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 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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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苒！顾苒！你将入魔！快守住本心！】

【顾苒！快醒来！快醒来！】

系统焦灼的声音在顾苒的神识中响起。

但她身上魔气愈发强盛，并自动屏蔽了这些声音。

不多时，顾苒的心脏处便只剩了针尖大小的红色，她体内的灵气几乎全部被魔气替代。

黑色的魔纹已经爬到了她的眼眶处，正往她的眼睛中渗入。

在她成魔的关键时刻，沉寂片刻的系统突然又开始焦灼地喊了起来。

【顾苒，经过我的检测，两只哀鬼本质上就是你的亲人，他们被魔气蒙蔽了心智，所以才会变成这种模样！】

【顾苒，快停止入魔！用你的灵气将他们体内的魔气清除殆尽，他们便能恢复清明！】

【你一旦入魔，他们就真的没救了！】

少年的声音透过层层魔气，径直敲击在顾苒的心房。

让那针尖般大小的红色瞬间往外扩散了一圈。

而极度痛苦中的顾苒，拼命扭动自己的脑袋，看向了那两只被周如生挡住的哀鬼。

她本想露出一个笑，但疼痛却叫她的嘴角不停抽搐，导致她最后露出的神情比哭还要难看。

“姥……姥，姥……爷……”

这两个称呼在顾苒的喉间翻滚。

紧接着，她脸上的魔纹缓缓褪去，她的心脏恢复跳动，红色逐渐取代了黑色。

她体内的魔气也被一点一点地清除出去，冰雷两种灵力在她的经脉中快速增长。

顾苒的恢复速度比入魔速度要快了几倍。

眨眼间，她便扶着长剑站了起来。

她身上的气势骤然变化，她的身体在不断拔高。

众目睽睽之下，她彻底成长为曾经的大人模样。

她的周身不断逸散出寒气和电光，将周围盘旋的魔气尽数驱散。

顾苒的眼神冷漠，一抬手就瞬间出现在两只哀鬼面前，她快速地将食指中指并拢点在两只哀鬼的眉心处。

这一切发生的迅速又突然，在场的人和魔都没能反应过来。

两只哀鬼更是刹那间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神情痛苦的接受来自顾苒的灵力。

冰灵气混合着雷灵气在他们的身体中不停流窜，和那些根深蒂固的魔气做着斗争。

这是一场悄无声息的战争，两只哀鬼的神情越发痛苦，身体也越发透明。

一直到自己体内的灵气即将耗尽，顾苒才神色凝重地收回了手。

两只哀鬼脸上的神情缓和了许多，一直下垂的眼角和嘴角，终于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周如生抿着唇，忐忑地问道:“大人这是何意？”

他生怕顾苒一个不高兴，就将所有人体内的魔气收回。

这些魔气可是他长生不死的秘诀，是他毕生的追求，他不允许有人将它们收回去。

顾苒没有理会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她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面前的两只哀鬼。

而两只哀鬼的眼神变得异常迷茫，他们看着顾苒和周围的人，一时间有些怔愣。

良久，就在顾苒以为自己失败了的时候。

两只哀鬼才发出了第一个音节:“小苒？”

他们的声音带着丝许颤抖和不敢置信。

“姥姥，姥爷！”

顾苒眼角带泪，朝两位老人扑了过去。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十分复杂。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还会再见到自己的姥姥和姥爷。

她也无法想象两位老人这么长时间所受的苦。

甚至，她还曾和他们交手，差一点让他们魂飞魄散。

想到这些，顾苒的心里更加难受，她头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放声大哭:“姥姥姥爷，是我不肖，让你们受苦了。”

这是她头一次展现自己的脆弱，让一旁的江采薇感同身受。

她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顾苒的后背，安慰道:“苒姑娘，未来还长，在仙界一切都有可能……”

“对，我还可以尽孝……”

顾苒匆忙地用手背擦掉眼泪，努力地扬起嘴角，想要在两位老人面前露出一个笑:“姥姥，姥爷，你们留下来，好不好？”

“傻孩子……”

老妇人上前摸了摸顾苒的发顶，她的脸上满是欣慰的神色:“能够看到你努力成长，我和你的姥爷也就知足了。”

“在这瞬息万变的仙界里，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只会拖累你……”

她的话已经说的足够明白。

顾苒却不死心也不甘心，她抓着姥姥的胳膊，近乎哀求:“姥姥，我求你，我求你留下来好不好？我们一起生活在这个世界，我会好好修炼，好好成长，做到足够强大，足够保护你们……”

“姥姥，我求你，求求你……”

她跪在地上，眼睛被泪水模糊，可姥姥姥爷的身影却愈发清晰。

从刚才为两位老人驱散魔气时，顾苒已经感受到，两位老人的魂魄正在受到这个世界的排斥。

以他们两人现在的魂力，根本无法抵御这股排斥力。

她也明白强留下两位老人，一定会付出不小的代价，但她愿意付出这些代价。

只要姥姥姥爷能够留下来，哪怕剥去她这身修为，抹了她的脖子，她都不会眨眼。

可顾苒是这样想，她的姥姥姥爷又何尝不是这样想。

只要顾苒能够在这个世界里好好活着就够了，他们两把老骨头哪怕登时魂飞魄散都无所谓。

“傻孩子，你又何必有此执念，我们俩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现在也该走了。”

老妇人将顾苒拉了起来，轻轻地抱了抱她，又用满是皱纹的手将顾苒脸颊的泪水擦去:“从今以后，姥姥姥爷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凡事遵从自己的内心。”

“连祈那孩子，我虽然接触的不多，但看他在小山村时的表现，他并非像是修炼绝情道的修士……”

“至于不白，他这孩子虽然偏执，精于算计，但我能够看出来，他在努力对你好……”

说到最后，老妇人的声音越来越轻。

在顾苒的婆娑泪眼中，两位老人带着慈爱的目光，缓缓消失在空气中。

良久，都没有人再说话。

顾苒想着地牢的墙壁，发了一会儿呆，她眼中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砸在了地上。

寒意在整个地牢中蔓延。

直到系统实在看不下去，出声提醒了一句。

【滴，宿主，经过检测，你两次入魔都是被人种下了魔种，第二次入魔时的魔种附着在骨哨之上。】

他的话，像是添了一把火。

让顾苒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姥姥口中的精于算计。

她哭着哭着，突然笑开，笑容里是自嘲是懊恼，是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

下一刻，她右手虚空一抓，赤红色的藤剑就化为了藤条，回到了她的手中。

旁边几人见她状态不太对，匆忙上前一步，却又被她狠厉的眼神瞪了回来。

“挡我者，死。”

她面色严肃地一一看了过去，就连江采薇也不例外。

更让众人感受到了她的反常。

下一刻，就见她挥起藤条狠狠地抽在了地牢的顶上。

“咔嚓——”

整个地牢的顶端瞬间四分五裂，露出一个大洞来。

一眼看去，便能看见魔界中四处游荡的魔气。

顾苒没有犹豫，足尖一点，径直飞了出去。

她不知道魔界的入口如何打开，但她懂得一力降十会。

她手中握着血朱藤来到了整个魔界最薄弱的地方。

这个地方看起来极其不稳定，似乎有人从外面大力攻击过。

顾苒冷笑一声，又将血朱藤抽了上去。

藤条带着凶猛的雷灵力和冰灵力，正好克制这些浓郁漆黑的魔气。

只一击，就将本就脆弱的魔气击的七零八落。

一丝属于仙界的光明透过缝隙钻了进来。

顾苒又补上一击，彻底打开了一个能够出入的洞口。

“咻——”

一道破空声袭来，顾苒利落的往旁边一躲。

一个小小的石子堪堪擦着她的脸侧划过，深深地嵌在了土里。

顾苒淡淡地扫了一眼，随即一脚迈出了大洞，再次来到了仙界。

“苒姐姐，怎么是你。”

见到来人，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错愕。

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噙着笑问道“定是那几个闲人招待不周，惹了苒姐姐不开心，该打。”

他边说边朝左侧打出一道魔气，将一柄攻来的小剑挡下。

顾苒抬眼看去，正看到手持长剑的连祈。

他一身白衣站在光里，和从前一样，依旧像一个特意下凡来拯救她的仙人。

一瞬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顾苒叹了口气，将头微微侧开，不再去看那站在光里的人影。

但连祈确实在她出现的那一刻，便将所有视线挪到了她的身上，心中似有千万句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不白见情形不太对，忙上前一步挡在了顾苒的身前“苒姐姐，既然你……”

他的话刚起了个头，顾苒的声音就随之响起“苒姐姐？呵，我活着的这些岁月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年，而你活了上千年，我又何德何能让你称为一声姐姐？”

“苒……顾苒，你怎么了？是你曾经说过喜欢别人喊你……”

不白察觉到顾苒的不对劲，匆匆忙忙想要解释，但顾苒却没有给他机会。

“呵，我喜欢什么重要吗？魔君，你为我下魔种的时候，你问过我的意愿吗？你将我的姥姥姥爷带回来变成哀鬼的时候，你问过我的意愿吗？你用我做借口破掉他的绝情道的时候，你又问过我的意愿吗？”

“你算计的这所有一切都不曾问过我的意愿，现在却来说我喜欢，呵，魔君，你自己不觉得这很讽刺吗？”

顾苒的神情冷漠，眼底泛起一层寒霜。

此时的她像极了曾经的连祈。

不白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要彻底失去顾苒了。

他想解释，可这些全部都是事实，他根本无法辩驳。

“我顾苒不过一介小女子，对于魔君的游戏，实在不能理解，从今往后，还请魔君不要再来打扰小女子修行。”

这番话，顾苒说的很认真。

她伸出右手，画了一个繁复的法印，毫不留情地打在了不白的胸口上。

一刹那间，不白只觉得撕心裂肺般疼痛。

他和顾苒之间的契约联系被彻底切断。

而且顾苒选择的还是以燃烧自己精血和修为的方式，她宁愿自己承担契约切断后的反噬，也不想用两败俱伤的方式再亏欠了不白。

他们两个之间，算是两清。

顾苒面色如常，慢慢地走向仙界。

不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远，再也没有了挽留的借口。

而连祈在顾苒经过身旁时，轻轻唤了一声“小苒？你还好吗？”

顾苒没有回头“不好，所以你也忘了我吧，我注定不属于这个世界。”

连祈张张嘴，本想再说些什么，最后却是将话都咽了回去。

他选择跟在顾苒的身后，默默地陪伴她。

顾苒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倒没有再强硬的让他离开。

连祈以为她这算是默认了自己的跟随。

却没有想到，在一处凡人的城镇里，她不过在街角转了个弯，他便再也寻不到她的踪迹。

他抬头望向空旷的天空，心不知为何一阵阵地发紧。

此刻，顾苒正身处于一个完全漆黑的世界。

她在听到系统疯了一样的警告后，刹那间被某种东西拉到了这样一处空间里。

周围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色彩。

她召出血朱藤，警惕地看着四周，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系统，你还在吗？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顾苒在神识中不停发问，而系统则在她进入这片空间后，就再也没了声响。

良久，顾苒才觉得自己的视线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动了一下。

她死死地盯着那处地方，竟发现那里有一摊摊黑色黏稠液体！

怎么会这样？！

我和连祈分明已经将这些东西全部消灭了，这里怎么会又突然出现这么多……

顾苒眯起眼睛，对于眼前的一切着实不敢相信。

她试探性地将打出了一道冰灵气，那些黑色黏稠液体立即蜂拥而上。

它们将冰灵气迅速包裹吞噬。

“这些东西看起来比之前更难缠！”

顾苒倒吸一口凉气，右手一抖，血朱藤便化为了赤红色藤剑。

她的口中念念有词，冰灵力和雷灵力同时朝赤红色藤剑灌注而去。

一道赤红色的庞大剑影缓缓在顾苒的身后显现。

其中蕴含着磅礴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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