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短暂的失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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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那一两个月里，苏易苒会选择看很多与《人鬼情未了》相似剧情的影片，她觉得这些电影中的信息传输到她的脑子里，会帮助她与已离世的穆哲之间建立联系，虽然这想法在现在看来有些可笑，但那时的苏易苒对此不知哪来的笃定。

当时正巧电视台播放了一部相似情节的电视剧，剧中女主角的男朋友在婚期前因公殉职，女主的父母对女主是否能挺过去而分外担忧，于是总会在女主外出时跟着她，虽然尽可能保持距离，但女主对此还是知情的。苏易苒看到这剧情时，会嘲弄地笑笑，她笑的是自己，电视剧中的女主角有着深爱她的父母，害怕女主角想不开而寸步不离。但苏易苒的父母，却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不再抚养她了，时间久到她已经想不起这是为什么了。

有时候苏易苒会与蘑菇说，“你知道为什么人需要有信仰吗？”蘑菇会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好似听懂这个问题似的抬头望向苏易苒，那表情好像对这问题的答案十分感兴趣似的。苏易苒会一边摸着蘑菇的小脑袋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基督教、佛教那些被人们信奉的信仰，如果没有的话，一旦走入死胡同，人就没办法出来了，”对于这个答案，蘑菇显然是没办法听懂的。

苏易苒会继续喃喃自语，说道，“有很多事情，用常规认知无法解释，或者给出的解释难以让人信服，这时候如果有一个信仰在心里支撑，就可以有一个突破口了，”说罢，她用手指轻轻点一点蘑菇那肉嘟嘟的肚子，说，“你个小笨蛋，就像曾经我在听穆哲说这些话时候的反应一样。”

原来，她只是又一次陷入回忆罢了。

半年时间，并不足够让苏易苒从这种痛苦中成功抽离，而只是让她与这份痛苦彼此融合了。有的时候，她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表现的麻木，不再生动活泼，不再有精神气。面对自己偶尔的反常表现，她会自嘲地对蘑菇说，“你看，我好像又犯病了，是不是？”蘑菇也会回应两三声轻轻的喵喵叫，这宠主之间竟然也能够为此而形成一种默契，这会让苏易苒的心情逐渐放松。

删掉那些有关回忆的照片后，苏易苒曾经一度非常懊悔，但时间的推移让她选择接受这个结果，因为她已经将那些画面深深刻进自己的心里，每一天都会在脑海中浮现很多次，吃饭时会想起、喝水时会想起、喂蘑菇时会想起、逗蘑菇玩时会想起、发呆时会想起、做家务时会想起、看电视时也会想起，苏易苒因此而觉得，是否删掉了照片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自己心里的存储，是无法删除的。

好在，苏易苒没能被痛苦所完全控制，她学会了接受、学会了适应、学会了与痛苦共处。只是，内心每一次的绞痛时常还会提醒着她，有些事真的无法从人生中过去，而是变换了一种方式陪着她继续走完人生路而已。

在苏易苒看来，支撑她走下去的，是车祸时穆哲眼里的坚定叮嘱，她有时候会因此而感到幸运，幸运能够预见穆哲，即便穆哲只是短暂的停留了一阵，但却留给她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与力量。

但而今，穆哲的名字接连被邝青禾提起，这令苏易苒再也难以继续压抑内心的愤怒，她想起了那场突然而又早有预谋的车祸，她的恨意涌进胸腔，她恨邝青禾，她恨这莫名其妙的报复。

邝青禾对苏易苒被激怒这一结果，很是满意，轻蔑的眼神里流露出讥讽的嘲笑，反问道，“我凭什么？我凭的就是这份证据，这份能够穆哲在天之灵以慰藉的证据。难道，你不想要？”

邝青禾说的没错，与邝青禾相比，苏易苒这一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他们近期即便从各种渠道都努力地想要找到一丝线索，但能获得的都是那些经由处理过的干净线索，想要揭露车祸的真相，对他们而言，太难了。她的确非常需要这份正握在邝青禾手里的证据，这份正被他视作要挟的筹码。

苏易苒的眼角开始泛红，那是因愤怒到极致而出现的身体本能反应，她恶狠狠地问道，“直接说你的条件。”既然已经身处下风，还不如直截了当地给她个痛快，她烦透了与邝青禾之间的迂回与试探。

邝青禾则表现得很惊喜，说道，“说说你可以给我什么？让我来看看我该提怎样的条件才合适。”

这话实在太过欠揍，让苏易苒在心里已经成千上万次地把邝青禾剁碎了。

做了一个深呼吸，苏易苒用仅存的理智控制着自己想要直接上去掐死邝青禾的欲念，说道，“我身无分文，心无旁骛，一个小公司，还是与他人合伙经营，价值根本也入不了您邝总的眼，名下无车无房，资产几乎没有，我能开出的条件，恐怕只有我自己了。”苏易苒不卑不亢，继续说道，“但是邝总，恐怕我这个人才正是你想要的，对吗？”

说完这话，苏易苒的心里萌生出一个想法，转而情绪不再受容易令人失智的恼怒所霸占。

邝青禾听完苏易苒的话，轻咳着笑了两声，说道，“苒苒，你还真的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自恃清高。”邝青禾对苏易苒的挖苦，并没有奏效。

此时的邝青禾在心里已经开始有一些慌乱，的确，他希望从苏易苒身上得到的，除了她，别无二物，只是这个想法他不愿意如此直白地接连被简滋语和苏易苒两个女人放在明面上来调侃。

苏易苒看看一旁的简滋语，说道，“邝青禾，你不觉得你很可怜吗？身边一直陪着的和你心里一直想着的，如今都对你那么不齿，你活着的意义又在哪儿？”

这话果然换来邝青禾眼底闪过的一丝杀意，那目光虽然短暂，但却牢牢地被苏易苒逮了个正着。苏易苒在心里想着，“没错，这就是我想要的反应。”她看出邝青禾在心里的自我矛盾，而那矛盾的中心，便是她苏易苒，而刚刚得知简滋语得病的消息后，邝青禾一度失控发疯似的表现，说明简滋语在他心里也并不是毫无位置的。

单凭这两点，苏易苒觉得已经足够在这场失控的饭局中反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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