膝跪坐在地上,她深深吐一口气,

“你起来坐回去吧,别这样。”

“好。”

谷天逸连忙答应,但他像个老人一样,关节不灵敏的缓缓从地上站起,僵硬地往回走,边走边用手抹去眼泪。林真珍想起刚刚她妈对谷天逸的心疼,趁他背对着她,这才第一次长时间的好好看他,心里又疼又酸,谷天逸坐定后,她终于决定不再为难自己,也不再为难他,直接询问,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谷天逸不敢出声,他屏住呼吸看着林真珍,他毫无头绪,只能安静等她的话,林真珍停顿,思索片刻后开口,

“陈曦岚……”

她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心里发恨,

“你跟她,什么时候开始的?”

只是问出来,她就已经呼吸不畅,她狠狠盯住谷天逸,攥紧双拳,一边想听他解释,一边却又不愿听他回答,怕听到刺伤她心的话。

谷天逸一时想不到,林真珍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但他怕林真珍好不容易聚起的耐心消散,便连忙老实回答,

“只……只有半个月。”

林真珍稍稍有些惊诧,这比她想得短太多,不过只是稍微一想,她便开始自嘲,是啊,他所谓的加班,不就是半个月的事吗?再往前,他一直是那个好好先生,按时回家,和她琴瑟和鸣……她不用问这半个月他们都发生过什么,只需要想想他回家的时间,就都知道了。

她轻轻嗤笑一声,表情却像苦笑,这反应只让谷天逸更加羞愧,他垂下眼睑,不敢看她。

“半个月?那之前呢?以前我说过,她心思不纯,你说我多想,是从那时起,你们就开始了吗?”

林真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咬牙一字一字冷冷问出,眼里带着隐隐的恨望着他。

“没有,真珍,真的没有。我之前真的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半个月前,有一次我喝醉这才开始的,你相信我!”

谷天逸一着急,又往前几步蹲下身去,仰头紧张地看她,只是这次却不敢再触碰她。

‘她’?林真珍听到这个称谓都觉得痛心,她脸上露出笑容,

“相信?是”,她颤抖着呼吸,重重吐一口气,轻笑一声,一字一句缓缓说

“我当然要相信你,也是,那时候我们刚新婚,你正觉得新鲜,大约也腾不出心思去看别人。”

你只是半个月前实质性地出了轨,这不代表你在那之前没有动过心思。一次醉酒?好,那次可以不提,可后来呢?这长达半个月你要怎么解释?陈曦岚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这个底气,难道不是你给的吗?这些话,林真珍只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没有问出口,她觉得没必要问了,也一点都不想听他回答。

陈曦岚,确实美,她早就知道了。

“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她侧身躺下,不再理会他。

林真珍从来都是温柔体贴,从没有这样说话明晃晃带刺儿,更何况是对他,谷天逸痛苦得有些不堪承受,但再一想林真珍迄今为止对他做的一切,又觉得他没这个资格说受不住,一想到她是因为他变成这样,心里更涌上悔恨。他默默看着林真珍后背,没法再纠缠她听他解释,更何况,他也不知道他要再解释什么。

林真珍躺着一动不动,他蹲坐片刻,慢慢站起身出去,小心地给她关上门。出去后,再仔细回想,也终于明白林真珍为什么会突然情绪激动。只是他虽然想通了,却也毫无办法。

他还能做什么?再去补救吗?还是解释、道歉?真珍,想必已经听够了……

·

魏姝兰和雪姨又闲话几句,心里记挂着女儿,兴致也了了,没几句,就嚷嚷着年纪大了熬不住,说要去睡了,还劝雪姨也早些歇息。

雪姨本身因为谷天逸,也有些担忧,见魏姝兰终于不聊了,她面上不露,心里也舒口气,魏姝兰匆匆离去后,她独自呆坐沉思。

如果不是魏姝兰刚刚点出,她都没注意到天逸的异常。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雪姨一头雾水,这事来得突然,恐怕她无从知晓,就算要去了解,也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她只能徒劳地坐着心焦,期盼发生的不是大事,祈福家里能一直平平安安,不要再出事。

·

魏姝兰回到房间,来回踱步,停不下来,她有心想问林真珍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孩子大了,这些年早学会报喜不报忧,女儿有意瞒她,她要直接问,肯定问不出什么。更何况……真珍的样子看着很不好受,她这个当妈的,怎么能再刺激她,强迫她回答。

一切只能等明天再说,不晓得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是家里有人针对她?还是她婆婆做了什么?又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因为真珍没生孩子的事?

可王晨熹看着也不像爱刁难人的?不过才两天,她也看不出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要好好了解才能下定论,只是雪姨瞧着也不像个知情的,她该找谁问呢……

孩子只有当妈的操心,为了女儿,明天她得打起精神,留心慢慢看哪儿不对。只是,看样子这事天逸也知道,他俩一起瞒她,总不会,这事跟他也有关系吧……

·

“怎么样?”

回来时,家里人都已经睡了,只有梁细梧还在等他。她习惯地接过外套,默默摇头,

“晚饭时还好,气氛也不错,妈还约定了和魏伯母一起去庄上,真珍看着没什么,就是天逸有些不在状态。我想让他们独处一会儿,就说看电影,留他们在哪儿。”

谷天辰点点头,不减担忧,“后来呢?”

“电影看完后,真珍先出来,天逸晚了一会儿,看着都没什么异样。魏伯母小憩后下楼和雪姨聊天,后来真珍他们遇到,就也都过去聊了一会,再后来看他们回房间时,真珍脸色就很差了,天逸表情也很严肃,不知道四个人聊天时说了什么,似乎矛盾反而激化了。至于魏伯母看着还好,就是雪姨后来又独自坐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担心,会不会是她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谷天辰默然无语,思考片刻后,“明天你找雪姨,了解一下她们都说了什么,雪姨可能察觉到了不对,你想办法让她安心,她年纪也大了,别让她跟着着急。另外雪姨为人诚恳,这些事也不方便让她知晓。”

“你放心,我知道。”

梁细梧明白谷天辰是怕雪姨知道了说漏嘴,她们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人知道的越少越好,所以上次几人会面刻意避开了人,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就算他们这样小心翼翼,只怕还是触了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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