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阿巧和阿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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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院子里新栽的小白花，看似纯洁无辜，却是全身上下都是剧毒的夹竹桃花。

因为茎部像竹，花朵像桃，因而为名。

整棵植物从上到下，由里到外包括其树液都带有毒性，其他的部份亦会有不良影响。

从味道到食用，夹竹桃的毒性之强，在枯干后依然存在。

焚烧夹竹桃所发生之烟雾有高度的毒性，可导致人昏迷。

而超过十片叶子就能对成人造成不良影响，单一叶子就可以令婴孩丧命。

洁白摇曳，绿荫白妆，谁会想到却是杀机重重。

可到底是谁在这内院之中想置自己于死地？

她起先以为是阿巧，可暗中排查了一番。

查出来领种子的小丫鬟不过是一个末等的小丫鬟，刚刚调教好分到令谨院子，干的大多数都是些粗活，从来都没有和阿巧或者四房有过联系。

况且，在令谨顺势将阿云派了出去之后，阿巧也并没有特意避免去自己院子里的花园。

种种迹象都表明，阿巧并不是栽夹竹桃花的人。

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直到过了好几天，令谨还是没想到答案，干脆暂时放弃，只暗自叫阿云留意着小丫鬟。

又把阿月提了上来，补了阿巧的缺。阿月的性格机灵，很快，便和院子里的上上下下，甚至和阿云关系处的尚好。

院子里的人早就发现阿巧不见了，可大多都避而不谈。或许她们私下在八卦，可在令谨面前，却都绝口不提阿巧。

有时候让令谨会有一种错觉，那就是阿巧从来都没存在过，自己也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丫鬟叫做阿巧。

仔细问问自己，令谨却发觉，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世事十有不如意，难得糊涂，也就容易开心。

可现在这种被营造出来的难得糊涂，被眼前的这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小丫鬟打破了。

这个小丫鬟，令谨侧着头，托着腮，想了想，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好像叫做阿灵，记得是阿巧的妹妹吧。

正月的时候，还替自己送来的十八郎的福报呢。

嗯，不知道，十八郎现在到了哪里，也不知道他打开了小锦囊了没？

也不知道那个小傻子看到小锦囊里面的东西，表情是怎么样。

跪在地上的阿灵，哭的不能自已，可久久未听到上面的少女发出任何声音，忍不住抬起头，却看见一抹微笑从少女的面上一闪而过，双手不禁紧紧握起。

身边的阿云本就眨也不眨眼地盯着阿灵，哪里会没注意到她的身体动作的变化，一时间只暗恨自己的一时心软，竟然让阿巧的妹妹进来了。

“阿灵，是吧？”令谨回过神来，脸上带了点歉意。

“小姐，求您救救我的姐姐吧。“阿灵说着，又哭了起来，也难为了这么小的一人儿，又听她抽噎道”姐姐，姐姐她说她要死了，只有您才能救她。”

令谨顿了半晌，忽然认真地看着小女孩儿道“你姐姐对我做了不好的事，我为什么要去救她呢？”

阿灵一时哑然，她本就是个小女孩，不会讲什么大道理，只觉得自己的姐姐要死了，自己的姐姐让她来求十二小姐，她便来了。

可，可若是姐姐先对十二小姐做了不好的事呢？

阿灵虽然年龄小，可进了崔家，也明白世事。

自己的阿娘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崔家。

而自己的阿姐也不会忽然出现在了四房的院子，从一开始的欣喜，到今天让她来三房的十二小姐处求救。

可，那是她的姐姐，是那个会从自己碗里省下为数不多的豆腐，给她吃的姐姐。

是那个永远挡在阿娘扫帚面前，替自己挨打的姐姐。

见到跪在下面，小小的女孩茫然的眼神，看到她一脸绝望的泪珠，看到她的不知所措。

令谨忽的就想起了自己在孤儿院的事。

曾经也有一个家庭要来领养她。

她很喜欢那个阿姨，温温柔柔，笑起来，甜甜蜜蜜，手掌柔软，牵着她的时候，永远带着点温柔的温度。

跟来的叔叔则会把她举得高高，包里似乎永远有糖，笑起来灿烂无比，将她小小的心灵也一并点亮。

那一天，她在自己的床上，打扮的漂漂亮亮，从早上等到了晚上。等到外面房间的灯，一盏一盏熄灭。

却只等到院长过来告诉她，以后会有其他的爸爸妈妈来爱她。

后来，便没有后来了，自己在孤儿院中一直长大。

人世间，本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三千烦恼丝，不过入歌吹，任凭你高低起伏，几百年后，大不了成为戏台上的一段故事。

她挥挥手，让周围的丫鬟都下去。站起来，牵起阿灵，蹲下来，让视线和她持平道“你的姐姐，这是她的命，她选的路。我救不了，即使能救，也不会救。”

听到令谨的话，小女孩眼中的光一寸一寸灭掉，低下头。

像极了当时，听到院长话的她。

令谨的心，不争气的软了一下，脱口而出道“可阿灵，我给你一个机会”

小女孩依旧低着头，可令谨继续道“这世间本就不公平，可我可以给你一个重生的机会。你可以选择走一条自己的路，是复仇，或是活出自己的精彩，都取决于你。”

“我会将你的卖身契还于你。”听到令谨这一句话，小女孩猛的抬起头，脸上不是惊喜，却是惊慌。

她的阿娘，阿耶，阿兄们都还在崔家，她要怎么在这个世道活下去。除了当崔家的家生子，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用其他的方式活下去。

令谨摸摸她的头道“你可愿意加入漕帮？从那里开始，去看遍江河山水，去和百种人打交道，去听世间的喜怒哀乐。”

说完，令谨也不着急，就这么蹲着等小丫鬟的回话。

一时间，房间里无人说话，只剩下小丫鬟的令谨的呼吸声，一个缠绵悠久，一个急促。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灵认真地看着令谨道“十二小姐，阿灵还是想先去救姐姐，若是救不到姐姐，阿灵还能活的下来，那阿灵便听小姐的。”

说完，阿灵轻轻挣脱令谨的双手，恭恭敬敬地朝着令谨磕了一个头，转身，推开房门，跑入那一片光亮中，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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