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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天蒙蒙亮,春日的早晨带着些寒气,阿月竟然已经将早膳领了来,殷勤地在摆饭。
令谨不情不愿地从柔软暖和的被窝中爬起来,今儿个得早起,按照惯例,新婚第二日,新娘子要来拜见夫家的亲戚。
从阿云手中拿起热的刚刚好的毛巾,轻敷在脸上,嗅到从毛巾里浸出的点点桂花的丝丝甜味,令谨这才感觉整个人真的醒了来。
打了个呵欠,半耷拉着眼皮,令谨走到桌边,入眼是一盘热气腾腾的饼?
令谨不由看向阿月,这未免也太简单了。
阿月收到令谨的目光笑眯眯道“小姐,您尝尝,这里面可大有惊喜。”
令谨闻言,夹了一个,入口,里面竟然有蜜桃的清香甘甜。
原来这饼做得时候,先是面糊倒入成圆饼状,煎至边缘呈现金黄色的时候捞出来,对折起来,将外面稍稍晾一晾,趁着里面还是热的时候,将冰镇好的蜜桃切片,塞入薄饼内对折,外面再撒些糖粉。
让人吃的时候,颇有种,到金闺待通籍,一时惊喜见风仪之感。
应着后面有事儿,这饭便吃的微微有些匆忙。
早膳完毕,阿云正在替令谨梳妆打扮,守门的丫鬟急急进来通报,说是外面来了个嫲嫲。
令谨人还是不那么清醒,只以为是有人来催了,朝着阿月摆摆手,示意她出去看看。
阿月点点头,一路小跑到外厅,见到里面果然站了个嬷嬷,并不是常见的苓嬷嬷,而是个在内宅里出了名的爱贪小便宜的嬷嬷。
阿月立刻迎了上去,手里变戏法一般端出个茶杯,一盘小点心,笑道“嫲嫲,小姐马上便好,您稍稍等等,嫲嫲来喝点茶,吃点点心。”
嫲嫲假意推辞了两下,再拿了两个点心在手里,再摆摆手道“知道你孝心,今儿个就不用了,嬷嬷我是来传信的,今儿个让你家小姐就不用去见新娘子了。”
阿月脸色一变,这话可读出来不同的意思,一个不小心,便会被解读成十二小姐被崔家厌弃。
她可好不容易爬到了这么一个位置。
见嫲嫲也不多打算多说,一副准备要走的样子,阿月连忙从袖子里塞了几枚钱给她道“好嬷嬷,您给提个醒呗,是我家小姐做了什么么?”
嫲嫲飞快地将钱收起来,左右打量了下四周道“想到哪里去了,这不关你家小姐的事儿,你就放心吧。是新娘子闹脾气呢。”
阿月心里暗骂若不是你这个老婆子话的不清不楚,自己能听错吗。
说完,又看看四周道“昨晚,帕子都没落红呢。”
见阿月似是被怔住,感叹这些个还青涩未经人事的丫鬟,咯咯笑着捂住嘴。见阿月似是没有动作了,挑挑眉,慢慢转过身。
阿月见嬷嬷这么慢慢一动,双眼一转,一狠心,从怀里又掏出了两个铜钱,凑上去低声道“嬷嬷,您也知道我这是最近才提上去的,您再多说点,详细点,待会儿让我也可以在我家小姐面前好好表现,表现。”
嬷嬷眉开眼笑,马上停了脚步,早上的事儿,传的大房人尽皆知了,传到四房这边,不过是时间问题。
嬷嬷收了钱,说话更干脆“一炷香前,大夫人那边派了人去收喜帕,可那喜帕收回来,依旧是白白净净一张。”
喜帕又称作元帕,是在大婚夜在喜床上铺的一条白色手帕。
新婚夫妇洞房之后,女方若是处子,就会留下处子血。时常在世家当作检验女方清白的方法。
听到这里,阿月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喜帕上没有落红,那,那意思是穆家姑娘不是处子?
其实,时下平民之间,是不太在乎处子与否,毕竟乱世里活过来的,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就行了,哪里还挑什么处子与否。
只有世家之中,还保留着这种传统。
又像是故意要将自己与平民区别开来,对于元帕的在乎,反而更重了。
可又听嬷嬷继续道“但是,新娘子带过来的丫鬟和婆子一早便嚷嚷了出来,说是咱家二爷不行,这才没落红。”
峰回路转,令谨听到阿月回来过后,一字一句的转述,心中只有这四个字,峰回路转啊。
又知道了自己不用早起,干脆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而此时,大房崔大老爷崔如定院子里气氛一片压抑,他一脸铁青地坐在上方,崔大夫人坐在旁边,沉默不语,奴婢小厮们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底下站着的是今天本应该是主角的穆长青和崔二郎。
穆长青一身大红色的锦裙,上面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腰系一条黑金腰带,身姿舒展,整个人显得是艳而不妖。虽然一夜未睡好,可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而崔二郎穿的也是大红色,可上面并没有繁复的花纹,可他的精神气头比起穆长青就差远了,细细看上去,眼下的乌青色似乎是又重了些。
看到两个人的对比,崔大老爷眉间皱纹更重。
看到自家夫君一皱眉,崔大夫人开口道“长青,你可知道,据《吕氏春秋》出‘人有新娶妇者,妇至,宜安矜烟视媚行’。”
说完,带了点不喜看着穆长青。
崔大老爷也没有出言制止,沉默的姿态反而隐隐有支持崔大夫人的态势。
安矜烟视媚行,是形容新妇的姿态,安者,从容;矜者,谨慎;烟视者,眼波流动不直睨;媚行者,动止羞缩柔媚安徐也。与之相反的表现,都可以说做是不得体。
而看穆长青这坦然舒展的身姿,哪里有半点安矜烟视媚行。这也是崔大夫人给穆长青的一个下马威。
“崔大夫人”穆长青说完,立刻听到上方一阵轻咳,抿抿嘴改口道“母亲”
认真地看着崔大夫人又道“母亲,我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崔大夫人胸口一闷,她忘记了穆长青虽然汉话说的好,可毕竟汉话不是她的母语,穆长青不过是个“蛮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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