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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都,有几个人权势极盛。
首屈一指的便是当今乾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其次便是司礼监秉笔魏鸿祯,身兼数职,权倾朝野。
还有中山王徐虎,曾带兵征战辽东,&nbp;&nbp;那是无数战功堆出来的赫赫威名,也是当年辽东的数十万杀孽凝结而成。
再就是钦天监监正庄鹿,庄鹿并不参与朝廷纠纷,但在中都这个权力漩涡中却置身事外,监天楼是朝堂与修者交界之处。
朝廷至今能掌握天下,这些人便是主力,这是极致的实力。
而在这极强的实力之下,&nbp;&nbp;还涌动着一股暗流,那才是大乾的根本。
有数不清的普通人,&nbp;&nbp;不是修者,却能以笔杆谋定四海。
国师孙承安独来独往,文华殿大学士为太子出谋划策,内阁几位宰辅掌控着过半的文官势力,其地位还在六部尚书之上。
而二皇子姜渊,代表的便是皇室一脉的利益,亲领刑部尚书。
孙亮带着李观棋从院落走出,告辞离去。
李观棋看着天边的斜阳,一时间心潮翻涌。
在他身后,是一座极大的宅子,单比刑部小一点,比司门郎中的家要大太多了。
四进的院子两侧还有联排的小院,颇具规模。
他已然明白,这根本就不是买来的,这是姜渊自己的宅子,现在给了他。
这当然不是他的家,这是姜渊给旅行者们准备的聚集地。
李观棋心里明白了情况,&nbp;&nbp;自己现在明面上是司门司的办公室主任,实际上就是个管家,是一个工具人。
通过孙亮,他了解到。
前几日乾帝率领群臣,出正阳门前往外郊迎冬,对前门的归属颇有意见,故此才有姜渊空降刑部一事。
但这也是孙亮说说,他听听,具体是不是这么回事儿,那就只能存疑了。
李观棋并没有打算尽心尽力的干活,开什么玩笑,我是一个旅行者好伐?
他决定回去找翠仙居的人商量一下,再问问三个妹子的意见。
制定一个更利于自己的方案。
但他隐约感觉到,姜渊能出这种方法,不怕自己摆烂。
因为这本质上是符合了所有人的利益,自己的,皇室的,旅行者的,唯有一家受欺负……打更人衙门。
好家伙,这就是非绑着自己去捅咕魏鸿祯了。
那可是道陷境巅峰的存在,&nbp;&nbp;万一亲自下场给自己拍死了,&nbp;&nbp;都没地方说理去。
现在他已然清楚,孙亮让城卫给自己牵马的时候,就没存好心思。
到时候那些城卫知道自己是个光杆,肯定会闹事。
但这也无所谓了。
就算自己唯唯诺诺爬着进门,打更人衙门也不会给自己好脸色。
更何况,司门主事在城里骑马怎么了,这本来就是司门司的特权。
虽然明白这些,但他依旧很从心的选择了走路回家。
在没有确定行动方案之前,尽量不和城卫起冲突。一切谋后而动,这是血的教训。
就算要跟人家对着干,也得先熟悉情况不是?
最后回去看了一眼黄澄澄的金锭,整整一千两,说给就给了,财大气粗。
他知道,暗地里肯定还有人盯着这处宅院,姜渊不可能这么没心眼的。
但李观棋还是留了搬财小鬼在院子里,盯一会儿。
没什么,就是单纯的没见过这么多钱。
他开着十一路公交车往外城而去,天色渐暗,刚到宣武门外,城门刚好关上。
远远的便有巡防的校尉跑了过来,正是白天那个给自己牵马的百户官。
对方躬身行礼:“主事大人!”
李观棋无语,他完全有理由怀疑,对方这是故意的,临出门前他刚问过孙亮,距离关门还有半个时辰,完全够自己回家了。
可宣武门这边……嘿!还真就提前把门关上了。
不讲道理,打更人衙门就是这么豪横,早点晚点都是关,一般没人来触他们的眉头。
李观棋看向来人,依旧是小尖帽,腰间配刀,这行头他见过很多次了。
先斩后奏,打更人!
他不知道对方姓什么,只能根据胸前的绣花回礼:“百户大人!”
“季大人,我们城卫的马呢?”
李观棋愕然,这是反应过来了,来找事儿了!
你tm白天不是这么说的好吗?说好了那是我的马。
好在对方态度还算和善,并没有露出太凶恶的神情,李观棋说道:“马在刑部,明天给你们。”
他知道,打更人都这德行。
笑脸相迎,但是打得什么注意就不好说了。
当初在上窑村初见曹云恩,对方也是如此做派,把他恶心的不行。
现在看来,这是是一脉相承的。
虽说其权势彪赫,但行事作风却并不如名头那般直率,全都是老滑头。
如同跗骨之蛆一般。
果然,对方只是轻轻点头,神态尊敬,说道:“不用不用,明天我们派人去取,季大人这是上哪去啊?”
上哪去?回家啊。
“殿下交给我些差事,城外走一趟。”
他学精了不少,跟这种人瞎扯就行了。
只见这百户露出为难的神色,其中还带着焦急。
“原来是如此这般!我让这群崽子开门!”他转身就走。李观棋站在原地不动,静静看他演上了。
不出所料,那人没走两步突然回头:“季大人,可有殿下文书?”
李观棋:……
我就知道,扮上相了这是。
“没有文书。”他也没说走的急,没带什么的,效果都一样。他现在只想看看对方会怎么说。
这百户身形一顿,缓缓握住刀柄言道:“那我们可没办法向衙门里交差啊,季大人,请回吧!”
李观棋面不改色,也学着他露出疑问的神情。
“百户大人,这是到酉时了?”
对方点头:“确实过了酉时。”
嗯,很棒。
秀才遇上兵,人家说到点了就是到点了,也没个bj时间啥的。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百户大人有意延误殿下的差事?”
李观棋继续扯大旗,反正自己也有靠山了,那就来吧。
“哎呦喂!季大人,这罪名小的可担不起啊,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
百户官面露轻虐,言语夸张。
引得城墙之上的校尉和兵马司的人纷纷看来。
“这人是谁啊?”
“刑部新来的司门主事,据说掀翻了方千户。”
“就是方才统领打过招呼的那个?”
“对。”
“那就没办法了,这城门可得守好了,职责所在!”
“职责所在!”
他们说的声音不小,恰巧能让李观棋隐约听见。
李观棋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场面,这是什么行为?
川剧变脸。
对方着重提及了,职责所在。
到点了关门,没有文书不放,一点儿毛病没有。到哪都能说得通。
就算你是二皇子的人,也不行。
打更人职责所在!
李观棋心中泛起恶心,这明明还不到酉时,但人家就说是到了,能怎么办?
他突然觉得,姜渊格局小了。
只要正阳门,格局太小了,最起码得带上宣武门。
目光扫过城头,只有眼前的百户官是个修者,止山境界。
和自己的评级应该差不多,b级实力。
剩下的都是混子,没有什么乱子,城门一般不需要太多高手。
百户官虐笑:“季尘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要强闯吗?”
李观棋没说话。
“哎呀,季大人啊,咱们都是同僚,还是请回吧,记得给马喂草料,别逗留了,耽误兄弟们逛教坊司。”
记得给马喂草料?
李观棋神色漠然,暗地里收回了搬财小鬼的灵气,重新在身前又召唤了一只。
“司门司掌管天下门关政令,发钥纳锁,酉时未至,开门。”
开什么玩笑,老子现在也是有大哥的,你给我又玩儿这一手,不好意思,不吃这套了。
对方感觉到灵气的波动,笑容更盛,他施施然贴近李观棋轻声道:“司门司离了打更人,什么也管不到。”
终于,李观棋也笑了。
他扫视城头,而后看向百户,说了一句话:“小蝌蚪身上画青蛙。”
对方一愣,没听懂。
“你秀你妈呢?”
刹那间,序列六的力量喷薄而出,顷刻间笼罩了宣武门。
所有人的神情为之一顿,而后神态各异陷入虚幻之中。
燥热的力量飞速凝结,被李观棋一股脑灌入了百户的心口。
而后他侧身直接绕开,一步一步走上了城头,向着城墙外的菜市飞身跃下。
这种高度,完全不在话下。
城外的药堂伙计看着飞身跃出的身影,一时间呆住了,这么高!
这是谁?
下一刻,他意识到,有人闯城门了!
长街上人影憧憧,店铺外华灯初上,映照出青衫人的身影,闲庭信步往明华街而去。
宣武门外,行人纷纷绕行。
在他身后小声探讨。
“城卫怎么没动静?”
“不应该啊,那群活阎王转性了?”
“说不定他就是打更人!”
有人缓缓摇头。
道出了那人的身份。
“刑部新上任的司门主事,季尘。”
城外的人十分热衷讨论当官人的事情,谁不想在内城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既然不能,那想想也是好的。
这就好像现世的市井百姓,喜欢讨论家国大事一样,八卦心态。
众人纷纷看向说话的人:“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笑容满面,挺直了胸膛:“在下不才,吏部考功司书令史。”
他是负责给吏部的传令员,做记录的。
嗯,办公室科员的秘书,如果科员有秘书的话。
吃瓜群众皆是露出仰慕的神情,正当他陶醉于此之时。
轰隆隆一声炸响,如同闷雷,在城门之内响起。
暗黄的灯火映照出城墙之上的身影,一轮皎月之下星罗棋布,伴随着漫天血雨。
吏部的书令史瞬间变了脸色,他隐隐听人提起过季尘的事情,现在隐约间有所猜测。
出大事了!
“血!是血!”
“那人不是打更人,他是闯城门的!”
有人扯住书令史的袖子:“哎!哎!别走啊,这怎么回事?”
吃瓜群众纷纷上前:“那人叫什么?”
“季尘。”
“司门主事,季尘!”
下一刻,城头之上的人影纷纷动了起来,一时间喊叫声不绝于耳。
城头外的行人瞬间四散无踪。
·
李观棋收回了序列力量,拐入明华街。
只留下搬财小鬼守在城头,注视着那里的一举一动。
酉时,宣武门。
城头上的旗官回过神来,看到了满地的血肉,如同有人被火铳贴身炸了一般。
“季尘!季尘擅闯宣武门!”
“他身上有火铳,杀了赵百户!那是赵百户的血!”
有人清点人数后赫然发现,赵百户不见了,只留下满目全非的碎肉。
此刻,城头之上的灯笼映照出打更人惊恐骇然的脸色。
“他,他他他他……他怎么敢!”
“快去!回衙门里禀报!五城兵马司也去一趟!”
“季尘必死无疑!”
小旗官嘴里哆哆嗦嗦,面色如纸,他看了一眼说话的人,颤声道:“钥匙呢?”
“侧门的钥匙在孙百户身上,快去看看还在不在!”
校尉们跑下城头,打着灯笼转了两圈之后,面色发苦。
人都碎成血沫子了,上哪找?
爆炸声引动了整个内城。
太近了,太近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造反了!
一时间,内城的各大官员纷纷动了起来。
消息传到五城兵马司后,连夜里便有大学士闯了宫门,状告司门主事。
“魏公!魏公!司门主事季尘闯了宣武门,杀了第五所的百户!”
魏鸿祯躺在榻上,面色古井无波,对前来禀报的千户说道:“我知道了,内城九门,从明天开始,指挥史配合千户换值。”
长乐宫。
姜渊正在和自己的哥哥吃饭,宫女来报:“二皇子,孙将军求见,人在宫外。”
片刻后,他得到消息,季尘闯了宣武门,嘴角露出笑意,开始给太子讲述自己的计策。
这一夜,内城马匹嘶鸣,车轮碌碌,来往皆是文臣。
司门郎中盘膝坐在厅堂,听着翠灵讲着外面的大事,脸上满是庆幸。
钦天监。
楚长歌听了季尘的事情之后,赫然意识到,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季尘!
听着别人口中夸张的描述,他心底微微颤动,像是被触动了什么致命的神经……真帅啊!
一排排古旧的书架中,小师弟周文淑看着宣武门的方向,那里有序列六的力量正在消散,还有一个毛头精怪带着一枚钥匙去往外城。
他将手中的书卷翻手扣下,停留在宋佩事迹的那一页。
而后闭上了双眼,身形开始明灭不定。
御书房,乾帝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向国师探讨着什么事情。
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位少女,静静地看着棋盘。
大内从龙卫,在第六君主的面前,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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