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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胜地产易主的那天,王德胜的天就塌了,他从地上捡起被装修工人弃之不顾的牌匾,脱下汗湿的西装还盖在上面,像捧着自己的脸面一样,拖行在车水马龙的街头,身后如雷般震天响的礼炮一声声砸进心里,只留下七零八落的碎屑。
回到家里,颓唐的瘫坐在沙发上,眼下这里没有孩子的啼哭,没有女人的牢骚,没有锅铲的敲击,一切仿佛都静止了,真的太过安静,让王德胜不由地怀疑这几天的遭遇是不是一场梦。
王梓和母亲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王德胜躺在沙发上宿醉未醒,手边堆着不少的空酒瓶和零食包装,值钱的物品大致都已经被搬空了,刘敏心下凄凉,这二十几年来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一蹶不振的王德胜。
“小梓,去把窗帘打开,再去打盆热水来给你爸擦擦。”
“嗯,好。”
“老王,老王,你醒醒,我和丫头来了,这是喝了多少啊?”
王梓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无法原谅的大错,内疚的眼泪直流,“妈,我爸他没事儿吧?我,我真的不知道会是这样,我不是故意的,呜呜,我也不知道楚叔叔他会骗我。”
“好了小梓,你一路上就一直在自责,妈妈知道你的心思,先不要着急,咱们也只是听了一言半语,到底怎么回事儿还是等你爸醒了再说。”
“可是,现在怎么办?我,我爸不会生我的气吧?”
“不怕啊,妈在呢,他不能怎么样?你快别哭了,过来帮我收拾东西。”
“嗯。”
“我先去厨房里看看有没有能吃的,给你爸做点儿饭。”
“哦。”
“咳咳。”
“爸,您是想喝水吗?我去倒。”
“呼!啊!不用,先扶我坐起来,头疼。”
“好,慢点儿啊,您靠着这个垫子。”
“嗯哼。你怎么来啦?”
“我妈也来啦,它在厨房给您做饭呢,一会儿您去吃点儿。”
“你妈回来啦?谁叫她回来的?”
“爸,我们都知道啦。”
“知道啥?”
“公司的蒋叔叔给我妈打电话啦,他说你把公司低价卖给了楚叔叔,连德盛楼也换了老板,我妈当然坐不住啦。”
“哎,这个老蒋。”
“爸爸,我妈也给楚叔叔打过电话了,他说,说是因为我把你们新工程的款项挪用了,他为了帮你补上空缺才接手的公司,要不然公司就要面临高额赔偿,真的是这样吗?是我害了你吗?”
“他这样说的?”
“嗯,爸爸你听我解释,我不知道那个钱是公司的钱,楚叔叔说是他自己借给我的,让我以后再还,我也没有想到他会骗我。”
“小梓,不要哭了,现在都晚了,哭也来不及了。”
“怎么来不及,我们去告他。”
“证据呢?”
“那可是……”
“大人的事你也管不了,好好学习最重要,听话啊,明天就去订票,尽快回去复课,家里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你能解决什么呀?要不是老蒋告诉我,你是不是就打算在这个屋子里把自己喝死呀?”
“妈。”
让你看笑话了,我这也算是遭报应了,你想笑就笑吧,赶紧带着小梓回去,以后也别再来管我了。”
“你以为我很乐意管你啊,我是担心我女儿没有爸爸。”
“哎,我现在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说了,你们呆够了就走。”
“王德胜你就这点儿能耐呀,当初抛弃我的时候可是比谁都威风呀,咋啦?钱没了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啦?”
“妈,您不要这样说爸爸,都是我不懂事,把爸爸害成了这样,你们就骂我吧。”
“你的问题以后再说,我肯定是要让你长记性的。”
“哎,求你们了,走吧,我就想自己清静清静,想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儿。”
“行了,赶紧起来把这碗粥喝了,你自己想,能想清楚什么呀?”
“是啊爸,先吃饱饭再说,你这几天肯定没吃什么东西。”
“谢谢啊,辛苦你了。”
“快吃!”
王德胜端起那碗温热的白粥大口吞咽下去,暖流传遍周身,他把脸深深埋进碗里放声哭泣起来,如今想开,他视若珍宝宠溺无度的先娇妻居然不曾为他做过一次饭,哪怕只是一碗足以果腹的白粥。
那天他急匆匆跑去德胜楼找马娜,她好像早就料到了一样,把所有往来账目摊开让他看,还在一旁哭的梨花带雨,那张脸依然很勾人。
“你是怎么经营的?开业到现在我投了多少钱在这里,再怎么不懂做生意也不至于每个月都亏钱吧?你给我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嘤嘤嘤,老公!人家本来也不是专业学管理的,我是真的拿不准,你又不来帮我,我只能一边学习一边改正啦,不信你可以问问那几个大堂经理,我是不是经常跟他们开会讨论改革方案。”
“哎呀,你不要哭了,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不是公司有困难急需要钱吗?你这里要是有的话先支给我一些。”
“这账都在这里啦,你自己看看还剩多少钱,我自己卡里也没有多少啊,宝宝现在还小,吃的用的开销也很大,我帮不上你了,你不行的话再去找你那些做生意的朋友借借。”
“我丢不起那个人。”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你的面子呢,公司要是垮了,我和宝宝怎么办?”
“你,咱俩现在是夫妻,有什么事情你应该和我一起承担,怎么能只想着自己?”
“我为孩子想也有错吗?你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拿我撒什么气,追求我的时候你可是答应了要给我最好的生活的,你不会忘了吧?”
“你!我没时间跟你吵架,你看好孩子,等我回来再说。”
王德胜在外面四处无望,为了保全公司员工的利益,无奈接受了楚天南的注资,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就在签完合同的当天,他收到了一份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什么情况?”
“马娜那个贱人,她背着我和前男友暧昧不清,儿子是他们俩生的,呵呵,我就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人家就是想给孩子找个有钱爹,我还高兴地以为我终于有儿子了,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
“我就说她是妖精吧,你还老护着她,现在信了吧?”
“小梓,少说两句。”
“让孩子说吧,他爸爸太失败了,我都没脸见孩子。”
“等等德胜,那个鉴定是什么人发给你的,你查过了吗?”
“查什么呀?事情败露了,马娜带着那个无赖把家里能搬的都搬走了,逼着我签了离婚协议。”
“她居然敢这么嚣张?”
“刘敏,我是信错了人,但不是马娜,而是楚天南。”
“天南?他怎么?”
“德胜楼的装修是他经手的,他当时在办公室里偷偷装了监控,马娜在办公室里偷情的事情他早就知道,可他没有告诉我,而是拿着视频去威胁马娜,我投进去的钱早就被他们俩转移了,他现在又拿着我的钱来救公司,真是粉刺。”
“什么?他为什么这样做?我们都多少年的朋友啦,你平时给他发的工资也很高,他没理由啊?”
“他说他仰慕你,看不惯我那样对你,呵呵,你说好笑不好笑?”
“德胜,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和他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你当着孩子的面说话可要负责任。”
“我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开你玩笑呐?是他说的,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他说的没有错,我就是不应该忘本,是我错。”
“爸你以后打算怎么样?”
“他们想要就给他们吧,老楚开的价也算合理,咱们这小地方放个屁别人都能听到,我这人算是丢回老家了。”
“德胜,你会挺过去的。”
“爸,您真的不怪我吗?你们怎么都不骂我呀?我心里实在难受。”
“你以为你拿了那一百万公司就倒了?这里面事情复杂着呢,你就别管了,以后要吸取教训。”
“那我……”
“担心你上学的事儿啊?你爸是转让公司,又不是申请破产,光转让费也够你上学用的,再不行就把这别墅卖了,反正你也不想要公司,以后我们也不逼你了,想学什么就去学吧,爸爸相信你的能力。”
“爸,您说的是真心的吗?您就一点儿都不心疼?”
“心疼啊,但是最让我崩溃的不是没钱,是背叛。刘敏,我早就该说这句对不起了,现在我终于能感同身受了,苦了你了。”
“算了,你照顾好自己吧,我现在挺好的。”
刘敏的眼神里闪着泪光,但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忧愁无助,王德胜看着她眉宇间流露出的坚定,仿佛自己也感受到了无穷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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