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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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战斗地点】

“让开！”

原本处于整条队伍末尾的孟瑶见状厉声大喝，双掌怕地合十，灵力将掌心的缝隙都渲染出晶莹的微茫。

接连不断的破土之声从地面下传来，数道一人环抱粗的巨型尖刺同时从纸鸢身侧的地面同时伸出，为她形成一个环绕的防护，直直刺向那团迅速放大的黑影。

那人反应也是不慢，见此招凶狠刁钻，身形一歪，竟是强迫着自己改变了下落轨迹，而纸鸢也是艰难逃过一劫。

夏侯辰指尖迅速探进胸膛，涟漪荡起，他却在取出弩箭瞄准那只从地下伸出的小手时猛然顿住。

孟瑶制造的突刺并未一直保持在原地，因此，所有人视线中纸鸢的周身情况也算是一览无余。

注意到同伴们异样的脸色，纸鸢心头警铃大作，连忙唰地扭过头。

视线陡然转换，一张稍显苍白但却十分熟悉的小脸倏地跃入眼帘。

四目相对，尴尬的一秒转瞬即逝，纸鸢甚至没有先意识到这颗人头骤然从地上冒出本该是一个多么惊恐的场景，嗓子已经先她大脑一步发出惊讶的抽气声

“艾小蝶？！”

熟悉的眉眼在这种不合常理的地点与时机出现，巨大的震惊下，所有人的思维都是本能地僵住。

清风派的女队长为什么会在暗夜这里？

而且，看起来似乎还是同我们处于非常明显的敌对面？

以及……柳天桓那家伙去哪儿了？

危急关头，按着纸鸢的性子自然也不会不分场合地瞎纠结。

她咬紧牙关却也暂时不打算继续纠缠下去，将疑惑暂时强行驱除，她随即翻手取出长鞭，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把缠住艾小蝶的手腕，用力拉扯，想要将自己从当前的困境中解脱出来。

然而，迅速将注意力投向那只禁锢着自己行动的纸鸢并没有意识到，在她先前惊呼声响起后的刹那，艾小蝶的双眸似乎诡异地闪了下光。

就像是厚重的、看不清前路的茫茫雾霭，被一只看不见的无形大手轻轻拂动，隐约显出了真相的轮廓。

长鞭死死勒住艾小蝶的手腕，毫不留情地嵌进少女白皙娇嫩的皮肤中。

纸鸢并不是那种一味感情用事的女孩，再说这女队长和她本就没有什么瓜葛，更加不需要在这种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刻有所犹豫。

忽地，她听到耳畔传来一声奇怪的冷哼。

眼瞳骤然缩起，纸鸢感到身形剧烈一晃。

数秒间，一队行走的逼仄走廊不断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头顶上方更是有碎石不断滚落。

“是那个死胖子！他在轰击走廊的支柱！”

夏侯珊气得声音都走了调。

纸鸢下意识地将目光顺着声响来源移向头顶，可还不待她仔细分辨，视线中天地之间陡然倒转，走廊坍塌断裂的巨响以及身躯传来的异样失重感令她不自觉惊呼出声。

那个胖子的力量果然不是盖的。

脚踝上禁锢的力量瞬间消失，纸鸢感到有什么东西朝她的腰际狠狠一撞，长鞭下意识脱手，整个人瞬间不受控制倒飞出去。

腰间的钝痛还未消散，纸鸢听得混乱崩析的世界中似乎远远传来一声焦急的大吼，好像是有什么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紧接着，她感到又有什么柔软的物体一把缠上自己还在作痛的腰肢。纸鸢注意到末端明显被施加了一股大力，还不待她反应过来，那股大力毫不怜香惜玉地把纸·皮球·鸢扯离了那堵她即将撞上的墙面。

“呀——”

纸鸢难得爆发出一升高分贝的尖叫。

禁锢感骤然消失，纸鸢稳稳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纸鸢姐姐！”

阿泽将纸鸢拦腰抱在怀里，左右横跳避开还在零星掉落的碎石，呼吸也是微微有些发喘。

“纸鸢姐姐要不先离开这里同邱烨哥哥他们汇合吧？毕竟你没有异能傍身，要是一不小心受伤的话子麟哥哥可是要锤爆我的狗头的。”

说到底，此次行动处处都是生死瞬间，像纸鸢这样的普通人难免会显得乏力一些，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成为炮灰的存在。阿泽这番话也是好意，他倒是切身为同伴的安危着想，并没有什么纸鸢留在这里只会拖后腿的意思。

毕竟，谁会愿意将一位头脑灵活冰雪聪明的军事小姐姐驱逐到一个看不见实况的战场边缘呢？

果然，纸鸢显然也是顾虑到了这点。

“我会注意走位的。”

丢下一句话，她从阿泽的怀中跳下地，接住藤蔓贴心捡来的长鞭，朗声道“解决完战斗后我们就去抢占暗夜的监控室，那里可以使我们占据更大的主动地位。还有，大家要小心，这两人都是契约者。”

她的提议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满了可取性，仿佛这个女孩只要存在在那里，所有的战斗自会有条不紊。

注意到阿泽欲言又止的神情，纸鸢摸了摸比她稍高一点的阿泽的小脑袋，红唇轻勾，莞尔一笑，宛如不染纤尘的圣洁雪莲，看不出一丝紧张的痕迹。

“放心，我不会死的。”

纸鸢翩然后跃，一边发号施令一边站到了一个并非位于战场中心的小角落。纸鸢轻轻揉着纤腰，美眸不动声色地环视着周围。

她这个位置既不会冒失地将她整个人置于危险的中心，把团队的军师送上门给对手当活靶子；当然也能基本将此处战场尽收眼底，不会太过游离于战斗之外，显得她一直在为团队尽心尽力舍生忘死。

自然，在活着的前提下，纸鸢心中最想传达的讯息是后者。

对啊，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死呢？

一双清澈湛蓝的眼睛眸光流转，只是那原本经常荡漾着温柔缱绻的眼底此刻却像是有丝丝寒气将要溢出。

我还没有完成我的任务……还没有再见到那个人……还没有再回到那皑皑白雪的荒芜之境进行完宿命的了结……

她回想起了那场对决后自己的所有心路历程，也回想起了钉子大叔若有若无的时而提点。

白嫩的小手不自觉地按住右臂，低垂下来的刘海几乎遮盖住了少女的神色。

“惜命的我已不会再犯下大赛时的错误。”女孩喃喃低语，“我不会为了你们的战斗冲锋陷阵，我要活下去。”

所以——

抱歉了，我的“好朋友”们。

本来就不是什么钢筋水泥打造的坚实回廊被徐二文轻易地破坏了个彻底，他肥胖的脸上露出一丝阴毒的笑容，随即发动铭契能力减轻体重高高飞起，还招手示意可以无视地形飞跃的艾小蝶同他一起躲避。

艾小蝶在纸鸢摔落的瞬间便松开了手，一脸木然地借助不断掉落的碎石一级级跃起，轻盈的动作与身姿看的徐二文都呆了呆。

待艾小蝶成功找到一处落脚点稳住身形，徐二文自高空俯视着她，本来就一点点大的绿豆眼这时更是猥琐地眯成了一条缝，目光不断在艾小蝶脸蛋和身材之间流连。

“小蝶妹妹的实力真是不容小觑，抛开铭契不谈，你的体术放在暗夜也绝对是一流的存在！哎，只要一想到将来能和你共事啊，我这心里……嘿嘿，就跟喝了蜜一样甜呢。”

听到徐二文毫不掩饰的话语，艾小蝶空洞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原本如木偶般呆滞、了无生气的眼神隐约变得和先前不太一样，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在悄然蔓延着。

只是那种情绪绝不是快乐或欣喜就是。

艾小蝶抿起嘴，指尖不着痕迹地按了下太阳穴。

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

徐大文漂浮在高空，并没有注意到艾小蝶的神色，只是忽然扯着嗓门粗声粗气地喊道“大家都出来吧！大人说了，只需要留下那两个八星堂小东西的性命，其他人——

死伤不论！”

什么？

所有人登时大惊，视线顺着四周响起的大喝声看去。

“我的天！”阿泽的小鹿眼瞪得滚圆，“这么多人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等等，这群杀马特……”

“他们是葬梦家族和清风派的成员！”

孟瑶一语道破，眼神却显得更加迷茫“为什么这两家铭教的成员会出现在暗夜据点里？莫非是这两家的队长自认无力，同意了暗夜领导人的附庸不成？”

和众人一样，纸鸢也被这个极具震撼性的场景搞得愣了一下，不过她也是极快速度回过神，用一种锐利到可怕的眼神在冲出来的人群中迅速搜寻那抹再熟悉不过的影子。

然而，无果。

“柳天桓不在清风派了？”纸鸢秀眉紧锁，“他该不会……已经利用借鼎之咒达成了百分之六十的融合度然后返回了吧？！”

纸鸢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捶了捶脑袋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此事万不可草率做结，还是等这战斗结束，再看看能不能从这个女队长嘴里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吧。”

战场处随着还算有几分熟悉的人员的涌入变得更加混乱起来。以阿泽为代表的一群小孩子多半还是被惊讶与不忍填充心房，短短几秒间的进攻尚且不是十分凶狠；孟瑶与于沐二人倒是无所谓，也不管之前在私底下究竟是否有交情，打起架来又快又狠。

此时，艾小蝶还站在原地，并没有随着已经动身的徐二文趁乱发起进攻。

她颤抖着手按住自己的灵印，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凉透骨，唯有灵印一处火烧火燎地发烫。

这种感觉在她醒来后就已经存在，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冰火两重天的不适感越来越强。

“天桓哥哥，你究竟在哪儿？”

随着细如蚊声的呢喃，少女混沌的双眸终于像是亮起了一束微光。

血脉中的外来因子不断躁动着。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心底，一颗微小的种子正迅速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她看向了站在地面的一位亭亭少女。

她的身形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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