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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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白帝城，下起了一场细雨。

官家巷的大道上，一位身穿青衫、戴着斗笠的人出现，身后背着一口剑匣，他不缓不慢，在雨中前行，只是天上那雨点，落下时几乎都无法沾湿他的青衫，被一层无形剑意给阻绝在外了，他走了许久，在路旁停下，看着一家包子店。

“老板，包五个肉包子。”

“好嘞，客官稍等，十个铜板！”

“这么贵？”

青衫剑客皱了皱眉，道：“人家天机城的大肉包也不过一个铜板一个。”

“客官此言差矣。”

老板一边用油纸装包子，一边笑道：“在天机城可吃不到白帝城的包子，客官你说是不是这么一个道理？”

青衫剑客神色一凛：“说的也是，老板真是一位通透之人。”

“哈哈，谢谢惠顾！”

青衫剑客从兜里数了十个包子给了老板之后，当场咬了一口，笑道：“真香啊，老板所言非虚，白帝城的包子，又大又香。”

老板哈哈一笑，连赞客官好眼光。

“……”

不远处，一座府门前方出现了一道绝美身影，她一袭红裙，左手里打着一把油纸伞，伞下露出一张惊尘绝艳的脸孔，右手里则提着一把剑，皱着秀眉，看着不远处那吃包子的墨家十二境剑修，脸上写满了无语，堂堂的墨家徐朔，跟那些第一次来白帝城的乡下土包子也未免太神似了。

乍一看，就是那种人，但那一身浓郁剑意骗不得人。

徐朔一转身，就看到了打伞的女子，马上脸上露出一抹歉意笑容，一边小跑过去一边啃包子，笑道：“罪过罪过，让绣衣轩阁主久等了，是徐朔轻慢了，阁主吃包子不？”

“吃过早点了。”

曹樱挤出一抹笑容，道：“徐仙师，霁南王殿下，以及山海司司主都已经在王府中久等了，要不……到了地方边吃边议。”

“那可不行。”

徐朔三两口吃完包子，拍拍手掌，咧嘴笑道：“我徐朔可不是那不讲究之人。”

可牙缝里分明还有一根豆芽菜。

曹樱嘴角的笑容都快要凝固了，尴尬道：“走吧，在下为徐仙师带路。”

事实上，曹樱与徐朔同样为十二境剑修，在剑意、剑术上，曹樱自认自己就算是胜不了徐朔，但至少也应该能旗鼓相当，但曹樱在徐朔这位墨家剑修面前的姿态极低，没办法，对方的地位摆在那里了，墨家钜子亲传弟子中排名第二，人称徐老二，一身不俗的机关、阵法造诣，这就不仅仅是十二境剑修那么简单了，甚至得知徐朔要来白帝城，连皇帝都想降尊纡贵一见，可惜被徐朔给拒绝了，理由是见面了不知道怎么办，是自己给那位俗世王朝的皇帝下跪，还是对方给自己下跪，两样好像都不好，那就干脆别见面了。

……

霁南王府，府邸内。

一座极为奢华的凉亭内，霁南王赵启阳已经准备好了茶盏，一旁则是姿态极为恭逊的山海司司主黄清宁，人族的一位十二境灵修，实力虽然不及那些剑修，但也算是一位在朝堂上举足轻重的老神仙了，于大商王朝的山上，都是辈分、威望极高的。

徐朔跟随曹樱，顺着一条蜿蜒的风雨长廊一路来到凉亭内，轻轻一抱拳，头也不低，道：“墨家徐朔，见过霁南王，见过黄道友。”

“徐仙师！”

霁南王赵启阳起身，笑道：“徐仙师请落座，尝尝我们芙蓉州特有的极品红萝春茶。”

“谢了！”

徐朔落座，一旁，曹樱也落座，四人刚好坐在亭子小桌的四方。

“这次，墨家带来的消息？”

赵启阳皱眉道：“还请徐仙师直说无妨。”

“嗯。”

徐朔点点头：“我们有墨家游侠在鬼蜮天下游历，最近传来消息，一整条上万里的枯松江都被术法拖曳了，正如儒家圣人所推衍的最坏结果一样，那头大道近水的牛妖已经踏入十三境了，他的下一步就是截断整条枯松江的水运，而枯松江是洗剑江的下游，或许这位妖族十三境会从枯松江一路打上洗剑江，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曹樱秀眉轻蹙：“妖族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想干什么？”

“无非是温水煮牛蛙罢了。”

徐朔淡淡道：“最终的目的还是南下，蚕食掉整个人族天下，让人族彻底臣服，成为妖族的奴仆。”

说着，徐朔抿了口茶，道：“不仅仅如此，据说妖族祖山先后派遣了多名十二境大妖进入鬼蜮天下，帮忙斩断枯松江的支流，以免灵气外泄，为的就是将整个洗剑江下游的灵气都聚拢给一人所用，如此一来的话，这大道近水的牛妖虽然是十三境，但真实战力恐怕就要堪比十四境了！”

霁南王神色凝重：“墨家和儒家的意思是？”

“做好进入鬼蜮天下的准备。”

徐朔轻轻一扬眉，道：“一旦妖族派遣更多的十二境进入鬼蜮天下的话，我们人族这边的巅峰十二境也必须走一遭了，至少要争一争洗剑江流失的气运，否则都让那白牛一口吞下去了，恐怕接下来我们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挽回局势，甚至会有圣人为丢掉性命，我们人族已经损失了一位儒圣了，难道还想损失掉兵圣、道圣等圣人吗？”

黄清宁眯起眼睛，笑道：“徐仙师可以直说，墨家祖庭是不是点名了？”

“是的。”

徐朔道：“白帝城内，绣衣轩阁主，十二境剑修曹樱，山海司司主，十二境灵修黄清宁，你们二位都在儒家、墨家联手拟定的名单之列，真的需要前往鬼蜮天下的话，我会再来一趟。”

赵启阳眉头紧锁，看向了曹樱，这位自己最倚重的属下，或许会一去不回。

曹樱淡淡一笑，嘴角勾起，道：“曹樱练就十二境剑道，本来就吃了人族天下不少剑道气运，真需要去，曹樱必不推辞。”

徐朔抱拳一笑，曹樱还以抱拳礼。

黄清宁则再次抿了一口茶，道：“我听殿下的，殿下要我黄清宁远行一趟我便远行，这条老命本来就交给了殿下，黄某愿意赴死！”

“嗯！”

霁南王赵启阳重重一点头，道：“能活着回来最好，再说了，又未必真的一定会去，对不对？毕竟……人族的十二境屈指可数，真的折损太多的话，对整个人族天下而言……也不是一件好事。”

徐朔微微一笑，没有理会，你一个摄政王，只想着大商王朝地盘上的三瓜两枣，就别给我墨家上五境敲边鼓了，大可不必。

曹樱皱眉道：“同去的，还会有谁？”

“巅峰十二境，大约都会去。”

徐朔道：“扶苏长城林婉华、长明山苏清酒，还有我墨家徐朔，都在名单之列。”

“如此甚好。”

曹樱点头一笑。

“对了。”

赵启阳忽地想起了什么，道：“刚好徐仙师大驾光临寒舍，我白帝城也有事情想要央求一下徐仙师，前不久，山海司的一艘蛟龙舟陨落在了雪域天池一带，被雪域天池上的白衣给拖走了，我们大商王朝为此……”

“啊？”

徐朔不禁失笑：“殿下也认识我白衣贤弟？”

“贤弟？”

霁南王一愣，旋即笑道：“本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说……墨家祖庭能否再为我大商王朝打造几艘蛟龙舟？”

“可以。”

徐朔点头：“殿下可以先派遣山海司的人下海，去东海上寻找万年蛟龙骨，真找到了，墨家祖庭自然愿意出人出力为人族铸造宝器。”

“好，一言为定！”

徐朔起身，道：“走了，我还得去一趟长明山，就不耽搁诸位的正事了。”

“徐仙师客气！”

……

午后，妖族祖山。

师君纲提着一柄细剑沿着山道缓缓上山，行不多远，她的目光落向了祖山后山方向，那里，妖气冲天，仿佛有一缕缕火焰升腾冲向云霄一般，一座后山，似乎因为那口深渊的出现，已经变成了一座火焰山了，她不禁皱了皱眉，看来，那一位很快就能破境到十三境了。

论在妖祖心中的地位，那位才是真正的妖族年轻一代至尊，与他相比，师君纲其实只不过是一颗马前卒的棋子罢了。

不远处，一道身影从后山飞掠而至，落在了山道上，身躯微微一晃，正是本相是双头鹦鹉的陆修元，被林婉华一剑砍掉一颗头颅之后跌落到了十一境，如今，他的手腕上有一道十分清晰的伤口，一副流血过多的样子。

“师君纲大人！”

陆修元急忙行礼。

师君纲点点头：“刚刚去后山献完精血了？”

“是……”

陆修元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埋怨，笑道：“那位的胃口越来越大了，如今在祖山修行的十一境每三天就要献祭精血一次，十二境更惨两天一次，至于十三境，几乎是每天都需要献出几滴血气精华。”

师君纲皱了皱眉：“将整个妖族天下的气运给了一人，不知道是对是错，拭目以待吧。”

“嗯！”

陆修元笑道：“师君纲大人不是在南方坐镇四座军帐吗？怎么回祖山是，莫非是有捷报，要亲自给玉卮大人报喜？”

师君纲一愣，旋即幽怨的瞪了这只聒噪不休的鹦鹉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活该你跌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