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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兵?”
大兵霎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迅速对上云彤困惑的眸子,说“没事、没事。你们忙,忙!慢慢忙啊!”接着,头也不回得跑了。
云彤两手托着咖啡不解地转过身,这才看到曾年依旧光着身子靠在工作桌边上,一双凝着她的眸子浸染玩味。
云彤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本想斥责他为什么不穿衣服,可话都溜到嘴边了,却改口道“塔斯夜里还是凉的,你就不怕生病吗?”
曾年先是笑,后叹气。再云彤将咖啡端到桌上时,他搂着她的腰身说“生病了倒也好。这样明天可以明正言顺地留在这儿。”
云彤听明白了。所以大兵刚才欲说不说的事,大概就是这个,可她又不能表现得太在意,于是一脸笑吟吟地问“明天就要走了吗?”
“嗯。”
“去哪儿呢?”云彤继续她的漫不经心,实则却在想,如果他们要去的地方不远,或许她也会跟着去转一圈。
曾年诚实地回答她“按照文静同学做的行程,明天下午吃过中饭应该是动身去朗塞。”
朗塞?云彤的眼睛眨了一眨。
朗塞是塔斯第二大城市,那里最著名的景点莫过于薰衣草庄园。她蓦然想起曾年晚上睡得不太安稳,想来文静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霍巴特周围的景点都没怎么逛,就急着要赶去那里。
“没想到那位文小姐跋扈是跋扈了一点,可对某人的心思倒细腻得很。”
曾年一听,“呵呵”地笑;下一秒,他将额头抵上她的道“云彤,我可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嗯?自私在什么地方呢?”
曾年随即将她抱进怀里“你知道吗?从喜欢上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会给任何女孩机会。”
毫无意外,云彤感到了一种震动。想这家伙也太会说情话了吧,然而这一刻的她,可能只知道自己已彻底沦陷在他制造的心动中,却全然不知他刚才口中的“那一刻”,实则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久远到仿佛就从来没有在她的记忆中出现过。
“现在还要我穿上衣服吗?”曾年这时轻轻问。
云彤憋着脸上的笑,不打算回答他。反倒是仰起小脸在他的颈窝处深深吸了两口气。
蓦地,她两手抓住曾年的胳膊发出惊叹“等等,我想我找到了!曾年,应该就是这个味道!”
——评香师安德鲁要的“香”!
让人甘心情愿被臣服的气味!
曾年饶有深意地咳了一声,然后捉着她的两只手一路下滑,最后停留在裤腰上,他一字比一字更轻地问“不想再闻闻下面的?”
或许,还有更大的惊喜。
云彤蓦地脸红,然后狠狠瞪他一眼道“傅曾年,你给我坐到沙发上去!”
如愿以偿,曾年发出了低低的笑,他乖乖听了云彤的话,转过身朝沙发走去,采取与前一晚同样的坐姿,只是凝着云彤的眸子里一直蕴着浅浅的笑。
云彤稳了稳心神,重新坐回椅子上。
她进入工作状态的速度可以说相当快,只花了十来分钟,就迅速将刚才在心里拟定好的配方写出来,可到了配置试剂时,又觉得总有一个地方不太对。
…●○……
曾年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香气,有一种类似雨水、冰冷寒风或泉水的清凉味,同时又含有热可可、或是奶糖那样带有热量的气味,也就是说,他身上的味道是由两者——即易挥发性的和滞重的两部分混合而成。
不,也不能说是混合体。
云彤在心里迅速纠正,觉得它应该是一体的,可现在它们既少又弱,且不连贯。所以她需要找到另外一种分子,一种可以当成桥梁的气味,能不动声色地将两种混合体黏合起来。
想到这儿,云彤不由眯起眼睛。她把椅子慢慢向后仰的时候,再次看向曾年。
“怎么了?”曾年的精神显然要比昨晚好。
云彤沮丧“要把一个人身上的气味完全复制下来,真得是太难了。”事实上,她却在想那种气味到底是什么?她又在哪里能找得到?
曾年的脸上绽开出心疼的微笑“云彤,你太辛苦了。”
同样的话,他好像第二次说了。
于是云彤站起身,伸伸胳膊,转动脖子。看到挂在墙上的钟纹丝不动,指针却直直指向数字“”上时,她的心里有了一丝歉疚。
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而她或许也真得是需要休息一下。
她走到曾年身边说“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嗯。”曾年点点头,坐了起来。
“我要回房休息了。”云彤说,眼里却莫名地闪亮,“你呢?是继续躺在这儿?还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曾年一把就将她拉进怀里,两人顺势倒进沙发里。
“哪儿都不去,好吗?”这个男人忽然像个孩子一样恳求她。
云彤在他怀里微微轻颤,可他的怀抱总是那么有力与宽广,还带着一种诱人的气息,让她竟有一瞬的恍惚,这究竟是依赖还是爱,一昧地叫她安心,而后是觉得——幸福。
云彤钻进他的咯吱窝里,嗓音略是干涩地问“你会打呼噜吗?”
是试探,而不是拒绝。曾年笑着说“我哥哥从来没有说起过。”
“你有哥哥?”云彤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地惊诧。
曾年缓缓地“嗯”了一声“他大我五岁,五年前过世了。”
云彤的心猛地震了一下,嘴巴动了动艰难着道“你当时一定很伤心。”
气氛突然安静,空气里只余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在交替。
过了半晌,曾年才饱含深意地在她耳边轻轻说“死亡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云彤懂了,在他的怀里蹭了几下,仿佛是一种无声的抚慰。正如下午曾年在灯塔下给予她的那般,相信这份感触也只有失去过至亲的人才会懂得。
曾年的嘴角慢慢弯了起来,他抬手抚上她的长发,换了一个话题道“有想过要离开荷马氏吗?”
云彤思索了几秒钟,然后认真地回答他“我不是没想过。可觉得去哪儿都一样。”能在格拉斯学院就读不到半年,就收到荷马氏递来的offer,早已是别人渴望不可及的事。云彤懂得要知足。
曾年又问“那有没有想过自己开一间工作室,随心所欲的创作呢?”
云彤阖上眼睛笑了。良久,她才缓缓开口说“一间工作室,光拥有一个调香师,还有香精香料,是很难腾飞的。”
“……”
“因为除了调香,我什么都不会,连和评香师打交道都要通过索娅,更别提看那些可恶的市场调查、销售报告……”
曾年笑,再次岔开话题“还不会些什么?”
…●○……
“嗯……好像很多呢”、“不会做家务,还有做饭……”、“也不会用一些社交软件,事实上我是懒得注册。”
“我也不习惯用这些。”曾年眯着眼睛附和道。
云彤打了个哈欠说“嗯,我知道。”
曾年闭上了含笑的眼眸。
“所以索娅说我是古董……我想我大约是不合时宜的。”
“你是受你祖母太多影响。”
“或许吧。祖母教我画画,念诗……”
“都念些什么诗呢?”
云彤在昏昏欲睡中唇角微翘,静谧的空气里慢慢响起她的呢哝——
“想象中,你把这香气与多少黑暗中鲜明的纯白相连地上的花瓣,树枝的冒尖,太空的星辰……”
“绰约的台灯,熟悉的声音,一只手慵懒按着钢琴键……”
声音到最后越来越轻,曾年动作轻柔地抚上她的肩头,在一片只听得见呼吸声的静谧中,他轻轻吟诵下去——
“哪个是梦?是内心的痛苦还是外在的享受——来自皮肤,来自嗅觉,感受到清晨干净微凉的空气抚过,同花的香气、雨的潮湿一起……”
忽然哽咽地顿住,然后吻上云彤的额头。
曾年的眼角早已湿润。
等云彤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清晨。
窗外的天空蓝得格外深邃,如丝绸般的光线透过落地窗宁静地铺在地板上,空气一时被渲染成无法言喻的瑰丽色彩。
陷入睡梦中的曾年有种孩子般的放松与可爱,云彤支起脑袋看着他,感觉幸福像裹着一阵和风似地在身上蔓延开来。
男人的睫毛也真得很长,能在脸上投下一小块扇形的阴影。云彤心痒难耐,想着伸手轻触一下,看看是不是会比玫瑰花的花瓣还要柔软?
还有他高挺的鼻梁精致又耐看,迷人的薄唇随着呼吸浅浅翕动,吐出丝丝香馥,淡淡的,却隐藏着一股慵懒又逼迫的奇妙魔力。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诱惑到了她。而她,只想着在这一刻,偷偷亲上一口。
只是门外响起了一阵微弱又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大兵如细蚊蝇般的声音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云彤,你还在里面吗?”
云彤气恼,可又不得不起身,她蹑手蹑脚走到门边,拉开门却只见大兵低着个脑袋,活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
“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还早!?大兵直皱眉,这都快要九点了好不好?他们可是连早饭都吃完了。可一想到这漫漫长夜里这屋里两人有可能发生的事,他的耳根又莫名地泛起红。
云彤觉得大兵踌躇起来的模样最可爱,忍不住就想戏弄他“你不会是发烧了?”
大兵这才抬头对上云彤泰然自若的脸,心想他慌个屁啊。曾年就算在里面又怎么了?于是他松了松绷得紧紧的身子道“那个……有人找你。”
云彤眨眨眼。
“就是前天游轮上的那个警察。”大兵把眼镜往上一推,用比刚才稍响亮的声音说,“叫什么丹尼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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