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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远中的定性很明确:当众殴打革命代表,对抗革命路线。
处理也很简单:先关起来,让吴远中写自己的罪行,先检讨打人的事。
并且要继续交待酱油厂的问题,交待自己走资本主义路线的问题。
吴远中不交待,也不检讨。
造反队的人每天换着人问他问题,吴远中打定了主意:问什么,一概不知道,要查自己去查。
吴远中心里很愤慨,这是什么造反队!?
这不是强土匪吗?
吴远中不相信上面成立造反队是这个意图,不相信伟大领袖需要的是造反队这样的“革命先锋”。
村里,父亲他们一开始被限制在家里,不准出去。
他们又害怕,又担心,他们担心吴远中。
他们不知道为啥,这倒霉的事就轮到了自己身上。
母亲和二嫂每日以泪洗面。
后来,地里的农活出来了,造反队不再限制父亲他们的自由。
让父亲他们正常出工干活。
但父亲脖子里的牌子不能摘,干活的时候也要挂着。
村里的人都很同情父亲他们,但干活的时候,大家谁也不敢去慰问父亲他们。
这个农忙,地里再也听不到欢声笑语。
大家都默默干活,互相之间,谁也不说话。
只是在偶尔私下里,大家骂骂张亮爸,骂骂张亮。
村里被批斗的人家,一共有五六户。
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只不过在解放前,他们大多都家庭殷实。
现在翻旧帐,说他们是资本主义。
关键没地方说理。
最冤的,肯定就是父亲了,简直是莫名其妙。
村里的像父亲那一辈的人,以前谁没给地主家做过工?
有打长工的,有打短工的,基本家家都地主家干过活。
偏偏父亲,被拉出来批斗。
吴远中越想越觉得这是针对自己,想让自己就范。
吴远中愈发的愧疚,觉得是自己连累了父亲。
但吴远中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谁?才这样被针对。
吴远中想:难道是国营酱油厂?自己作酱油影响了它的销售,被国营酱油厂穿小鞋。
转念又想:应该不会呀!国营酱油厂的领导也被批斗了,厂里也停产了。
如果是他们的人,不会狠到连自己也整吧!
最开始调查自己是因为张亮爸的举报。
吴远中知道,张亮家就是嫉妒自己是酱油厂的厂长。
他的举报都是无凭无据,也都不是什么大事。充其量也就是使使坏水,恶心恶心自己。
从当时自己只是被调查,还有部分自由,就能看出来。
他当时也不怕,他知道酱油厂根本就没什么可查的。
查清楚就会把自己放了。
当时父亲和母亲也都没什么事,还可以给自己送饭。
大家也还可以来看自己。
但后来,吴远中想想,自己被锁在家里,开始换人送饭,也不再有人来看自己。
应该从那时起,事情就有了本质的变化。
就不再是开始时张亮爸举报时那么简单了。
再然后,父亲莫名的被批斗,自己打人,被关到县城。
这一切,看起来都是有因有果自然发生的。
是自己翻墙出来的,也是自己跑到公社的,同样是自己打的人。
所有事发生的都是那么自然,但吴远中总觉得,这都是别人计划的。
吴远中觉得自己是被别人算计了。
故意换人送饭,故意锁上后院门,故意不让别人来看自己。
算计自己的人也了解自己,他知道一旦做出这些改变,自己肯定会有所怀疑。
所以他同时开始批斗父亲。
他算定自己会翻墙出去。
一旦自己翻墙出去,肯定会知道父亲被批斗的事。
自己肯定也会去到现场,一旦自己到了批斗现场,就让人羞辱自己,羞辱父亲。
他知道自己肯定忍不了的,自己忍不了就会动手。
而一旦自己动了手,就落入了圈套。
那自己就会落下把柄,他们就可以围绕着自己打人的事做文章了。
吴远中想来想去,只有这一种可能。
因为打人这种事,还把人打伤了,他们可以直接把自己交给警察。
然后把自己判刑劳改。
但偏偏不,造反队只是把自己带到县里关起来。
每天还是有人不疼不痒的来问自己问题,让自己交待。
但很明显,没什么好交待的,如果真想查酱油厂的问题,早就该查清楚了。
想清楚了这些,吴远中反倒坦然了。
他知道:肯定会有人来找自己的,不会就这样一直关着自己。
吴远中只是感觉对不起家里人,让家里人跟着自己受苦了。
从吴远中被带到县城之后,村里传言越来越多,越传越离谱。
都说吴远中这下事可大了,当众殴打造反队领导,这是反革命。
要被判刑的,甚至还有人说:要被枪毙。
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李静萍和吕玉衡、胖子都急坏了。
他们三个天天在一起商量办法,但又无计可施。
他们去找杨玉霞。
杨玉霞带着他们找到张亮,李静萍很激动,她当着杨玉霞的面质问张亮:
吴远中咋得罪你了,不就有点小矛盾吗?你这样诬蔑他,他要被判刑了,你良心上受得过吗?
胖子也说:“吴远中要是有什么好歹,你等着吧!”
杨玉霞劝张亮:“你跟造反队的说说,把远中哥放了吧!他要回不来,以后咱在村里咋待?
“现在人家都在背后指着脊梁骨骂咱们。”
张亮惶恐不安的说:“我也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我就看吴远中太得意了!有点气不过,就是想杀杀他的威风,谁知就变成这样了。
“我现在也想让他出来,但我也不知道该找谁说话,人家也不听我的。”
“那你举报的时候找的谁?”李静萍问。
张亮说:“当时就跟造反队的人说了一下,马上就有人来查了。
“现在我爸看事情闹大了,不可收拾了,前两天就让我去问了。
“结果人家说吴远中的事是上面安排的,让我去找上面的领导。”
胖子问:“那你咋不去?”
“我也不知道让哪去呀,也不知道该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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