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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祁子大夫同意于正的楚丘之议,是因为楚丘不仅是块历史悠久的福地,而且兼有蚕桑之利,正适合卫国休养生息之用。
太史华龙滑大夫不敢硬怼上大夫的石祁子,只能语气婉转的说道“然楚丘之地,夹处于曹、宋、鲁三国之间,却是各国最易相争的四战之地,以此为都,恐我卫国日后多事矣。”
国君又赞同地点了点头,又问宁速大夫的意见“宁大夫,您以为如何?”
宁速大夫思虑再三,反复比较“城濮”、“楚丘”二者优劣,最后也同意了以楚丘为都之议。
楚丘处于曹、宋、鲁三国之间,交通便利,正可以借此往来诸侯之间,捭阖纵横。而且一旁的公爵大国宋国,乃是卫的姻亲之国。
如今的宋国夫人乃是卫室的公女,国君姬申和公子辟疆的嫡亲胞姐,宋国的太子“兹甫”(未来宋襄公)乃是宋桓夫人的儿子,也就是卫君的外甥。兹甫也素有仁义之名,等未来太子正式登基,两国便是实打实的甥舅之国,自能守望相助。
而齐国虽然也是卫的姻亲之国,齐侯姜小白的母亲便是卫姬,但这关系无疑要远上一层。毕竟卫姬早已故去,而宋国夫人仍在,可以影响宋国现任和下任国君两代朝政。
为长远计,宋国似乎比齐国更可靠一些。
“如此,只怕得罪了齐国。”国君有些犹豫担心道,毕竟齐国如今乃是诸侯霸主,卫国可轻易开罪不起。
宁速大夫见国君心中一味畏惧强权,不免有些失望。
他摇头劝解道"国君莫忧,一来,‘尊王攘夷’乃是齐国的既定国策,齐国以此为‘刀剑’称霸诸侯之间,岂会将轻易其放弃,做出违背礼制之举。二来我们与齐国也并无深仇大恨,只要继续表现出谦卑的姿态,事事以齐国为尊,想来齐国也没有来讨伐我们的借口。”
宁速大夫之言似也有道理,国君姬申一时无法反驳,把目光看向亲近自己的臣子,希望他们能帮忙襄助一二。
于正见此适时出言,不过却是接着宁速大夫的意见继续往下讲
“三来,齐侯和管相毕竟已经执政齐国多年,二人年纪已长,虽然齐国如今看似强大,但未来的一二十年间或许便有政局变动之事。
齐国若是仍能维持霸主之位还好,若是不能。则必然是大国相争,攫取诸侯霸业的局面,只怕到时便有大乱,蔓延四邻之国。
四来,邢国移都夷仪,周边唯有一齐国可仰仗,虽然得了齐国许多帮助,但无疑也处处受制于齐,俨然附庸一般,完全丧失了外交主动权。
而楚丘便如宁速大夫所言,虽处在三国之间,看似形式更加复杂,但无论哪国想完全附庸我国,都必然会受到其它两国的全力阻挠。如此看似是四战之地,危机重重,实际上却能腾挪出一定的外交空间,转危为安。”
于正的第三点是完全根据他所知道的历史,给出的论断。十几年后管仲、齐桓相继离世,齐国陷入诸公子内乱之中,国势大衰,失去了霸主之位,最后还是靠着宋国宋襄公的帮助才让太子昭登上国君之位,入齐都临淄即位。
至于第四点则完全是他自己的判断,毕竟已经来此时空这么久了,他的政治素养无疑也在快速成长之中。
于正一席话有理有据,众士大夫们听了连连点头,连国君都被说动三分。
“还有一点。”大夫石祁子却是接过话茬说道
“齐国看似仁义,高举‘尊王攘夷’大旗,但自如今的齐侯小白继位之后,以无礼和不盟之名,先后灭亡了齐国附近的谭、遂两国,尽吞其地,可见与齐为邻,未必不是一件危险之事。”
“谭国”,不错就是后世谭姓的始祖之国,当然此时的“谭”字乃是“阝”旁,写作“覃阝”,说明曾是个有地的贵族。
谭国曾经也是齐国的附属国之一,由于公子小白逃亡时经过谭国,收到了谭君的无礼对待,于是小白返回齐国继位后的第二年(齐桓公二年,公元前),正式出兵灭掉了谭国,谭国君主逃向了莒国。
于正听懂了石祁子大夫的意思永远不要相信诸侯国间所谓的仁义,那只是因为利益不够。
借此,于正不由想起了后世的一句话,“春秋无义战。”
如此,石、宁两位上大夫皆发表了他们的观点,认同“复土西境,楚丘为都”之事。国君姬申虽然仍有心中不平,甚至怀疑二位大夫都导向了公子辟疆,但也只能暂时搁置了此议,宣布正式开宴。
筵席之后,国君姬申却是单独召见了于正,想要说服于他。于正却讲出了一言,便让国君彻底同意了复土西境的意见。
他道“素闻公子辟疆与齐国公子无亏亲善,国君不如先使人问计公子辟疆,看他意见如何?”
筵席之上,国君有意冷淡公子辟疆,却是没给他太多发言机会。
国君闻言略有所思,果然使人暗中问计公子辟疆,谁想却如于正之言,乃是遵从齐国之意,复土东境,建都城濮的意见。
国君这才彻底定下决议,要以楚丘为都,先行收复西境。
更依于正“无中生有”之计,派使往宋、曹二国而去,诓骗他们定下盟约,为卫国在楚丘建城,定为新卫都。
公子辟疆的门客自是不解,问公子何故明知国君会持相反意见,还要故意言说东境复土之言,成全了石、宁以及于正几位大夫的议案。
公子辟疆则说“若是完全依附于齐国,那我与齐公子无亏的交情便不对等。事事有求于人,再好的交情也总有耗尽的一天。
再者说了,以外国势力相胁迫而完全不顾国内意见,即便能真的登上君位,势必也不能持久。到时候免不了被士大夫们和国人赶下台、流亡它国的下场。我可不想自己死后,得个“出”的恶谥。”
“出”这一谥号,乃是对被废黜赶下台或者出奔外国的国君的一种称谓,却是个大大的恶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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