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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国,若卢狱。
在张昭的冷眼旁观下,此地今日发生的诸多变化,无一遗漏。
曾经的狱官换了一个青年人,而狱卒中也出现了不少新的面孔,最重要的是,连那些“住客”们也基本换了一大批。
便在今日破晓之时,他目睹了一大批被扣押多日不曾处置的重犯,却接二连三地被成群结队地拉了出去。
这些变化同样落入其他犯人眼里,却以为彭城的官吏们终于要处置他们了。
死亡的阴影中之下,很多发疯的犯人,立即用力折腾了起来。
有叫骂的,有大声喊冤的,还有用力摇晃栅栏的。一时间犹如群魔乱舞,直到被狱卒挨个敲打了一顿,这些犯人们才重新老实了下来。
此刻若卢狱内的犯人里,恐怕只有张昭一人心头雪亮。
这是腾位置吗?
不久之后,张昭的猜想被验证了。
便在午时,木栅的不断开合之见,他和其他犯人一起看到了无数的新面孔涌现。
其中有眼熟的,那是彼此打过交道,甚至算的商熟稔。
便是眼生的,陌生到不知道姓名出身之辈,却也基本有过片面之缘。
但无论是哪一种人,张昭都可以确定,这些人都是官,彭城国的官。
官职虽有高有低,毋庸置疑的却是,这些人便是彭城国曾经的统治者们。
他们掌管着赋税、民生、刑狱、钱粮等等。
这些曾经的羽扇纶巾,高冠华服的上位者们,如今却尽都狼狈不堪,更成了阶下囚
看来
袁公的军队已彻底掌控了彭城啊。
想到此节,张昭心中大定,不由抚须自得一笑。
他又仔细打量了便,又发现了一点。
基本都是文吏儒官,却无一个军汉将官,不由若有所思。
“军爷饶命啊!吾愿投降,为王将军效犬马之力!”
“要杀便杀,吾绝不投贼!”
从这些人进入牢狱开始,纷呈的叫声便不绝于耳,如今更响彻在监牢的甬道上,昭显人间百态。
沉默不语的始终是少数,大部分或是乞饶活命,或是怒骂不停。
而这些叫喊声,却让原本一脸的云淡风清的张昭,眉头微微一皱。
或许准确地说,是叫喊声里某个刺耳的字眼。
投贼?
荒谬!
袁公乃汝南袁氏出身,身份显赫,如今更获天子授左将军,假节,亲封阳翟侯!
尔等便是之前与之对阵为敌,亦不可如此胡言乱语,用此蔑称啊!
一边大摇其头,张昭一边定了定神,整了整衣冠,拿起个铜镜揽镜自照,审视了自家仪态。
唔,尚可见客。
凝视着境内的中年人,依旧神采奕奕,衣冠楚楚,似乎不曾为这处人间炼狱而受到影响,张饶满意地点了点头。
又顾盼左右,凝视着那些失败者们,心中得意已有些溢于言表。
若是不出所料
吾为袁公取下彭城这等重镇雄关,立下的功劳也不算小吧?
那位将军很有可能是会亲自来迎自己出狱的。
此将能单独率领一军突袭彭城,显然是为袁公委以重任,亦必是其心腹亲信,倒是要先留个好印象,攀攀交情啊。
毕竟,日后自己与他可是要同殿为臣的嘛。
正在张昭神驰畅想之际,刚恢复安静不久的牢狱再次发生了动静。
铁门再次被打开,一个相貌粗犷豪迈的中年汉子被两个生面孔的狱卒押了进来。
大概是前面的牢房都满了,一路走进来,竟然是安排道了张昭对面的一处空置牢房。
“曹豹?”
见到那张脸的时候,张昭登时惊咦出声。
不应该啊
此人为何尚能留住性命?
意料外的事情发生,让张昭心中满是疑惑。
谷<spa> 此前的入牢者无一武官,他能看出袁公麾下的这位大将是要彻底清洗彭城内所有存在的隐患,这也是应有之理。
毕竟彭城国都已下,攻略后面的彭城全境,乃至琅琊,东海这些地方,便必是以彭城为基点。
这般要地,本就不该有丝毫隐患留存。
却为何其他人都斩杀了,偏偏留下曹豹这一国郡尉啊?
而且
这厮可是吕奉先的岳父啊。
张昭可是有听闻过,吕布和袁公的旧怨。
初平三年(),吕布先投袁术,后逃离,穿越河内,留张扬处后不久,再投奔袁绍。
这等降而复离的行径,在张昭看来,自己选定的那位主公,如今的扬州牧袁术不可能不记恨的。
而他的心腹亲信,又岂有不知之理。
疑惑满腹,张昭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曹公,何以至此?”
听到这话,曹豹冷冷地瞥了眼他,却是一言不发。
“尔这囚犯,贼厮鸟,何敢放言括噪?”反倒是押着他狱卒却已呵斥道“还不住嘴!”
这
这是在呵斥我?
自年少成名以来,张昭还是头一遭招人这般疾言厉色的呵斥,且还是在他的家乡彭城国内,且竟是区区一介狱卒。
这令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张口结舌地指着那狱卒,满脸不可置信。
好半晌才回神过来“汝竟敢出言辱吾?”
便是之前在这牢狱内,那些狱卒碰见他,哪个不是客客气气,毕恭毕敬,直呼先生的?
“辱你?”那狱卒怪眼一翻,拳头已扬了起来“再敢多言,乃公还要赏你一顿拳脚!”
“你!”张昭气的脸色唰一下胀红起来,刚要厉声呼喝,突然醒悟过来。
吾也是糊涂了。
这狱卒的口音明显不是彭城甚至不是徐州人士啊!
此必是袁公的兵卒,自然也不知他面前的张子布是何须人也。
而这等卑贱小兵,也自不知他们大军能顺利成为这彭城之主,也是有赖自家相助啊。
罢了,吾何必与匹夫一般见识!
想到这里,张昭不再多言,只是凝视着那两个狱卒将曹豹关进牢房,随即扬长而去。
快走出甬道时,那狱卒却还回头,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张昭指了指,似是在威胁他小心些。
呵!
张昭终于被这厮彻底激出了火气,虽没有立刻发作,却暗自将这狱卒记在心里。
步伐声渐行渐远。
很快,随着重重一声嗡鸣,若卢狱的铁门重新关闭,甬道和牢房内再度陷入了安静。
过了好一会,张昭轻轻敲了敲木栅。
咚咚声中,他轻声唤道“曹公?曹公?”
“曹郡尉?”
连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听见什么动静,邻间似乎陷入了一片死寂。
张昭叹了口气,环视周遭,随即弯身拿起了一个陶罐,随即猛一使劲,便用力泼了过去。
凉水倾泻而出,化成漫天冷意,登时便在哗哗声中有一个哆嗦声响起。
旋即一个充满怒意的粗声嚷起“张子布,尔这竖儒作甚!”
虽已是春中,天气不算寒冷,但监狱之内潮湿阴冷,这般凉水扑面袭身,滋味自是不好受。
“曹郡尉,吾唤你半晌毫无反应,只得出此下策。”
见对方动怒,张昭却是毫无俱意,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便是这厮当日手握彭城五千兵马,为一国最高武官时候,张昭尚且不惧他,何况如今对方已是阶下囚了。
更何况,自己早早就加入了胜利者的一方?
不过这番试探,倒也敲击出了一些事情。
比如,这曹豹至今恐怕还不知道,彭城陷落如此之速,也有自己的一份出力。
既然如此,那就正好盘问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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