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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夜从不清静,皇帝今夜又宿在玉贵妃那里,别的嫔妃宫里和冷宫都没有什么区别。
偏远一些的一个殿宇里,子祈在树上打着盹,她真是服了这些造宫殿的匠师,总是喜欢在宫殿旁边种这许多树,密密麻麻让她只能选择躲在树上。
夏夜的树上滋味确实不好受,虫多,蝉鸣声还吵得耳朵疼。
因越华堂出了陆英的事情,越华堂的技考已经被喊停了,但昂驹轩的校验仍旧继续,今日刚刚落下帷幕。
她的主子非常“出人意料”掌握大局,在剩余的几个项目里全部拿下一甲,一个不落。
做属下的虽然不在外露面,但也觉得脸上有光啊不是?
子祈打了个哈欠,困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出任务前刚刚和子木子定在府里喝了几杯,现下犯困得很。
蝉鸣声在耳边源源不绝响着,一波接着一波。
她揉揉眼睛,垂眸瞧着树下,静悄悄的没一点声音。
主子让她这几日不必死盯着玉贵妃,去别的宫里走走看看。
她将这话告诉子木时,子木也没太大反应。
稀松平常得就跟她要去逛定国将军府的后花园似的。
子祈松动了几下身子,甩了甩胳膊和腿,殿宇的外墙下有镇守皇宫的禁卫军巡视走过。
她扭头看向树下不远处的房间,心里慢慢涌起一点不耐。
这个缺德皇子有什么好盯着的?主子莫非是看她太闲了要找点事情给她做做?
千里明明也很闲啊,重月阁有伙计和小厮看着照料生意,千里都不用费什么脑子的
子祈想着的缺德皇子,说得就是七皇子李玄。
李玄今日进宫向皇帝和太后请安,留下来用了晚膳后又陪着太后说了好一会儿子的话,后来时辰晚了,便留在宫里过夜,等到明天早上再回自己的府邸。
子祈长期都负责各个地方的监视,对宫里的路线可以说是比皇帝还要熟悉,因此李玄进宫的第一时间她就注意到了,中途禀报了主子一声,然后得到的命令是
随意。
随意
嗯,随意
她跟着主子这么些年,对于随意两个字可以说是不陌生的。
每当主子懒得说话的时候,就是“随意”。
得呗,那就盯着。
子祈扭动了一会儿脖子,就看见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急匆匆走进门。
她警觉起来,趁着厚厚的云层遮蔽月光,翻身一跃到屋檐上,轻轻踏着瓦片却没有半点声响。
她从另一端下去,绕到一扇窗户旁边将耳朵凑过去。
隔得远,蝉鸣吵,里面的说话声听得不是很清晰。
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几个词
“女子”,“将军府”,“姑娘”
听见将军府,子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精神了。
那里头可是有一个能让主子送药的人啊!
而且这个七皇子能有什么好事儿?既然提到将军府,那说不定就是在说林大姑娘。
林大姑娘的名讳也是这样的人能提及的?
看主子不剁了他的舌头。
子祈厌恶皱了皱眉,从殿宇抽身离去,消失在夜色里。
“事情办妥了?”李玄翘着腿看着面前的小太监,“我要的是万无一失。”
小太监低头哈腰道“您放心,校验场的事情不难办。”
“那就好,否则”
“诶哟,您可说笑了,校验场那些管着马厩的奴才都知道,谁的面子都能不给,但绝对不能不给您面子啊。”
李玄阴恻恻笑了几声,给了一袋金叶子,挥挥手让小太监下去了。
小太监从门口走出去,忽然觉得有阵风从不远处掠过,抬头一看又没什么。
他摇头晃脑拿着金叶子走在路上,夜深人静,静得不可思议。
又是一阵风,他瑟缩一下脖子,觉得有些冷,但很快又被自己的想法可笑到了。
六月天气这么暖和,连路上的风都是暖的,怎么会冷?
他不知道的是,将死之人阴气重。
小太监捧着金叶子像得了什么宝贝,琢磨着要去哪里下酒馆,或者去寻个漂亮宫女对食也好。
银钱在手,还愁没人伺候?
他伺候宫里这么些主子这样久,现在帮七皇子做事情有身价了,也该好好享受一番。
小太监想得远,殊不知死期将至。
李玄是什么人?宫里死去的琪妃的第二个皇子。
他的亲哥哥是李翌,是现在皇上眼前的红人,是淡泊名利却实际上大权在握的红人。
兄弟两个性格截然不同,骨子里都流着凉薄得血。
月亮被遮得严严实实,丝毫不透光,小太监觉得老天在和自己作对,因为此刻他真的确确实实感觉到了凉意。
从脚底到脚踝,再到脊髓,再到后脑勺,最后到头顶,就像深处冰天雪地一般,凛冽的寒冬也不过如此。
小太监停下脚步,四下查看。
身后有动静,他慌忙转身,双手紧紧攥着装有金叶子的布袋。
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为什么这么安静方才出殿门时还能听见响亮的蝉鸣声,现在却静得听不见一分一毫。
小太监左右探头,因没有月亮的光辉,眼下连自己影子都看不见了。
“唰”一声,他尚未反应过来。
装有金叶子的锦绣袋子掉在地上,袋子里的金叶子撒出来几片,他捂着脖子想说话。
可惜,已经发不出声了。
喉咙被割断,刀口锋利得很。
因速度太快,血液甚至来不及在第一时间喷溅,小太监的一只手捂上伤口,温热的血从指缝流下来,他的眼睛里还残留着光,沉浸在对未来的幻想之中。
天堂地狱,一刀之隔。
痛觉传递到大脑,他张嘴,一股股血从嘴里冒出来,涌湿了胸前的衣裳,滴落了几滴在地上的金叶子上。
他缓缓跪下,想要大口呼吸,意识模糊,在倒地之前被一个人拎着衣领提起来。
小太监睁大眼睛,临了了还没闭上。
地上染血的金叶子也很快不见了,尸体和血迹,一点都没留下。
干净,利落。
若是李翌知道这事情,必然清楚这样的手笔只有自己那个花天酒地的七皇弟能做到。
------题外话------
李玄也不是单纯的草包,还是很冷血的,简称冷血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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