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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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败，大挫了罗马和迦太基的锐气，迦太基国王庞培见状，暂时放缓了继续进攻的脚步，说要重新考虑与帕提亚的战争问题。

于是，一场战争以罗马和迦太基的惨败为终，最让人觉得无耻的是，迦太基在搅和出这样的局面后全身而退了，只留了一副烂摊子给罗马。

战事令人焦灼，提比略的情况也让安东尼喘不过气来。

那时候，唯一发生的一件好事是，安东尼娅从王城带着医生来了边境，要来替提比略治疗。

安东尼娅带来了三个王城最好的医生，但是他们每个人的回答都只是让安东尼更绝望而已，更不要谈提比略知道情况后的心情，更让安东尼觉得难过。

夜晚。

“哥，怎么还不睡？这样你身上的伤怎么能好？”安东尼娅披着外套走了出来，她想将肩膀上的外套搭在安东尼身上，被安东尼拒绝了。

安东尼朝着奥林匹斯山所在的方向放了一颗金苹果。

安东尼娅见了，忍不住道“想不到哥你也有一天会向神明祈求，哎，提比略的事，如果真的靠一个金苹果就能解决就好了。”

“金苹果只是让朱庇特神聆听我的愿望，至于愿望实现的代价，我已经想好了，就换我来承受提比略受的苦吧。”

安东尼娅大惊“哥，你怎么能这么傻，许下这样的愿望呢？如果真的出事的人是你，我们每一个人也都会希望能够替代你受这份苦的。”

安东尼无所谓的笑笑“就像你刚刚说的，要是受伤的是我，你们也会愿意代替我，现在提比略受了伤，我来代替他，这才是做哥哥的该做的。”

“你真是……”安东尼娅咬牙，显然是已经气到没脾气了，“算了，我不跟你争，求神就求神吧，但是可不许你背着我们去做别的可能会伤害自身的事了！”

安东尼点点头，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去，安东尼娅看得生气，索性别过头，不跟他吵了。

“好了，这么晚了，你还不快回去休息？哥哥想要抓紧回罗马王城一趟，争取很快赶回来。”

安东尼娅抓住安东尼的手“你回罗马去做什么？而且都已经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让别人做吗？”

安东尼低下头，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同妹妹说“先前，我在战场上，差点要死的时候，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奈特陛下？”

“哈哈哈哈——”安东尼笑了笑，“是一只鹿。”

“鹿？”

“我看到那鹿渐渐被黑暗吞噬，我在想，我要是死了，那鹿该怎么一个人在这世间活下去呢？”

“这跟你要去见陛下有什么关系？”

安东尼摇了摇头，望着头顶的月光，眼神变得极尽温柔，他说“那时候，我就想，我要是真的无法活着回来了，就算是尸体，也要回到奈特身边。”人到将死之际，才会发现平日里一直在争的那些东西都不重要了，只有身边的爱人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权利，什么争执，所有的他人，都不如心里的那一个他。

在遇险，然后逃亡的路上，想通了很多，想要陪着奈特共同进退，无论结局是什么，因为生死很有可能都是一瞬间的事，人这一生很容易出现很多未竟的事，可是爱人，感情，只有这些东西才是永恒的，但一旦为了这些现实的东西失去了，等于为了暂时的东西失去了永恒，太亏了。

安东尼娅恍然大悟，随即，脸色黑了下来“绕了一大圈，你看到的不还是陛下吗？”

安东尼点了点头“所以，松开手吧，安东尼娅，我现在很想他。”

安东尼娅也忍不住笑了“搞什么啊哥，果然恋爱中的人都会变成一个笨蛋，快去吧，陛下肯定也想见你。”

安东尼笑了，叫了侍者去牵马。

侍者牵马的空档里，安东尼娅又同安东尼闲聊起来“说真的，临死前你就看到了陛下，没看到其他人？唉，想不到啊，我哥平常看起来那么爱家人，临死前却连一个家人的影子都没有，真是让人好生难过，好生难过呢。”

“好了。”安东尼轻敲了一下妹妹的脑袋，笑说，“哥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一次，就别为这点小事跟哥生气了吧？”

“说起来，哥你也真是命大，还好那群游兵路过，对了，那群偷袭你的帕提亚士兵后来你有再遇到吗？要是再见了他们，一定不要放过他们。”

“他们都带着头盔呢，就算见了面我也认不出来啊，不过最后那个将提比略踹进沼泽里的蓝眼睛的家伙，就算他化成灰我都会记得他！”

一旁的妹妹突然就沉默了，空气一时间变得十分安静，安东尼正要出声打破宁静，却听妹妹突然开口，声音都因为惊吓而变调“哥，你说蓝眼睛？”

安东尼点了点头“嗯，我这辈子都会记得那双眼睛。”一双眼皮耷拉着的小眼睛，眼珠是带着白色的蓝，浑浊不堪。

说完，安东尼娅的手便搭上了安东尼的肩膀，力道重得安东尼能确切地感受到她此刻的恐惧，安东尼娅抬头，望向安东尼“可是蓝眼睛不是罗马人才有的特征吗？”

那一刻，安东尼的心也仿佛停止了跳动，耳边出现悠长的鸣叫声，让他的脑袋都痛了起来。

“罗马人，甚至是只有意大利地区的罗马人才会有蓝色的眼睛，也就是说，那个要杀你的人他至少是王城出身！”

也许身边蓝眼睛的人实在太过常见，以致于安东尼一时间竟然没将这件事作为一个特别之处放在心上。

“王城出身的士兵有很多，不能说他们各个都背叛我了吧？”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安东尼自己就已经开始不相信这些话了。

“你们逃走的时候，有没有打掉对方的头盔看一看？”

“我们当时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空管这些？”

“那，你们当时有没有杀死几个人？那场战争中有谁是死了，却没有在战场上找到他们的尸体的？”

“也，也许只是死在了沼泽地里，战场上很多战士会面目全非，这都很正常。”安东尼的眸光已经开始闪烁起来了。

安东尼娅紧抓住安东尼的手臂，甚至让安东尼有些发疼了，安东尼娅说“哥，你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是不是？说出来，不要再骗自己了，这可能会要了你的命的！”

安东尼的手都在抖“不，我不相信，我要再去查查看。”

可当调查的结果回来的时候，安东尼只觉得心都于那刻凉透了。

安东尼娅也在，她怕安东尼受不住，上前来抓住安东尼的手，问“哥，这样，你还要去见陛下吗？”

安东尼低着头，心脏咚咚咚地跳动着，过于快速以致于呼吸都变得粗重，世界在一刻的分崩离析后又被他一砖一瓦地重塑。

虽然不愿意相信那样的事实，但那事实确实就很合理，每一条砖缝都很合理。

“滚！滚！”

外头突然传来提比略歇斯底里的叫声，应该是侍者们又惹怒了他。

其实侍者们只是做他们的本职工作，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现在提比略的脾气变得无比暴烈，往往一些小事就能让他一点就炸。

可安东尼知道，这怪不得提比略，尽管捡回了一条命，可他现在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要分好几口气说出，身体几乎是瘫痪了，能动，但却无法自如行走，这对曾经不可一世的小少爷来说，是无法接受的噩耗，甚至，因为走起来的模样实在太过可笑，提比略也拒绝接受治疗，恢复更是遥遥无期。

上次，安东尼去看他，让他听大夫的话好好恢复，可提比略试了几次发现现在的自己连走路这种事都做不到之后，就彻底崩溃了，他抱着安东尼一直哭，他问安东尼“哥，我以后该怎么办呀，我不要做个废人，你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自那以后，提比略甚至也不再见安东尼了，他说不想让安东尼看到他现在狼狈的样子，只会让他觉得更痛苦。

怕伤到提比略的自尊，于是安东尼只好真不再当面看他，只在背地里偷偷看，可缺少身边人的亲近，反而一点没让提比略好转，只让他的情绪越来越孤僻乖戾，比起先前的情况更加糟糕，动不动就会大发脾气，大怒伤身，在发完脾气后他又会一个人坐倒在冰凉的地上发上很久的呆，也不让任何人碰，就像灵魂被抽离了一样。

安东尼看着，只觉得心痛如绞。

等了一会儿，就听到提比略的声音渐渐熄了下去，想来这会儿那可怜的孩子应该又坐在地上发呆了。

安东尼终于站起身来，重塑完了自己的内心。

“去。”安东尼笑了，只是那笑像极了穷途末路在挣扎无望后的惨笑，他回答妹妹说，“当然要去，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怎么能不去呢？”

几乎是在说完话的当下，安东尼就握紧了手中的剑，毅然决然的飞身上马，头一回做了一个临阵脱逃的将军，朝着王宫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黎明时分，天空突然响起了雷，接着，是淅淅沥沥让人避之不及的雨，可这雨却也一点没有浇散安东尼心头的怒火，安东尼身上伤口被雨水打湿，却好似浑然不觉痛，依然执拗地朝着王宫赶，他在马上不吃不喝好几天，累垮了好几匹马，终于回到了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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