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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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周六，八点整，阳光和煦地洒在操场的青绿草皮上，各个班级排成纵列队伍，挤满了整个操场。

主席台上，播音员字正腔圆地读着演讲稿。

“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一年一度的阳光体育节今日正式拉开序幕，学校秉承趣味第一，比赛第二的原则，以全员参与为方针，以走出教室，走出课堂为主旨，不断提升快乐体育精神和全民体育精神，我们期待看到大家在赛场上一展英姿！”

千翎淹没在人堆里，有点无聊地抠着衣角，心想，写这演讲稿的人，政治想必能拿九十分朝上。

开幕式结束后，比赛正式开始，各项目分区域进行，班级参赛的学生左一堆右一群，散落在操场的角落。

各种加油声响起，像一锅咕嘟嘟煮开了的火锅，里面的菜料悉数翻腾着，甚至超过了运动会的热闹程度。

就连天公也作美，昨天的天气预报里播报今天是雷雨天气，而此刻——

千翎抬头望天，碧如水洗，太阳公公替代了雷公电母上岗，正毫不倦怠地高挂着。

上午九点钟，两人三足比赛开始。

比赛前一刻钟，千翎就开始紧张，于是四处转悠，围观其他项目的比赛，企图分散注意力，可惜见效甚微。

现在，该来的卡着点儿，来了。

千翎站在起点，宋予杨在她左边，右手搭着她的肩膀。

中间两人的腿已经用红领巾绑在一起，为了防止中途散掉，她特地系了个死结。

终点米处拉着挂彩旗的横条，裁判正含着口哨站在一旁，手里拿着秒表。

盯着终点处，随风飘荡的三角形小旗子，正面直射的阳光让她微微眯起眼睛，她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从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跑步之类的运动，体力消耗时的头晕眼花她可以忍受，她怕的是站在起点，等待发令枪声或者哨声响起的那几分钟，近乎煎熬。

眼下，她就像条待宰的鱼，躺在案板上，厨子用泛着冷光的刀子，刮她身上的鳞片，一面刮完翻个面儿继续，将死未死，不如直接一刀毙命，倒也痛快。

“害怕啦？”宋予杨的声音传来。

千翎没有说话，抿紧了嘴，脸色有些发白。

宋予杨拍了拍她的后背，像是安抚，“别怕，有你杨哥在呢，相信我。”

深呼吸了几口气，她回道“嗯，我相信你。”

虽然平常宋予杨总不正经，但一遇到事的时候，这家伙还是很靠谱的。

而且，她这条被刮着鳞片的鱼，至少还没死呢，不算最糟。

哨声响起，比赛开始。

宋予杨控制着步伐大小，确保她能够跟得上，节奏把控得很好。

千翎听着宋予杨嘴里喊出的“————”，脚下跟随着节奏，不断向前迈进。

然而，正当她感觉渐入佳境之时，左腿上系着的红领巾却有了松脱的迹象。

千翎心下一沉。

她绑的位置太靠上了，虽然紧，但在摩擦运动的过程中，难免会往下滑落。

两只脚不再默契地平行向前，抬步间有了碰撞，忽地，千翎一个趔趄，身体失去平衡，向右倒去，余光里，左右的队伍纷纷超越了他们。

她焦急之时，搭在她右肩的手迅速滑到胳膊上，一个用力将她按了回来，下一秒，那只手又施了力气。

千翎感觉到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

宋予杨这家伙，居然把自己夹起来了。

旁边观望和加油的人群响起惊呼，她心下惊诧，扭头看了一眼。

宋予杨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太阳穴处青筋绷了出来，眼睛却直直望着前方，眼神坚决，侧脸牙关处绷得很紧。

就这样被宋予杨带着，脚沾着地使不上劲儿地往前，走过了后半程，她感觉自己有点像提线木偶，那根线就拴在她左脚上。

到达终点后，裁判宣布了名次。八组队伍，他们居然拿了第二。

宋予杨喘着粗气，汗水一颗接着一颗，从额头上划过，直接流到了下巴上。

看他一副累极的样子，千翎问“我是不是很重？”

宋予杨掀了掀眼皮，道“你说呢？快累死我了，从实招来，是不是有一百八？”

“你说的那是猪！”

“猪不就是你吗？”

这家伙，累成这样还不忘皮。

“闭上你的嘴，”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过去，千翎扶着他的胳膊，“我扶你去主席台下面阴凉地休息。”

宋予杨点了点头，轻车熟路地把胳膊搭在她肩膀上。

千翎拍开他的手，“喂，你伤的又不是脚。”

宋予杨皱着眉毛，委屈上了“这么凶干嘛，还没让你背我呢，我就这样儿，省力。”

看着宋予杨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千翎无奈，只得同意。

宋予杨个子高，这下身体全倚靠着她，肩膀上还有从上而下施加的重量。

架着个一百四五十斤的大男生，千翎费了好大劲儿，总算把宋予杨弄到了阴凉地。

盘腿坐下后，背靠在红砖墙壁上，丝丝凉意穿透衣服，渗入皮肤，千翎惬意地叹了口气。

不远处，子舒参加完乒乓接力，朝这边走了过来。

子舒边朝脸上扇风，边嘴里嘟囔着“这才四月下旬，太阳就这么大了。”

“女侠，战果如何？”千翎问道。

子舒瞬间得意了，“一般一般，年级第三。”

“呦呵，可以啊。”宋予杨咧着大白牙。

子舒嘿嘿笑着，用手胡乱拍了拍地上的灰尘，坐到两人前面，问“你们呢？”

千翎有点想掩面，对于自己的体育弱鸡行为，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宋予杨偏头看了她一眼，接过话“参加的队伍太多了，还有好多组还没比呢。”

“哦，这样。”子舒点点头。

又有两个女生拉着手跑来，仔细一瞧，是乔研和尹晗。

尹晗脖子上挂着相机，呼呼喘着气道“我还在两人三足比赛那地儿找你们呢，原来你俩都比完下场了。”

“我们是第一组的，刚刚过来休息，”看她们额头上都出了汗，千翎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纸，“别站太阳地下面了，快来这儿。”

子舒往旁边挪，拍了两下身旁的位置，笑嘻嘻道“来吧两位，你们也刚结束？”

尹晗指了指乔研，“她的定点投篮刚比完，我的下午才开始呢。”

“命中率如何？十中几？”子舒来了兴趣。

乔研不好意思地回答“十中四。”

子舒和千翎同时发出声“哇哦”，前者感叹道“想不到啊，乔研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小身板儿，居然是个篮球种子选手。”

尹晗乐了，笑着打趣乔研“可不是得了高人指点呗，晚自习放学都找不见她人。”

子舒跟着一脸了然，“我说呢，怎么这几天你回寝室这么晚，原来是有情况了呀。”

“哎呀你们！”乔研羞得脸通红，作势打八卦的两人。

见眼前的人闹作了一团，千翎不由地跟着笑了起来。

旁边，宋予杨默默落下一滴汗。

前面有仨，右边还有一个，背后是墙壁，看来只有左边一个出口了。

“不好意思各位，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一步。”

宋予杨抬起屁股，正要开溜，不想被尹晗止住了。

尹晗拿起相机，拨弄了几下，将屏幕上的照片展示给对面两人，“先别走，差点忘了正事，看我的杰作。”

两只脑袋凑了过去。

看清照片上是什么后，千翎登时红了脸。

而另一位当事人，嘴闭得紧紧的，只是那规律抖动着的肩膀出卖了他。

看见两人异常的反应，子舒好奇心燃烧起来，忙抢过相机。

照片锈红色的跑道上，两人紧靠在一起，不对，是其中一人被另一人用力夹了起来，被夹着的那个，低着脑袋，左腿往前迈，身体被夹得奇形怪状，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另一个紧抿着嘴，憋了好大一股劲的样子。

看了看相机，又看了看对面，来回几次，子舒终于忍不住，爆发出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秒，宋予杨也终于绷不住了，哈哈大笑的声音炸响。

旁边记人笑得前仰后合，千翎又羞又窘，都想原地打个洞钻进去了。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把她解救出来。

程翊打来的电话。

呼了口气，千翎握紧手机，朝放声怪笑的几人扬了扬拳头，“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我接电话去了。”

说完，她起身朝远处跑，身后传来子舒的嘲笑声“慢点儿，小菜鸡，还有没有劲儿跑啊？”

千翎一听，脚下更像生风似的，跑了一段，待听不见身后的笑声后，她按下接听键。

“喂？”

程翊声音淡漠，听不出情绪，“你在哪里？”

千翎乖乖应声“还在操场，刚刚比完，怎么啦？”

“去天台等我。”

愣了一瞬，她问“现在吗？”

“对，现在。”

电话里的人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千翎不知缘由，问“什么事呀，现在电话里能说吗？”

刚才，宋予杨大力出奇迹，他们得了第一组的第二名，她还想多待一会儿，看看最后的总排名。

“电话里没办法说，”程翊停顿了一下，接着语气温柔起来，“你可以慢慢走，不用着急，我在天台等你，好吗？”

千翎回头，看了看还在聊天的宋予杨，顿了两秒，道“好吧。”

“嗯。”

程翊挂下电话，眸中一片暗色。

他的项目在下午，上午本不必过来，可千翎上午有比赛，所以他过来了。

他看到，她跟宋予杨组成一队，参加了最需要肢体接触的两人三足，而且，她看起来，倒也丝毫没有抗拒。

当时，他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她跟宋予杨坐着谈笑风生，一颦一笑，眉眼生花，然后看到什么后，又红了脸，露出害羞的娇俏模样，宋予杨在她身旁笑得开心。

跟他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拘谨，没想到他不在时，她倒是挺乐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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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程翊通完电话后，千翎朝教学楼走，路上没碰到一个人。

除了操场，整个学校几乎万人空巷，看来阳光体育节“全民参与”的指导方针，落实得很是到位。

到了天台后，程翊已经安坐在那里。

操场上的喧闹声在这里分毫不闻，亮堂堂的一片，有风吹过，十分安静。

千翎走过去，刚想说什么，突然瞥到桌上的东西，她仔细一瞧，那是张……试卷？

“这？”指着那张白花花的卷子，千翎惊讶道，“你不是说有事情吗？”

程翊面上波澜不惊，语气淡淡，“这就是我要说的事情。”

坐到凳子上，白白的一张卷子铺在眼前，千翎满脑袋问号。

程翊半眯起眼睛，眼神微暗瞧着她，风吹起额发，掀开一片阴影。

良久，他启唇缓缓道“玩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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