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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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米卡忙着为可能开始的罗马大战做准备，而这老头子太多有精力，庞培做的任何决定他都会插上一脚，这让庞培觉得非常不爽，没有了一点做决定的快乐，索性不如不做决定，全都放开了手让老师去管，可就算是这样，老师也不满意，觉得庞培不求上进，几乎每天都要抽出来一点时间来训斥庞培。

在迦太基过得不爽，庞培不禁又想起了奥古斯都。

这个世上可是有比自己过得更加不爽的皇帝呢。

这样想着，就不禁想再去看看奥古斯都，通过看他的凄苦来找回一些自己内心的平衡。

同时，只有庞培知道奈特看不见的事，就像是保管着一个只有两人知道的小秘密，那时候起，庞培就开始喜欢三天两头去串门了。

奈特虽然并不欢迎他这个客人，但他也是奈特唯一能说话的人，渐渐，也就习惯了庞培的出现了。

“我想有个东西，能将我们之间联合起来。让我们不必非要依靠战争和流血去转移我们的矛盾，它能依靠和平的手段就让我们两国的人民变得富足起来。”

“贸易？”只是十分隐晦的描述，奈特就已经猜到了庞培所想。

庞培一笑“不错，单靠贸易也能让我们变得富足。”

奈特点了点头，一边费劲地扒拉面前的肉排，一边说“可以是可以，但真正开放贸易又会涉及到许多的利益分割，真算起来，它费事的程度不比战争小，不过，不用死人，再难的事其实也可以慢慢算。”

奈特扒拉肉排的声音引起了庞培的注意，奈特看不见，在吃东西的时候也是凭感觉，而且罗马人的食物主要是面包和牛奶，一般来说视力对吃饭的影响也不算太大，但是因为跟庞培一起吃饭，所以会上肉，这是迦太基人的食物习惯，上肉会用到刀叉，奈特拿着刀叉跟那肉排斗争了好几个来回后，终于放弃了，放下刀叉，只喝牛奶。

庞培见状，坐不住了，起身坐到奈特旁边来，端起他面前的肉来，替他把肉切好，又喂到他嘴边，说“张嘴。”

奈特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嘴吃了。

奈特一面吃，一面说“正事。”

等奈特吃完一块，庞培又将另一块喂到奈特嘴边，庞培一边喂，一边说“而且，交通也是一桩大难题，我们迦太基可不像你们罗马，到处都是修建的大路，不过海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咱们其实可以再开辟几条海线……”

一顿饭下来，两人已经将开通贸易的事谈得七七八八了，而整整一顿饭，庞培竟然也没怎么吃东西，都用来喂奈特了，不知怎的，看着奈特一边嚼，一边说话，将他慢慢喂饱的过程，竟然觉得很有成就感，奈特说不吃了之后，庞培也没了进食的，就光跟奈特聊天了。

其实两人都知道，他们现在说的这些都没有什么可实施的空间，且不说迦太基和罗马一直剑拔弩张，没有那么容易恢复邦交，开始通商，再者，现在两国的掌权人也不是他们，就算他们操再多的心，算再多的计，也其实根本没有实现的机会，但是两个思想一致的人，在聊到双方都感兴趣的时候却还是十分开心的，就这样随便聊着聊着，一顿饭都结束了。

吃完饭，奈特揉了揉肚子，打了几个嗝儿，似乎全肉食对他来说并不怎么习惯，也不太好消化。

于是庞培提议出去走走。

尽管只是一个行省的行宫，可这里依然十分富丽堂皇，仅仅只是一个小花园就足够走上很久了。

庞培步子迈得大，总是走着走着就到奈特前面去了，仰头高谈阔论一番，一回头发现奈特已经落在他很后面了，又往回走。

接连几次，突然听到后头传来奈特的一声叫唤，庞培扭头，发现奈特被石头绊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膝盖被地上的石子磕得破了皮，渗出的血染红了白色的长袍。

“要不要紧？”见奈特坐倒在地上，抱着膝盖皱紧眉头，额头渗冷汗的样子，庞培当机立断，撕掉自己的衣服下摆，给奈特缠上了。

庞培将奈特搀扶起来，问“怎么样？能走吗？”

奈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庞培便将奈特搀扶到了一边的亭子里。

见到奈特坐在凳子上，按着患处附近，以此来缓解疼痛的样子，庞培忍不住开口，说“大夫说再拔牙也许可以恢复光明，你愿不愿意试？”

奈特霎时一愣，脸色煞白，紧咬嘴唇，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想来，他该是回忆起先前拔牙时候的痛苦情景了，庞培叹了口气，说“那算了，也只是大夫的一个揣测而已，他也只能赌个希望，实际上能不能成功还不好说，再拔下去，你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吃肉了。”

见奈特仍然神色凝重不答话，似乎还在认真思考庞培方才的提议，庞培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立马掉转了话头，说“你看池塘里的鱼，他们游得多开心啊。”

说完庞培就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看什么看？怎么能又让奈特想起他眼睛看不见这件事呢？

可是庞培说完，奈特也并没有回答他，面上的纠结依然没有散去，显然，他还在认真考虑庞培说的那句话。

他似乎，真的给奈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将他真的吓着了。

当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不知为何，心头突然就嘶的一下揪了起来。

拔牙这样的治疗终究还是太过血腥，也充斥着一些不可确定性。

奈特自己似乎也不愿意，总之，至少暂时这事算是搁置下来了。

·

那天是罗马的一个节日，用来迎接那年的第一个夏天，这几年的夏天都也不甚热，部分地方还有罕见的降雪，奥古斯都所在的东方行省也冷得不行，庞培赶到的时候，只穿一身单衣的他已经冻得直打颤了。

但节日的氛围又让庞培很快发起热来，喧嚣声覆盖了整个王宫，人们热情直让雪都要融化。

奥古斯都拉着庞培一起参加这场令人欢快的仪式，平常只有生气和无表情这两种状态的人，在这久违的节日里，竟然也在盖着薄雪的花树下绽放出了笑容，一时间，说不清是人面还是花面更动人。

夜已深，宴席也渐渐冷场，奈特喝得醉醺醺的，庞培不放心，亲自将他搀回了屋。

“唱了几句歌来听听。”奈特抓着庞培的脸像孩子一样耍起了宝气。

庞培拿他没办法，拽着他的肩膀将他往屋子里搀，说“马上，马上就叫几个人过来大合唱给你听。”

还以为没发蒙混过去，结果喝醉的人竟然意外的很好敷衍，点点头就安静了下来。

庞培刚安静了一小会儿，奈特又说，“拿酒来，我还要喝。”

庞培笑“好好好，我们明天再接着喝。”

“不要明天，就要现在！”

喝多了的人，在此刻显得格外的孩子气。

庞培没有办法，说“好好好，咱们先歇会，休息完马上就给你，好不好？”

奈特这才嘿嘿笑了，脑袋往庞培肩膀上一靠“好。”

好不容易把奈特弄回了屋，往床上一倒，还像个虫一样在床上滚来滚去，好半天才将他收拾见被子里，将庞培累得够呛。

消停了一会儿，周围就变得静下来了。

庞培倒在奈特一旁睡着，看着奈特喝得红扑扑的脸，没有焦距的眼睛里，此时的目光变得十分柔和。

一时间像是被摄了魂，忍不住倒在床上多看了几眼。

奥古斯都，是真的很好看。

脸上没有一个地方是长歪了的，全都精巧地让人心生向往，想要触摸，尤其那双眼睛，在哀愁的时候，眼皮微微向下耷拉，简直就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儿一样，让人心疼不已。

眼瞎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美貌，反而让他的眼神多了一分稚童般的懵懂茫然，让人多添一份保护欲。

鬼使神差的，庞培喊了一声“奈特。”

庞培从来只会喊奥古斯都，但是此时此刻，不知为何，他会突然很想叫一句奈特，就像凯撒和安东尼那样叫他。

一刹那，奈特怔住了。

很快，奈特的眼眶里开始积蓄起泪水，他突然伸手，捧住了庞培的脸。

猝不及防，奈特捧住庞培的脸，接着，嘴唇覆了上来。

那一刻，好似闪电自高空落下，那劈开黑暗的光击中地上的巨石，巨石炸裂开来，发出轰天掣地的巨响，响声过后，地面开始燃起熊熊大火，纵使有倾盆大雨也不能使其停息。

奈特亲得过于热络，过于投入，这是庞培从来没有过的体验，从前只有他如此有掠夺性地亲别人，从来没有人给过他这样具有侵略性的吻。

热情开始在两人之间传递，庞培也跟着奈特一起不安地扭动起来。

吻越来越深，两人的呼吸也越来越炙热，燥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将两人包裹在里面，将外界的寒冷都完全隔绝了开来，烧得人理智全无。

良久良久，直到奈特真的喘不过气来，才放开庞培。

松开后，庞培这才看到，奈特的脸已经被泪水完全打湿了，现在那双眼睛里还积蓄着源源不断的泪水不住涌出，看上去可怜极了。

他急忙伸手，去给奈特擦眼泪。

奈特顺势搂住庞培的脖子，扑进了庞培怀里。

奈特说“安东尼——”

庞培的身体变得僵硬了。

奈特说“安东尼，带我走，带我走好不好？这里我已经一刻都呆不下去了，太痛苦了，太痛苦了……”

一字一句，像是外头的冰雪，让庞培周身的燥热渐渐冷了下去，连带着血管里鼓动跳跃着的血液，也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节日过后，地面上有很多节庆时用的装饰被风吹落在地，撒得七零八落。

人们的热情似乎就只用在这一夜，一夜过后，热情逝去，更显得这寒夜里的荒凉落寞是那样突出。

庞培站在窗边，望着外头的黑夜，寒风过境，将地面上的装饰吹动，卷起，那些东西如此被动地由着被风吹走，从出场到退场，全都身不由己。

这样的寒夜，酒在入喉之后，就只会觉得冷和寒，身体完全无法热起来，侍者有问过要不要为庞培热酒，都被庞培拒绝了。

就是要这样的冷酒，才配与这样的寒夜相配。

啪——

突然，庞培面上现出愤恨，他手一扬，将杯子摔到地上，杯子的碎屑飞得到处都是。

身后的侍者全都战战兢兢跪下了。

可庞培也不说要处罚谁，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眼睛里的恨意几乎要融化窗台上的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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