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靠己不如靠集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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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桌，是不是你带着玉儿乱跑，把玉儿给摔着的？”林棒子见了也心疼，出声吼着林二桌。

林棒子也好酒，与林二桌一起总凑到林管家小屋里喝酒，那感情是实在的，这骂也是实在地，就差没打了。

“棒子叔，你可冤枉我了。”林二桌急忙辩解，“是妹妹非要上山挖渠，从渠埂上摔下来的。”

“挖渠，挖什么渠，水田的渠不是早就挖好了么，你这家伙还在我跟前撒谎？”林棒子扬手便要打。

林二桌也不躲，反而挺着脸膛，气呼呼地道“什么挖好了，挖好的山下的渠，但现在是山上的渠！从密林里开始挖，又要砍树，又要搬石头挖泥，我劝妹妹不要挖了，说那些是男人们该干的活，可是妹妹非要干，说从半山腰的水池把水引下来，这样大伙的农田都不怕旱了，大家伙不用挑水上山也都轻松了。”

林二桌说到这里，委屈得蹲下身来，眼睛红了半圈。要不是妹妹坚持，他才不肯让妹妹去做这种粗男人做的事呢。

林棒子愕然，脸上突然红一阵白一阵地。

棒子娘也听明白了，跺脚骂儿子，“还愣着干啥，玉儿说用艾叶能治伤，你赶紧爬到我屋里阁楼上去，拿那束我五年前晒好存起来的艾叶下来。”

那年的艾叶长得特别好，棒子娘采了不少，打算慢慢留着做烧酒吃的。

林棒子听了，赶紧跑出去，一会儿手里拿了大束干艾叶进来。

林晗玉见效果已经到了，让林二桌拿了艾叶就要告辞。

棒子媳妇送她出来，嗫嚅着道“玉儿，那个……其实你棒子叔最近都在帮你打石缸呢，他说你家建新房子了，到时做豆腐肯定用得上他打的石缸。”

“婶子，那你帮我谢谢棒子叔，我正想等房子建好之后请他帮忙打几口呢。”

“别谢，不用谢。”棒子媳妇直摇手，“棒子说他没什么好报答你的，以后你但凡需要用得上他的，他二话不说。”

林晗玉微微一笑，“嗯，棒子叔和婶子一向都是村里最热心肠的。”

棒子媳妇脸上一热，突然道“那个，你受伤了，明天就别去山上了。我去吧，反正家里的活儿有娘，地里的活有棒子，我没啥事，正闲着呢。”

林晗玉故作惊讶，“婶子可想清楚了，那山上是密林，砍树挖泥都是粗重活儿。你……别心血来潮就做了决定。”

“我去！”林棒子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来，他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林晗玉道，“本来我早就应该去的，只不过前些天赶着做几个石器给耽误了。你放心，今后只要一把手头上的活干完，我就拿着锄头上山，和你们一起干。这是件益子孙的大好事，我林棒子虽然是个粗人，但也晓得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道理。”

林晗玉这次真的笑了，有了林棒子带头，那这事就成了一半了。

回去的路上，林二桌终于忍不住把疑问问出口了。

“妹妹，明明下山的时候我特意避开了树枝石头，你怎么还是多了几处伤？”如果真是他不小心让妹妹受伤的，他自己可不原谅自己。

一项刚问完，他又想起一项来，“还有，家里明明还有那个你制作的龙竭散，你之前说过的在林子里找到一种叫龙血的树，取其树脂做了龙竭散。我前不久摔掉块皮也是你用那个散给我止血治伤的，挺管用的啊。”

林晗玉笑得开心，“如果不伤情厉害点，怎么能让人感动呢？靠天不如靠己，靠己不如靠集体，你真以为我打算只靠自己或者咱家人的变石头地为梯田啊？”

做公益起带头作用可以，但全部揽在自己和自己家人身上，不仅自己太过受累不实在，也势单力薄成不了事。她才不会那么傻。

“啊？”

林二桌张大了嘴，突然明白了，原来不光是林棒子，连他们也被妹妹算计进去了。只是这种算计，得益的是别人，受苦的却是妹妹自己。他突然更心疼了，并暗暗发誓，自己也要变得更强一些才行，终有一天，让妹妹就只单纯地做一个开心的小姑娘，不用背负这么多。

天要黑的时候，李翠花他们也回到家了。林家兄弟去厨房帮着做饭，李翠花和王桂香担心林晗玉，一到家就赶紧到屋里看她的伤势。

她们进来的时候，林晗玉正躲在房里给自己换药，李翠花看着那一片血淋淋的伤处眉头皱得好深。

“玉儿啊，要我说咱家现在已经过得挺好的了，建水库的事不如就放弃算了。”李翠花劝。不是她不想帮村里人，但让自己女儿这样吃苦受伤，她说什么也不忍心。

王桂香也劝，“是啊，我和大凤现在每人每天能做两双鞋，也就是每天能赚十六钱，家里如果有难处也可以帮衬点，那水库要建在山顶之上，还要进林子砍树挖泥，搞不好会死人的。这风险咱别冒了啊。”

林晗玉知道李翠花和王桂香都是心向着她，生怕她出了事儿，可是，要想富，哪有没半点风险的。更何况她不仅仅想眼前的衣食无忧，还要一世的富足。七国现在貌似风平浪静，可她知道天下合久必分，分久也必合，终有一天，当其中一国异军突起，它就会一荡天下。

一旦那个时候到来，狼烟四起，兵荒马乱，他们要拿什么来自保或者保护家人？

而且，她相信那一天不会太久。

至少，她要趁那之前，给自己，给李翠花，给村里的人建起一个富足且不被欺的城堡。

富起来，是第一步要走的，而且要走得坚实。

第二天，林晗玉还是依旧和家里人一起去山上，锄头是拿不了了，一用力肩头那块伤就扯破了，血流难止。她心想，光是龙竭散止血果然还是差了点，如果有三七就好了。

不能干重活儿，林晗玉便指挥他们干活。闲时在林子里再采些草药。

大家刚动手没一会儿，林棒子果然来了，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村民，都是山底下水田的受益者。每个人看着林晗玉肩头的渗血都又是敬佩又是惭愧。

“大家撸起袖子干吧！玉儿一个小姑娘家都知道尽力给大家谋活路，咱们自己不能不争气。”

林棒子力气大，懂得多，为人热情好助，人缘自然也好，在村里头算是个一呼百应的人物，他一吆喝，个个都挥舞着锄头动起来了。

于是有些人负责砍树，有些人负责挖渠，人多力量大，效率高了好多。

林晗玉则在前面的路上扯草。一是给他们清楚挖掘的范围，二是看到重要的草药先采摘下来，还不到采摘时候的则移个位置再种好。

“咦，这是？”

林晗玉在几株开着伞状花的植株面前蹲了下来，仔细一看，她就笑了。刚才还道龙竭散效果不好，要是有三七就好了，现在三七就出现在眼前。如果不是知道这天上并没有神仙，连她都要相信自己这好运气是天神保佑的了。

她小心地将这几株连根带土地挖了起来，另移到开渠范围之外种下。

林棒子走了过来，“玉儿这是做啥？这东西难道有用？”

林晗玉小心地用手将土压实，道“当然有用，止血，散瘀，消肿，定痛。用处大着呢。只是有用的是根茎，要秋天才能采摘。”

林棒子感叹而问“玉儿小小年纪怎么就懂得这么多，难道真是师承天神？”

人父神农氏就是亲尝百草，知其性晓其用，而玉儿明显比城里的大夫还要通晓草药，如果说不是神仙教出来的林棒子还真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呃……林晗玉咬唇不回。

不好回呀，难道要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神仙，她是穿越过来的？

林棒子见林晗玉不语，当是默认了。心下暗喜，村里有个跟天神亲近的人，这是好事呀，搞不好穷沟沟就能富起来了。原本对挖山开渠建梯田还有些怀疑的他这下坚信不已，而且信心百倍。转身回头，更加卖力地挖起泥来。

因为林棒子的加入，知道林晗玉亲自带头到山上挖渠的事的村民就更多了。

一连几天，陆续有村民自愿加入挖渠的队伍。

可是人多也有坏事的时候。

比如有人挖了林晗玉珍而重之的宝贝草药。

有人挖着挖着就挖歪了方向，最后还得填平了重来。

还有人顾着上山帮忙，自家的事没做完，回家被老婆孩子骂的。

人渐渐地多，又渐渐地少。

最后又只剩下原来那几个了。

林棒子担忧，“这样下去不行，得有个条理。”

林晗玉也知道这点，其实林家村的村民都很质朴，没那么多心思，手脚也勤快，只是人一多，她根本无从管理，越理越乱。村民们知道帮了倒忙，也不敢帮忙了。

一天，吃过了晚饭，林晗玉坐在河边一棵龙角树下边的石头上发呆边叹息。

直到感觉到肩膀微微一重，她抬起头来，看到林楼杰一双温柔的眼睛。

“问题一时解决不了也不要坐地上啊，地上凉，久坐伤腰。”林楼杰略显疲倦的声音，却很轻柔，仿佛怕惊动了这一屋的静谧。

林晗玉低头，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眼里起了雾。

林楼杰故意装做没发现她眼里的湿意，“我刚回来，走了好几里山路，又累又饿，怎么样，请我去家里吃餐豆腐饭吧。”

林晗玉低头站起来，偷偷地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复抬头，恢复了往日的调皮，“族长家的大少爷，还怕没饭吃？你家里怕是早就做好了大鱼大肉等你入席吧。”

林楼杰笑了，“嗯，我家里的确准备了，可是我就是想吃你的豆腐了。”

林晗玉被他一句你的豆腐弄得哭笑不得，这家伙，不是告诉他别在豆腐前面加你的二字了么，真不长记性。

“笑了就好了，走，快带我回家。”林楼杰拉上林晗玉就往外面走。

“呃，等等，什么笑，我哪里笑了？”林晗玉被拖着往前走，可是她坐久了脚麻了，几乎是扒在林楼杰半个肩膀借力而行。

林楼杰挑眉，他话里刚才可不止一只虫子。回家二字，中间他省掉了个你字，想想就觉得有些甜蜜。

第二天，族长让全村去祠堂开会了。会议的内容当时是林家村现在时兴的话题-挖渠。

族长和长袍子的宗亲长老坐在长首位，林晗玉站在祠堂中央，前面摆着张桌子，桌子上铺着一叠羊皮纸，旁边放着笔墨。

这次，林晗玉有备而来。

首先，她指出村头那块山的山坳有水池的事实，然后又提出了要彻底改造农田，全村一起实现自动灌溉。

家里田地位置较高的村民一听就激动了，立即问如何改造。

林晗玉便将自己画好的图一一展示给村民们看。

首先是整体划分图。

林家村的田地许多都是自主开荒建起来的，所以东一块西一块的，高低错落，杂乱无章，而且村民们想种什么种什么，并没有考虑土质、灌溉这些问题。她将全部的田地重新做了一番规划安排。比如，在那天然水池之下的地和靠河边易用水车灌溉的地全部用来种稻米，而不在水池范围也不靠近河边的旱地则种各种豆子、草药、果树这些相对需要水分少的农作物。

然后是梯田改造图。

她模仿云南梯田做了设计图样。

只取那水池之下的那大片坡地，那也是全村最招风雨的那片地。随山势地形变化，因地制宜，坡缓地大则开垦大田，坡陡地小则开垦小田，甚至沟边坎下石隙之中，因这些地原本就已经开垦多年种起了农作物，土壤已熟，直接垒埂放水便成了优质的梯田。

除了改造田地，还要挖水沟水渠，方便从山坳的水池引水下行。

为了避免村民间因为谁家的田地灌溉的深，谁家灌溉的浅而争执，她又统一设定了垒埂的高度，出水口和进水口的位置高度。

林晗玉的绘图简单，村民们一看便明，纷纷信服。

剩下的问题就是最重要的人力分配问题了，改造农田、修建水库是个大工程，没有十年八年也要三年五年，可一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个个都突然噤声了。

如果只是像之前那样闲时自愿上山也就罢了，反正想做便做，不做也没人说，可是如果这事摆在台面上来正儿八经地弄，他们就怕无端给自己和家里加了压力。

一边的林楼杰走向林晗玉，也站在了祠堂中间。

林晗玉小声问“这下该怎么办？”

林楼杰微微一笑，“你信不信我？”

“信啊，但你能有什么办法让全村人从行动上支持？”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林楼杰卖着关子。

所有人到齐了，林楼杰清了清嗓子，道“我知道大家都明白晗玉提出的灌溉之法是一件能让林家村代代人受益的好方法，但是，现在咱们的村户户都欠缺人手，如果再出人出来修埂挖渠，家里的人肯定得饿肚子，咱们要顾将来，更要顾眼前。”

村民们听到这里，纷纷露出赞同之意。林晗玉扁嘴，这话不是白说了么，她要的是具体的办法。

林楼杰望了林晗玉一眼，意思是稍安勿躁，又道“眼前是什么？眼前是温饱。将来是什么？将来是子孙万代的福祉。”

场上突然安静，林晗玉心里咦了一声，似乎这话里头有深意和他意啊。

林晗玉看着林楼杰，林楼杰此时也恰好朝她看了过来，眼神交汇之时，她感觉到他眼睛忽然笑了。看来重头戏要出来了。林晗玉竖起耳朵准备看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不但是林晗玉，场中所有人都竖着耳朵。

林楼杰继续道“我爷爷，也就是咱们林家的族长决定不遗余力地支持这件有益子孙万代的好事。”

林楼杰说到这里时，回身朝族长轻轻躬身，族长轻努着嘴，表情极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嗯，没错。”

林楼杰满意回头，继续道“从明天开始，本家子弟除六十以上老者，十岁以下孩童，不论男女，全部带头上山劳作。而其他村民，凡按上述要求举家参与者，家中不论老幼病残，全部可以来祠堂吃均食。而明天起，祠堂外面将拱棚起灶，架起锅炉，每日煮三餐，有黄米吃黄米，没黄米吃豆子，总之，本家子弟与所有村民一起，同甘共苦，直到咱们的改造农田的事情成功为止。”

“那咱们自己的田地怎么办，总不能荒废了吧。”有人弱弱地问。

“当然不能。凡参与者家中田地的种植由族里统一安排管理，每日都有专人照看。也就是说，到时会根据各人所长安排人手。”林楼杰解释道。

“那如果我娘参加，可是她只会养猪怎么办？”林棒子又举手提问。

“嗯，问得好。”林楼杰正等着呢，他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而且做了计划。这个计划还是之前和林晗玉聊天时的收获，叫做分工合作，熟而生巧，巧而节时。

－－－－－－题外话－－－－－－

玉儿是不是很聪明呢，嘿嘿，靠己不如靠集体，有事不要一人扛哦，要相信集体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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