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一眼冰山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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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炎感受到一种深深的背叛感，表面神色不动，手心却是微微一颤。

宋素珍当年逆流而上，不听家族长辈的安排，下嫁给当时不入流的蔡天邦，已经是令宋家蒙羞。

这些年过去，宋家毕竟家大业大，事情过去便是过去了，以一种包容的态度对待此事，重新接纳宋素珍，也算是给外界一种“海纳百川”的印象，对宋家而言，是好事。

但同样的事情，发生了两次，且还是在这种节骨眼上，便是宋太炎这种胸有渊壑的老者，内心也是升起了恼意。

要知道这事若是真的，不仅仅是给宋家抹黑，也是意味着他宋太炎看人的目光，实在是有问题。

此事若是传到外界，对于如今的宋家而言，是一种无形的打击，且钟老就在跟前，连回旋的余地，都显得无比逼仄！

他之所以看中蔡莉，而不是宋晴雯，当然不仅仅只是因为宠爱，更重要的是，在他眼里，这个宋素珍的女儿，温婉聪慧，人又出落的娇美可人，是接管宋家的不二人选，天之骄女的好苗子，可这一切，现在成了烫手的山芋，几乎让他宋太炎和宋家成了笑话！

重新接纳你宋素珍和蔡天邦，背后给予了强大的支持，甚至已经为你的女儿铺好了花路，成为逐步接管宋家的天之骄女，到头来却是这般在他宋太炎心上深深剜了一刀，若不是他宋太炎见惯大风大浪，且年过古稀，断然不会做到还能声色不动。

人终究会老去，这几乎算是他在世为宋家这艘巨舰安排的最后一件大事，甚至与钟家这门亲事，还是他亲自牵线，跟身旁的钟寅恪想到了一块，不曾想在自己寿辰的当日，却是听闻了这等消息……

“钟兄，此事有待确认，晚辈行事毕竟有些毛躁，等我那侄女到场了，我再细问一番。”

宋太炎扫了底下宋家人一眼，这一眼，落在众宋家人身上，便是宋儒海这个当今家主，也是微微一颤。

一眼万里冰山！

老爷子平时颐养天年，平时养鱼种花，眼神何曾这般严肃过，宋儒海只觉的喉咙一干，当下屁股哪里还能挨得上椅子，登时已经匆匆起身，打通了宋素珍的电话。

而余下诸多宋家长老级的长辈，也是噤若寒蝉，纷纷垂头，不敢直视宋太炎的眼睛。

老爷子何等存在，平日里看着似乎是甩手掌柜，但宋家人都知道一点，只要老爷子一天尚在，宋家这艘巨舰，掌舵人只能是一人，那就是老爷子，便是宋儒海这位家主，也得看老爷子眼色行事，做不得假。

平地起惊雷，才是最为震撼人心，一个小差池，很有可能自己这支旁系，就得跟之前的宋素珍一样，被彻底放任，如今的荣华富贵，朝夕之内，成为水中花镜中月。

“宋兄，不打紧，不打紧！校园恋爱本就是正常，年轻人嘛，谁没有点玩心，云轩也就是这几年才收心，将重心放在家族事业上，哈哈。”

钟寅恪朗声一笑，有意缓和了氛围，心态上跟宋太炎不同，也不想因为这未必属实的事情，影响了订亲一事。

到了他这个年纪，对于男欢女爱的事情，早是看的很淡，小女孩的正常恋爱罢了，只要不是婚内出轨，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对于自己那孙子钟云轩，也是知根知底，听到这消息，反倒是宽慰了宋太炎一句。

在钟寅恪眼里，他迟早要作古，钟家与宋家联姻，这才是真正的大事，且宋素珍家那女孩，就他所听到的消息，都是类似冰雪聪明的好评，印象极好，单单谈个小男友，还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在订亲之前，与那什么小男友撇清关系，就足矣！

宋太炎闻言，抿了口茶，微微颌首，目光收敛，但落在宋家人身上，仍是冰寒万里。

不多时，三道身影匆匆出现，除了宋儒海之外，正是宋素珍与蔡天邦夫妇俩。

人乍到，宋素珍与蔡天邦就感受到了氛围的凝重，而宋家诸人的目光落在这夫妇俩身上，也是错杂无比，显然这事情太大了，若是不然，韬光养晦的老爷子，脸上不会出现丝丝冷色。

此时宋晴雯已经闪到一旁，姿态谦逊无比，但内心却是燃起莫大的报复快意，老爷子看似不露声色，实则包括她在内的诸多宋家人都明白，这对夫妇被紧急唤来，若是不将事情解释清楚，后果将是无比严重。

“素珍，究竟是什么情况？”

拇指抵了抵眉心，宋太炎平和开口，又抿了一口顶级御品龙井茶，眼中流露出丝丝失望神色。

你年少不懂事，我重新接纳你一家子，如今小莉这女孩在你的调教之下，本以为是让人省心，结果又是“重蹈覆辙”，走上了你的老路子……

宋素珍心头一凛，虽说她是在知情的情况下，仍是感受到了大堂内的冰寒气息。

顿了顿，宋素珍详详细细将蔡莉与许辰的事情讲了一遍，这当中自然是将多数的过错推向许辰这一边，将许辰塑造成了一个不谙世事，死缠烂打的男孩，有失偏颇，但也勉强算是客观陈述。

在宋素珍心里头，她自认已经是仁至义尽，事先警告过你许辰，而你不知死活，她也没办法，只能让宋家出面了。

闻言，宋太炎面色仍是不动，眼里的神芒这才彻底敛去。

宋家人如何看法，宋太炎暂时不在意，既然详情是这般，那一旁的钟老当然是能理解，这就足够了。

“什么许大师，什么万州许家，胡闹！小女孩不经世事，哪里会分辨什么是非，分开三年了这才第一次见到，想必是一时有些新鲜感，算不得什么爱情！”

宋太炎简单回应一声，既是对此事作出了看法，也是在给一旁的钟寅恪一个交代。

算不得爱情，这话的意思显而易见，莫说是小情侣之间的小打小闹，便是真的两情相悦又如何，在他宋太炎眼里，我若棒打鸳鸯，凭什么江东许大师什么万州许家的小子，还能力挽狂澜不成。

闻言，宋素珍眉眼一动，显然这便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担心的是老爷子真的生气，到时候不仅她女儿要失宠，便是她与蔡天邦如今所拥有的，朝夕之间都会失去，见老爷子这般表态，说明老爷子并未放弃自己女儿，而是想要干涉此事，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老爷子，这件事我跟天邦一开始知道，就十万个不愿意，今日便是您不召唤我俩来，我俩原本也是要跟您通报此事，我打小就不娇宠着小莉，这点您也是知道的，怕是处于叛逆期，经历点事之后，也许才会更加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宋素珍自然不会错失这个打感情牌的机会，言语之中，也是避重就轻。

宋太炎微微颌首，这才看向钟寅恪，显然，他不希望与钟家联姻一事，就此搁浅，但钟寅恪此时是如何作想，他也是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得知个大概。

“钟兄，你看看，唉，现在的小辈，真是不让人省心……”

钟寅恪摇头一笑，回道：“女孩子嘛，总是有盲目的时候，或许这什么许大师身上有点江湖气息，不过无妨，凡事需要对比，等她多多与云轩接触，谁更优秀，不就一目了然了嘛，不碍事，不碍事！”

钟寅恪说到这，眼中浮现一丝溺爱和骄傲。

什么许大师，江东那头的几个大家族，他钟寅恪怎会不知情，便是那什么唐家蒋家的公子，比起他这孙子钟云轩，也是要逊色几分，更别说什么来自万州许家的小子，听都没听过。

这一来，宋太炎笑意这才朗然了些许，显然钟寅恪这话说的足够明显了，也就意味着联姻一事不会受到影响，只需让小莉与钟少多多接触，一切便迎刃而解。

只不过为了更稳妥一些，宋太炎随即一问：“钟兄说的有道理，寒假也快到了，这段时间便让小莉与云轩多多接触，了解了解，小女孩嘛，总是对爱情抱着一丝憧憬，多与云轩接触之后，正如钟兄所说，谁更优秀，一目了然！”

“哈哈，宋兄，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我对我那孙子，有点自卖自夸的嫌疑了。”

钟寅恪朗声一笑，大堂之内，氛围缓和不少。

除了宋晴雯之外，余下的宋家人皆是暗地了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既然钟老没有改变心意，那这联姻一事就将提上议程，而只要老爷子怒火一消，大家就不都不用战战兢兢提心吊胆，该干嘛还是干嘛，可谓是皆大欢喜。

只有宋晴雯眉眼黯淡，她处心积虑，本以为今日将是她的翻身一战，结果却是以这种场面收场，当下内心极度不甘，找了借口后，便匆匆离去。

她自然不会甘心，且将希望放到钟云轩身上，毕竟就算钟老不受影响，但钟云轩毕竟是血气方刚的青年才俊，得知自己头顶戴着绿帽的事情，肯定不会跟爷爷这般好说话。

宋晴雯的离开，没多少人在意，毕竟在宋家，她虽是最近比较出色的小辈，但在宋家人眼里，宋素珍的这个女儿才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不多时，钟寅恪起身告别，说是晚些时候，再过来贺寿，言语之中，是会带着钟云轩一同过来。

这也意味着钟寅恪在释放出信号，小莉有小男友这种小风波，根本不影响大局，钟云轩会出现，说明钟寅恪已经开始出手，毕竟在长辈的安排下，联姻一事更显正式隆重，而不仅仅只是流于表面。

宋太炎终于是露出了微笑，等钟寅恪离开之后，宋太炎只留下宋素珍夫妇俩还有宋儒海这个宋家家主。

“这位许大师，你们几个了解多少？”

这话缓缓道出，微笑已经消散，老者的目光变得无比悠远淡漠，丝丝冷芒在眼底浮现，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