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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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特走后没多久，就听说了庞培要再度来访罗马的消息。

庞培每次出现，都会给罗马带来战争的号角。

上次对帕提亚的挫败并没有打败庞培和奈特，两人又开始寻求起新的合作来了，但安东尼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他们的野心会那样大。

罗马与迦太基形成了对日耳曼联盟。

日耳曼，是位于东方的一个帝国，目前没人知道日耳曼帝国的真正实力，只在不断的摩擦中探得那是一个不弱于罗马帝国的强大帝国。

安东尼觉得奈特实在是求胜心切昏了头，帕提亚都打不过了，还敢去打日耳曼帝国。

可事实却与安东尼的设想完全相反，日耳曼帝国不像帕提亚有山脉这层天然防线，它们与罗马的接壤处是一片平原，只有莱茵河作为防线，反而有利于迦太基与罗马两个帝国联手作战。

首战十分顺利，趁着这场大胜，奈特顺理成章地做了早先克拉苏就已经为他铺垫好的事成为了罗马的终身□□官，或者说，国王。

这样一来，罗马的共和制度算是彻底被奈特埋进了尘埃里。

这场大胜给奈特带来的好处不只这一桩，对日耳曼帝国的战斗还极大的转移了国内的矛盾，那些因为奈特重新划分土地而引发的暴动也平息了下来，并且，暴动背后的贵族势力尼禄还主动向奈特递出了橄榄枝，派出使者求和来了。

这场和谈在元老院举行，安东尼的家族真正可以前往的只能有一位，一般都是由安东尼或者他父亲出席，但这次，提比略却十分难得的乞求安东尼，希望这次议会能够让他也去。

“你也要去？”安东尼大惊。毕竟或许是因为害怕别人嘲笑，提比略自从出事以后就已经几乎没有出过门了，也不怎么肯见人，从前的朋友基本上也都不联系了，他的朋友们来探望他，他也纷纷将别人都给赶走了，他交的也大都是一些因为家族缘故而有所联系的世家子，跟他也没有多深的感情，没过多久，就都没有再联系了。

“我想借这个机会见见我以前的那些朋友，他们现在很多都成为了家族的顶梁柱，可以参加元老院议会了，我不想被他们甩开，我之前刚受伤的时候，对他们那样凶，觉得很过意不去，想趁机再向他们道个歉，如果能够和好是再好不过了，要是不能，那我道完歉，也会安心一些。”提比略说。

想不到弟弟嘴里竟然会说出来这种话，这可真是大大出乎安东尼的意料，安东尼低头，看着这个坐在轮椅上的提比略，突然有一种感觉，或许是昨夜，或许是更早前，好像，自从出事之后，提比略就开始蜕变了。

说不清这蜕变是好是坏，但是目前来看应该还是好事，安东尼笑了，摸摸提比略的头，说“好，那就由你来代表我们家族，我以大将军的身份出席就好。”

说完，似乎又觉得不安心，补充说“但是这次你可不准看到国王就失控了，他——”现在，所有人都已经接受了奈特作为罗马国王的身份了，在凯撒死后，甚至，在凯撒统治期间，共和国其实就已经不可避免的朝着帝国的方向倒去了，人们早就已经有所预料，罗马最终的归宿必然是帝制。

“好了哥，你还拿我当小孩呢，再怎么恨那国王，我也不会在那么大的场合闹的，家族荣誉这几个字早已经牢牢刻进了我的思想里，不可能会忘记的。”

自打上次不欢而散后，安东尼也见过奈特几次，但或许是因为忙于对日耳曼的战事还有他的称帝一事，奈特每次见安东尼都是在公众场合，再没从私底下见过安东尼了，更别谈安东尼期待已久的道歉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一时间又冷却了下来，此时，共同出现在议会上，看起来也只是君与臣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异动。

议会主要围绕的还是土地的问题。

尼禄的使者提出的要求十分过分，一是要奈特不能再推行现在的新土地划分制度，二是提出了有利于他自己的土地划分制度，还口出狂言，说如果奈特不答应，这场仗就不会停下。

元老们自然容不下他如此嚣张的要求，毕竟这些要求并没有顾及到其他贵族们的利益，于是正常议会都是元老们对着他一顿唇枪舌战，一群人在那拉扯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一个定论。

虽然商量的是国家大事，但此时的元老院议会厅却有如菜市场一般热闹，人们为了各自的利益汹涌的各抒己见，严重起来的时候还会彼此推搡，以前其实还发生过集体斗殴乃至杀人的事，凯撒也就是这样死的，一旦愤怒的情绪上头，平日里再体面的人此时也会退化成一只被情绪掌控只会动手的猴子。

“各位各位停一停，大家一直这样吵下去也不是个事，要我说，不如大家先冷静下来，各退一步，如何？”

提比略从前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大会，所以大家对他都不怎么眼熟，很多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一时间对这个陌生人十分轻视，连带着对他说的话也不重视，纷纷道“你是什么人？这是关乎罗马未来的大事，还轮不到你一个毛头小子来插嘴。”

“弟——”安东尼想要开口为提比略撑撑场面，却被提比略伸手按住了。

提比略望着面前将怒火又集中到自己身上的人群，却表现得十分淡然，仿佛这是他筹谋已久的画面，他说“这么说，尼禄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也十分理解，那些都是我们世家靠着几代人的积攒才划分来的土地，凭什么说分就要分给别人？陛下，您说对不对？”

提比略突然将话题抛给了奈特，奈特皱着眉望着他，不说话。

提比略又说“可尼禄还要更多的土地，那就太过分了些，总得给别的公民一条活路对不对？所有的罗马公民都是一个整体，不能你一个人把大头吃去了，其他人连饭都吃不上吧？”

元老们连连称是。

但尼禄的使者摆明了就是要占便宜来的，仍旧气焰嚣张，不依不饶。

提比略又抬起手，说“你的主人派你来肯定不是为了吵架来的吧？他一定是给了一个底线给你，不可能一步不让，你没有必要再继续这样虚张声势寸步不让的，一直这样下去只能带来徒然的争吵而已，这样吧，不如我们先来交代我们的底线，你看怎么样？我个人认为，我们的底线是回到从前，你的还是你的，大家的还是大家的，如何？”

“不可能！老子好不容易打到现在，怎么可能一点好处都不带回去？”尼禄的使者大叫道。

安东尼也不禁想，提比略没有怎么参与过政事，所以还是太天真，他不知道所谓革命，就是一旦发生，必然会带来些什么，也会带走些什么。

“那么，就你现在为止掠夺到的财产全都归你，这样的条件可以吗？”提比略说。

使者陷入了沉默，其实尼禄现在为止靠战争得到的财宝不算少，可一旦战争停下，他要将这些财宝分给当初听从了他的号召同他一起发动战争的人，那落到他头上的就没有他一开始想象中的多了。可若是不停下战争，按现在的战局来看，他也讨不到什么好。

“我不同意。”说这句话的人，却是奈特。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奈特身上，可奈特却是看着安东尼的，像是特意说给安东尼一个人听，做给他一个人看似的，他说“我不同意废除土地改革的政策，这是我父亲去世前一直想做却没能做到的事，他就应该由我这个儿子来帮他完成。”

安东尼心里不禁感到一丝欣慰，奈特还没有忘了他凯撒儿子的身份，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奈特为什么会说这些话。

“您还真是喜欢处处都将大帝搬出来，也是，谁让您是大帝唯一的儿子呢，他把他的一切都托付到了您身上。”

奈特说“所以，作为他唯一的继承人，我不能让我父亲的愿望落空。”

“这话不对，据我所知，凯撒大帝可还有一个儿子哦。”提比略突然说。

话一出口，全场哗然，安东尼更是脸色惨白，他隐隐预见到了弟弟接下来可能会说的话。

奈特问“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怎么会是胡说呢？关于那个小孩，陛下您自己也亲眼见过的。”

“什么？”

“就是我们家新来的那个小孩，哥哥现在正在照顾的那个。”一句话，既说明了奈特弟弟的真实存在，又将安东尼的立场摆得晦暗不明，让人们以为安东尼养那个小孩也是有所图，安东尼一旦立场不稳，人们对奈特的拥护就会因为失去畏惧而少上很多。

奈特大惊，望向安东尼。

安东尼实在百口莫辩，回望向奈特，脸上神情无奈又痛苦，只这一眼，奈特登时就明白了，眼神也在那刻变得狠戾起来，他不再看安东尼，而是回望向元老们。

元老们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

“我们怎么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提比略继续解释道“他是埃及女王的儿子，今年正好三岁了，大家应该记得，四年前，凯撒的最后一段时间就是同埃及女王一起度过的，我哥当年进攻埃及的时候，在场的所有战士都可以证明，女王死前一直在说，他怀里的就是凯撒的儿子。”

安东尼额头的冷汗都要出来了，他没想到提比略要来参加议会是为的这桩事，奈特能有今天这个位置，全是靠的凯撒儿子这个身份，要是没有人们对凄惨死去的凯撒的同情和追思，凭他一个没有任何权势的人怎么可能会能到今天这个高度？

可现在，一旦凯撒另一个儿子的事成真，人们的选择不只一个，就意味着他们可以不用非要追随奈特一个人了，更重要的是，多出来一种选择这意味着人们手中的权力活了起来，曾经想要趁乱得到一些东西却被奈特压了下来的人，现在又有机会了。

“既然也是凯撒的孩子，怎么也得让我们见见才好。”有元老说。

奈特当即笑道“确实，如果这个孩子真的存在，他就是我唯一的弟弟，我这个做哥哥的一定会保护好唯一的血脉，安东尼，你既然找到了我的弟弟，为何又不肯告诉我啊？你明知道这是凯撒留在世上唯二的孩子，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所幸，如此突发的状况也没有让奈特完全慌乱，他还是保持了一个为王的镇定，将场面维持得很好。

但尽管如此，提比略那话出口后在在场的人心中引起的暗流涌动，而这些暗流未来又将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安东尼是想也不敢想了。

安东尼立即跪下“臣下知错。”

“陛下息怒，我们不肯说，也是为了保护这孩子，这孩子尚且年幼，如果这么早暴露在大家的视线里，害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有什么，要是他真是我的弟弟，他小的时候我会照顾她，以后他长大了，就可以成为第二个克拉苏和西塞罗，他是父亲的儿子，必然也会十分聪明，一定能够帮上我不少忙。”

安东尼心如擂鼓，一听到奈特这句话，又稍稍放心了一些，奈特一句话，就将绝对不会将权势让出去的决心表现得淋漓尽致，并已经明示了，就算凯撒还有第二个孩子，也只有做助手的份，以此来让臣子们不要想些歪心思。

提比略又说“那自然是好，说起来，孩子还小，长大的路上总会有一些风风雨雨需要您的保护，这次，可别再让他莫名承受一些流言蜚语了。”

安东尼一听提比略的发言，立马就急了，大叫一声“提比略！”

提比略在暗示奈特身上的那些传闻，早在奈特第一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就有人传闻，奈特根本不是凯撒的儿子，而是凯撒的情人，这些年来，奈特上位后，已经将这些流言压了下去，但是，只要有心利用，人们会很快想起这些流言的。

奈特的脸色果然冷了下来，僵硬道“若他真是我弟弟，那我当然会保护好他，不让他遭受我当年遭受过的所有莫须有的指责。”

尽管混乱不断，话题不断，但到了天黑时，会议还是不得不结束了，人们只能纷纷往家里赶。

一回到家，安东尼便立马质问提比略，为什么要说这些。

提比略表现得十分冷静，他望着安东尼，神色淡然，好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应当，顺理成章，他说“因为我想让那个国王死。”

安东尼的心咯噔一下，他早知道提比略恨奈特到了想让他死的地步，但也从来没有过于在意，因为其实在他的潜意识里，就已经觉得提比略恢复无望，而一个残疾人，是不可能对奈特造成怎样的伤害的。

但他实在是低估了自家这小弟，安东尼一时间觉得十分恍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小弟不再像他记忆中的小弟，一切都已变了模样。

“哥，你心里只有那个国王，不为我讨回公道，那我就自己来，不让我好过的人，我也不会叫他好过。”提比略冷冷笑着“今天这件事后，要不了多久，奈特·尤利乌斯并非凯撒亲儿子的传闻就会散布整个城邦了。”

恍然间，安东尼觉得弟弟此刻的面孔都变得狰狞，没了从前的天使模样，安东尼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已经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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