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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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玖棠叹了口气，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她抬起手，打量了一下这命途多舛的项链。它乍一看确实再普通不过，款式也并不多么精致华美，其上亦没有任何强大的灵力波动，但若是仔细研究一番就会发现……好吧它还是很普通。

前方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念玖棠抬眸看向少年，将项链递给她。

“谢谢。”少年咳了几声，接过项链，漠然的眼神逐渐变得温柔。他小心翼翼地将之戴上，将吊坠塞进衣服内，然后捂住胸口，没有理会周遭各种复杂的眼神，慢慢往门口踱去。

“小兄弟请留步。”

一道声音在场地一侧突兀响起。凉文轩将凉莹安顿在一旁，便快步赶上少年，“舍妹凉莹刚才着实莽撞，文轩在这里替她赔个不是，还请小兄弟不要介意。”

闻言，少年不耐烦地皱皱眉，答应了一声，脚尖倒是一直朝着大门，一副随时准备开溜的姿态。

一只白皙的手搭上他的肩头，凉文轩打量着少年，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狂热，“不知道小兄弟有没有兴趣与我共同成立一个铭教组织呢？凭借你过人的铭契之力，再加上凉府的雄厚财力支持，我们肯定……”

“没兴趣。”少年不假思索，直接打断凉文轩热情的自我推销之语，顺便拨开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凉文轩大概没有想到自己的提议会被回绝，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啧啧，没想到凉大少爷也有吃瘪的一天。”围观群众的低语声不合时宜地响起，但他们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一个接一个悄悄溜了。

“为了将来有更强大的组织阵容，那些有强劲铭契的契约者们可是抢手的很呢。”颜离风笑了一下，摸摸少女的脑袋，整个人好像丝毫没有受到之前不好情绪的影响，“可以活动了吧？”

“嗯。”

念玖棠搭上颜离风的手，撑起身子的时候看了眼少年远去的背影，在心底暗暗羡慕了一番“别人家的铭契”，收回目光时忽然瞧见楚之南抱着膀子，脑袋偏向门口，转过头时对上她的眼神还一副“看老子干什么”的表情，便连忙以最快速度把脑袋转向一边，余光都不敢往这边瞟。

说起来刚才从始至终，楚之南面对这场闹剧一直都是保持着冷眼旁观的态度，甚至连剑柄都没有摸一下。这真的是那个一碰就炸的暴躁老哥吗？

楚之南当然不知道念玖棠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他给两人打了个招呼后便径直离开了。

此时训练场另一边。

“文轩哥哥！你干嘛对他那么热情！不就有个破铭契吗有什么好骄傲的！”凉莹鼓着小嘴巴，大眼睛里满是委屈，“这个混蛋刚刚……”

“好了。”凉文轩不耐地打断她的话，语气也不复往日的温柔，“莹儿你的脾气也该改改了，不要总是闯祸，得罪一个契约者并不是什么好事。”

“文轩哥哥你……”头一次被凉文轩凶，凉莹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刚想说什么，忽然看到凉文轩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你刚刚在嘟囔什么？”有点被凉文轩严肃的神情吓到，凉莹没了继续耍赖的心情，小声询问。

“我说，那位小兄弟可是个有伤在身的契约者啊。”凉文轩唇边的笑意逐渐扩大，“好像伤的还不轻呢。”

凉莹站在一旁，看着凉文轩熟稔地给家中侍卫下达命令，脸上还始终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后背不禁一阵发毛。

“喂，这架也打完了，人也走光了，我们现在干什么？”念玖棠扯扯颜离风的衣袖，可后者只是笑了下拉过自己的手。见自己一时半会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念玖棠的小脑袋瓜子又转悠起这几天自己身上的变化。

明显可以感知到危险的气息……能看到虚无的能量体……而且自己的精神第一次操控了手镯之外的东西！

“我的天啊！”念玖棠常年被玄幻小说填充的脑袋感到一阵幸福的晕眩，“这种金手指套路不是只有在主角身上才会出现的吗！”

“你可以收收这痴汉般的笑容吗？”颜离风貌似嫌弃，“赶紧跟我回家。”

“诶？我不！这才出来多久？”一瞬间从美好的幻想中清醒过来，念玖棠的笑容瞬间消失，不满地把手使劲往外抽。

“咔嗒。”

念玖棠的手僵在半空，雪白的手腕上空空荡荡的。

“没收了。”颜离风收好手镯，自顾自往外走，轻飘飘扔下一句话，“归期不定。”

呆了几秒，念玖棠才反应过来，一边追一边大吼“混蛋！还给我！”

所以怎么说，刚才“天选之子”的想法果然很不靠谱——哪有主角像自己这么没话语权，装备都不兴在手里捂热乎的。

烈日当空，一道有些瘦弱的身影沿着街道，踉踉跄跄地前行。少年捂着伤口，每走几步都要停下来缓一缓，被汗水浸透的衣衫贴在他的身上，使他原本就瘦削的身形显得更加单薄。

“这大少爷动作还蛮快。”少年不着痕迹地瞟了眼后方，冷笑一声。他倒是没想到，自己也就坐在街边茶馆歇了个脚的工夫，凉文轩就能那么快派人找过来。“这个铭契的吸引力比我想象中要大啊。”他一边往人迹较少的小路走，一边调动起身体里为数不多的灵力。

淡青色气流萦绕在指尖，少年缓缓抬手。

他对后方抱以高度警惕。

他并没有注意前面的动静。

“砰。”

一声闷响传来，少年冷不丁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方才好不容易凝聚的灵力瞬间溃散，失去能量支撑的淡青色气流也随之消失了。

“嘶。”伤口被牵动，少年倒吸一口冷气。

“快抓住他！”追兵们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也不再隐匿身形，径直朝少年冲过去。

“该死！”少年暗骂一声，从地上爬起来，看也不看刚才撞到的人，拔腿就往前跑。

在和那人身形交错的一瞬，一种异样的感觉浮上心头，但他并没有在意。

直到凉府的侍卫们追着少年消失在视线里，她才后知后觉地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素手有些颤抖地将齐腰青丝束了个马尾，她从戒指里取出一块面纱，戴好。

她也朝着少年消失的方向追去。

风声在耳旁呼呼作响，她告诉自己应该高兴，但一滴清泪却终是没有忍住，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而下。

在一处无人的胡同口，几位大汉握紧手中的武器，狞笑着逼近少年。

“呦，怎么不跑了？”

少年有些狼狈地后退，直到抵上了冰冷的墙面。他冷冷地抬头，右手握紧一块板砖，整个左臂却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耷拉着。

“他中了罗网晶做的飞镖，估计是用不出铭契了，赶紧把他带回去交差。”不知是不是少年此刻的眼神依旧漠然的可怕，凉府一群侍卫仍不敢掉以轻心，他们慢慢缩小包围圈，警惕着少年最后的反扑。

就在为首的大汉准备动手的一瞬，队伍末尾突然响起一声惨叫。

“什……”其他人茫然转头，就见到一道黑影挟着破风之声朝自己狠狠劈下。

“啪！”避之不及的众人脸上瞬间多了一道血印子。

来人一击得手后并未犹豫，柔软的长鞭宛如一条诡异的灵蛇，不断以刁钻的角度袭向他们。鞭子的进攻丝毫不受这狭窄胡同的影响，但身形魁梧的大汉们躲闪起来却颇为艰难。令人更为头痛的是这长鞭大开大合间没有显现出罗网晶独有的金色流光，这点无疑暗示着这把武器并非灵装，而这等攻击力是由普通武器所产生的话，细细一想便很是恐怖了。

少年冷眼旁观，忽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猛地扯上半空后又被人一把搂住。多的一份重量似乎没有对来人产生任何影响，足尖在墙壁上轻灵一点，两人的身影瞬间就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其实你明明可以直接把我带走的。”待重新安全着陆，少年看着面前的窈窕身影，意外地有闲心思开起了玩笑。

“看他们伤你，我想给你出口气。”少女的嗓音犹如山间淙淙流水一般悦耳动听。两人现在身处一处阴暗的小巷口间，追兵早已被少女甩开了。

少年环顾四周，长吁了口气，神经突然放松下来，伤口又是一阵撕裂的疼痛，他眼前一黑，身子不由地软了下去。

少女赶紧扶住他，从戒指里拼命往外掏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少年嘴里塞，整个人慌得不行“喂你别死啊！你就不怕你死了铭契归我了吗？别翻白眼啊！我不允许你就这么死掉！我……我还有好多话想……”

“我……咳咳咳……我快被你的药噎死了！”少年好不容易喘过气，眼睛也翻了回来。

“……”被面纱遮挡的姣好面容浮起一抹红晕。

少年靠着她，鼻间嗅到少女淡淡的体香，常年独自在外谋生，经验告诉他绝对不能对向自己主动示好的陌生人轻易放松警惕。

但这次，直觉却告诉他这个人可以。

“我说，什么叫‘不怕我死了铭契归你？’感情你还不想要啊？”

“你现在的……咳，我是说你的铭契是什么？”少女意外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啊，我就一玩风的。”少年又剧烈的咳了几声，对她言语间的支吾没有在意。

“挺好啊……这样也挺好，反正这铭契我不想要。”少女回应的话语有些没头没脑的。

“哦？难道你有？”

“没……没有。”面纱下的美眸飞快眨了几下。

看着少女面上的白纱，少年撇了撇嘴，抬手就给她摘了下来。

“你这人……”怎么还是这么皮！后半句话少女硬生生给憋了回去。面纱脱落，她下意识地避开少年的视线，只用余光感受着后者的打量。

紧张、不安、还有那隐隐的一丝期待，万般复杂的情感一下子涌上她的心头。她屏住呼吸，哪怕希望渺茫，仍期待着理想中的回应。

“你说你，脸又白，眼睛又大，整个一大美人，戴个面纱多没意思。”少年吹了声口哨，模样完全不像一个负伤在身的人员。

“你真是没礼貌。”少女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虽然早已料到这个情况，但还是……很难过啊。

湛蓝的眸子盯着少年，她轻轻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女孩的眼睛很好看。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双眸犹如蔚蓝的湖水般晶莹澄澈，不染纤尘。

这眼睛倒很像一个人。

这是他的第二反应，但很快就被他否定掉了。他坚信是伤口的刺激让他有点神志不清，毕竟这都多少年了，正常人恐怕也记不清了吧。

愣神间，一道有些稚嫩的嗓音在记忆深处响了起来，鬼使神差的，他顺着这句话就说了出来。

“我听说询问异性的名字就是求婚诶。”

谁知少女听到这句话，脸色陡然一变，整个人就呆立在那里。

“哈哈我开玩笑的。”见状，他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连忙拍拍她，“我叫安子麟，很高兴认识你。”

少女闻言回过神，湛蓝的眸子微微眯起，红润的小嘴翘起好看的弧度。

“我叫纸鸢，认识你，真的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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