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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新城兴建,已落实了个七七八八。
刘宛筠听罢各方汇报。
得知幽州近几个月来,因阵仗过大,且良策恤民,陆续迁居而来不少务工者、农户、商户、织户、养殖户等。
短短数月,幽州人口暴涨,有近四百万之多。
幽州刺史被这数字,惊的瞠目结舌,但刘宛筠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要知千余年后,幽州仅一个天通苑,就住了这么多人。
待卢龙镇四州,皆按她所想的完成兴建。
估计届时,整个卢龙镇,能定居上千万人。
大唐疆内四百余州,卢龙镇以四州之地,容纳整个大唐,约一成的人口。
说明昭宗大计,是顺民意、恤民情的。
五万府兵集合后,刘宛筠招呼五十名都尉上前。
铺开涿州城防图后,对都尉说道
“卢龙镇位于平原最北端,往南沿途,皆是平原地貌。”
“北部有崇山峻岭及古长城横阻,北部各族不敢妄动。”
“但若中原有叛军,从南向北来袭,卢龙镇不保矣。”
“所以,大军眼下最重要的军务,就是——”
“开凿护城河,打通涿州各河支流,使河流尽归一道,如此一来,不仅能疏通洪患,还能保卢龙镇安定。”
都尉们看图闻声,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但异见,仍旧连连
“镇抚英明,只是这般大兴土木,不免劳民伤财。”
“且卢龙镇所有农田,刚进入耕种仅月余,距离收成还有两个多月,怕是承担不起这巨大工程的开支啊。”
“是啊,且按镇抚大人所定工期……”
“三十日内完工这全长千里、宽三十丈(米)、纵深十五丈(米)的河道?”
“假设工期内,人均负责开凿完工半丈之横纵深,这便要雇用十万民众,一道挖凿。”
“另还要雇用数万甚至十万民众,将荒泥运走,此外还不算其余工事。”
“如此所消耗的钱粮,非眼下之卢龙镇,能独力肩负的。”
听都尉们你一言我一语,言语间无非是想,延长工期为三个月。
以时间换压力减轻,以及等卢龙镇年中的收成。
考虑到连弩完工运抵长安后,中原最大一战,便将爆发。
而连弩运抵长安,是接下来十日内便能完成之事。
运抵后的组装,最慢也十日八日足矣。
待连弩装备完毕,以昭宗的性子,定然是立刻出征。
不是她不愿放缓工期,实在是朝中紧要,已迫在眉睫。
而连弩琢磨之难,已耽误了她太多时间。
“景延公主驾到!”
不上不下的卡住间,李祺一袭枭匪般粗陋的黑袍,以肩扛着陌刀,一脸无拘不羁的走上前来。
“见过殿下。”
“景延,你怎么来了?还穿的这么……”像个山匪头头。
在刘宛筠眼神打量间,李祺一脸神秘兮兮,笑着开口道
“护城河难住你了,是么。”
刘宛筠不想承认,但只能“嗯”了一声。
“诸位都尉,且随我出来一趟吧。”
说罢,李祺走在前头,一众都尉眼带疑惑的相互看了一眼,便陆续跟了过去。
却见整装规范的五万府兵旁边,一大群衣着褴褛、胡茬杂乱、蓬头垢面的真山匪,老老实实、却神采奕奕的站在那。
李祺以“山大王”之名,到处打家劫舍,却不想短短两月下来,还真叫她遇到了真山匪。
山匪们慕“山大王”劫富济贫之名,拖家带口的寻求投奔。
不知不觉,人数便逾十余万之众。
一户农户,两口之家,能种十亩田。
而十亩田一年能收成百石,够近四十人吃一年的。
两个壮劳力,就能养活这么多人,李祺早就意识到——
人多,不是负担,反而是财富。
于是就尽数收编了。
况且初到幽州时,李祺就看过刘宛筠画的涿州护城河图。
那工程之浩大,哪里是五万府兵短期内能搞定的。
考虑到这一层,山匪的投奔,可谓是意外收获。
李祺收编了这群山匪,只以温饱,这群山匪便是言听计从,做牛做马。
对他们来说,总比待在深山里被饿死强。
“诸位都尉,这群野编军,约十五万之众,若是缺少劳力,请随意领用。”
“十五万还不够的话,他们自家的婆姨,也能叫来帮工。”
“一日两顿给喂饱了,便别无他求,当牛做马都行。”
闻声,都尉们喜笑开来
“哈哈!殿下真是奇了,眼下正如殿下所言,愁困于人手不济、钱粮不足以请用太多人手之时呢!”
“别说一日两顿了,哪怕一日三顿、再额外给些赏钱!都给的出!”
“就是!等护城河一完工,为野编们造册入籍涿州,赏以均田定居都成!”
……
托李祺的神来之助,护城河即刻动工。
五十名都尉,各领二十里河段开凿。
以刘宛筠的图纸为基本要求,指挥麾下将士,带着“野编”,风风火火开干。
干活间隙,顺便告知工程结束后,可为其入籍均田一事。
让他们在辛劳之中,对未来也有点儿盼头。
河道不远处的地方,支起了连绵的营帐,用以天黑后休憩。
有了野编,府兵甚至还能空余出三个都尉来,以三千兵力,专职负责后勤烧饭。
“嘻嘻,镇抚大人,你不行啊。”
李祺笑嘻嘻的进入营帐,坐到刘宛筠身旁,一边看她在书写什么,一边言辞打趣。
“我哪里不行了。”刘宛筠抿嘴轻笑。
“没有我,你不行。”
李祺得意地昂头,自豪几乎溢出脸庞,可把她嚣张坏了。
刘宛筠忍不住的以鼻息,连连嗤笑
“是啊,没有你,我不行。”
“天都差点塌下来。”
李祺昂起头来哈哈大笑,笑不多时,便看向刘宛筠眼前的书画。
画仍旧是一片灰色,各种形状,以某种规律,陈列于上。
那形状之立体感,让她连连产生错觉,仿佛一伸手,就能将一个方体,从画中摸出来。
“哇塞,画的可真……像个木头摆在上面似的。”
闻声,刘宛筠停住快速挥动的手,想了想,道
“景延,不如……”
“我帮你也画一幅?”
“好啊。”
答应过后,李祺就后悔了——
她端坐在案前,整整一个多时辰。
刘宛筠时不时抬眼看她一下,手中的画笔来来回回。
稍稍一动,刘宛筠便立刻开腔
“别动,快好了。”
“……”
又是一个时辰,早已习惯当个毫无规矩的山大王的李祺,终于绷不住。
一伏案便陷入呼呼大睡。
“……”
刘宛筠滞住画笔,看着才半成品的肖像画,无奈苦笑。
但李祺的音容笑貌,早已刻在她心里。
这便草草收尾半成品画作,换上另一卷轴。
再次动笔,时不时闭上眼,回想李祺的面容,尔后以此,使画渐渐丰富。
夜色渐黑,刘宛筠终于放下笔。
画中正是李祺肩扛陌刀,一脸不羁、率领野编赶来后,进入营帐之时。
那毫无规矩、活脱脱真山匪头子的架势,叫刘宛筠实在过于印象深刻。
便凭着下意识,画下了那场景。
抬眼,见李祺还趴在案上沉睡,于是将两支卷轴放在她身旁。
起身朝外走去。
营帐四周,篝火通明。
务工者匆匆吃完饭后,便又两两一组,一个举着火把,一个扛着锄头,朝河道走去。
“镇抚大人。”
一都尉行色匆匆,行经她身旁,打个招呼后正要走,刘宛筠留人道
“薛连都尉,这群野编几乎衣不蔽体,想必也没有换洗衣物。”
“派人去定做些衣裤来,一人两套。”
“啊?这得耗费十几万丈布匹,幽州怕是……”
“在幽州张贴布告,谁家有梭织且能做的,付钱请各家各户织做。”
“另再带人乔装商贾,去附近州镇买布匹来,至于钱款,由铸钱监承担。”
“是,大人。”
李祺睡醒时,瞧见身旁有两支卷轴。
展开来一瞧,刘宛筠画中的她,竟是山大王的粗狂不羁,肩扛陌刀,灰头土脸。
心头登时燃起不服的小火苗。
“大胆,竟敢将本宫,画成这样!”
“本宫有这么难看吗!”
还未等她出营找人算账,刘宛筠便端着小米饭,掀开帘子进来了。
“景延,睡醒了?刚好,吃饭了。”
“你瞧瞧你画的,我有这么丑吗!”
刘宛筠探头一瞧画作,不禁嗤嗤的笑
“丑吗,不丑啊,这不是挺好看的。”
“山匪头头,劫富济贫,快意剑士,游侠公主,多帅气!”
一听这话,再一看画中的自己,李祺顿时觉得——
是诶,多帅啊,也不感到灰头土脸有什么了。
“快吃饭吧,吃完饭就要……”
“回长安了。”
李祺还窃喜间,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满脸错愕
“这么着急?”
“不是我着急,是你父皇着急。”
“再容朱晁及各地藩乱,继续嚣张下去,才三十七岁、正值壮年的陛下,就要老成六十岁老头了。”
……
夜色正浓,张适等都尉,于夜色中,匆匆从幽州城内,率领近二百架马车,行抵而来。
马车里满载着看不懂有何用的木头块块,却以最高行军机密状态,齐列在城郊。
待刘宛筠一车车验查后,便立即开拔,朝长安而去。
五日后,长安。
昭宗日前便收到书信,激动又焦躁地清空禁苑。
禁苑外的戒备,更森严了几层。
而苑内,睦王李倚早已率领十万精兵,秘密驻扎于荒置已久的皇家狩猎场,静候指令。
“来了来了!”
李倚兴冲冲的跑到酿酒坊前,对还在喝酒的昭宗道
“幽州派来了二百架马车,正在禁苑外……”
“快,放行,放他们进来!”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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