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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正经主人丢下客人跑了,但小小年纪的诺诺挺起胸膛一副我是哥哥代理人的架势,先是过来把陆续过来的男孩子们一拨一拨领去见了平安公主,随即又小大人似的指挥亲亲居的丫头和伴当们招待客人,再加上有徐浩和安人青帮衬,倒让亲亲居中热闹而不杂乱。
当有人问起越千秋之前答应的彩灯时,她就喜笑颜开地说:“哥哥说早就请秦家二位舅舅帮忙去做啦,到时候绝对是灯市上最漂亮的!他还说,要打出武英馆压过国子监其他学堂的威风来!”
这话自然人人爱听,就连周霁月也不禁笑道:“只希望千秋就只是放一下豪言壮语,回头不会闹出什么事来才好。他现如今人不在武英馆,结果还常常给武英馆挑事,之前是赢了国子学一回,但他招揽钟小白,人家却没什么回复。反而是国子监其他各学的战书我们收了好几份,多亏了晋王亲自上阵,把那些家伙给堵了回去。”
说到这个,众人顿时七嘴八舌加入了进来。对于曾经是北燕贵胄的萧敬先,身为吴人的他们最初当然是相当警惕提防的,可萧敬先那脾气在文官当中自然少人受得了,可他们这些习武之人却相当喜欢他的豪爽慷慨不拘小节。
最重要的是,萧敬先这个山长那是凡事护着他们,这种胳膊肘坚决往里拐的的态度,成功让他拥有了不少支持者。
当下就有人问起萧敬先今天怎么没来,结果,大嘴巴的宋蒹葭笑说萧敬先跟了小胖子过来,走在半路却突然改变主意溜了,一时间人人狐疑,最终竟是归结到萧敬先天不怕地不怕,对东阳长公主却有些发怵。就当一群小家伙嘻嘻哈哈乱猜时,就只听外间仿佛有人叫九公子,须臾,越千秋就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反应最快的诺诺第一个迎上前去,大声叫道:“千秋哥哥,糖人!”
此话一出,越千秋顿时尴尬了。他刚刚急急忙忙赶回来,哪里还记得答应妹妹的糖人?好在他反应极快,立时答应道:“我说完话就给你去买!”
不等诺诺反对抗议,他就使劲拍了拍巴掌,大声说道:“各位兄弟姐妹,又来了一桩大买卖!干了这一票,我们不但压岁钱有了,今年明年后年的开销说不定都有了!”
面对这种典型绿林山大王的口气,几个小姑娘顿时被逗得乐不可支,而伤养得差不多之后第一次出来的刘方圆和戴展宁彼此对视了一眼,心里同时生出了一个念头。
上一次越千秋带了那么多人去救人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如此大呼小叫拉人走的?
嘴里塞了一大堆吃的,人却依旧干瘦干瘦的小猴子一口气把食物咽尽,这才忙不迭问道:“越九哥,什么大买卖带挈我们?只要你一句话,甭管是杀人放火,我们准跟着你!”
这下子,周霁月不由得笑骂道:“好嘛,一个山大王,一个狗腿子,你们两个这是在唱戏吗?千秋你倒是好好说清楚,到底让大家做什么。如果和上次一样,真的是值得抛下过年去忙活一趟的,那么哪怕是杀人放火,大家都没二话,绝对跟你去!可要是你有别的什么幺蛾子,那我可是第一个拒绝!”
“当然是比上次的活更带劲,但也更容易,更有功劳!”
越千秋见刚刚那些看热闹的人一听自己这话,渐渐也都有些意动,更多的人则是兴致勃勃摩拳擦掌,他就笑眯眯地冲着众人勾了勾手指头。等到一大群人跟着自己到了亲亲居门口,几十个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他这才咳嗽了一声。
“事情是这样的……大家都知道,之前我和英小胖送了程姑娘去刑部总捕司,结果,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刺客!”
这个石破天惊的开头登时引来了一片哗然。就连正在对手指埋怨没有给自己买糖人的诺诺,都一下子丢开了那点小心思,猛地抬起头来。而周霁月一看越千秋那样子心里就有数,当即似笑非笑地说道:“多半又是你大发神威打跑了刺客,顺带救了英王殿下?”
“何止,今天那简直是一出大戏!”
越千秋一本正经地摇了摇手,随即用说书人一般的口吻,把之前刺客暴起行刺和被擒的一系列经过娓娓道来。果然,他刚说到呼铁林承认被北燕秋狩司收买,小伙伴们立刻就炸了。
哪怕呼铁林在当初加入总捕司当吴仁愿走狗的时候就已经别人唾弃了,可走狗总比叛贼好点儿。尤其是青城派的两个弟子,那脸涨得通红,看那表情,只恨没有亲自手刃叛贼。
眼看撩拨起了大家的情绪,越千秋就伸出手来压了压,等到乱哄哄的骂声终于告一段落,他这才沉声说道:“大家静一静,这事还没完。呼铁林虽说可杀,但他总算还做了唯一一件好事。他被北燕秋狩司副使楼英长收买过去的这几年,竟是被他打探到了秋狩司的一张网!”
此话一出,底下一时人人动容。越千秋看到其中好几个人分明是瞬间反应出接下来要做什么,于是兴奋异常,他就笑了笑说:“而撕破这张网,抓捕节点上每一个人的任务,就着落在我们这些玄龙司见习校尉的头上!”
越千秋想都不想就给众人安了一个身份,果不其然,没有人追究这玄龙司见习校尉是个什么职司,每个人都兴奋于即将参与那样一桩大事。
和往日在山门中和师兄弟们比武,因为门派荣誉和其他的门派争锋,又或者执行什么师门任务比起来,上次由严诩和越千秋带队出去救戴展宁和刘方圆,然后把刘国锋那一伙人一网打尽,又把红月宫大部分人给策反了,少年们已经觉得够带劲了。
可没想到这次的任务更劲爆,更刺激,更有挑战性!居然是去抓北燕秋狩司的间谍!
就连母亲就是北燕霍山郡主的萧京京,此时也忍不住有些小小的激动。她恨不得亲手去抓一个这样的奸细,从而表明她身为吴人的立场。
而挑动起众人的情绪之后,越千秋就笑眯眯地说的:“因为这次是多点同时行动,所以需要分组,现在,请大家按照武英馆平日的分组列队,然后各位队长到我这里来领取任务名单!时间紧迫,一刻钟之内立刻出发!”
这种紧急集合之类如同演练似的戏码,周霁月在越千秋的撺掇下,于武英馆内来过好几次了。至于分组这种事,她更是通过女孩子细致的观察和种种考量,充分发挥了务必把同门派的人打散分到各组去的宗旨,平日也常有分队对抗这种集体活动。
如此一来,不但加强了大家的团队意识,即便有奸细混入武英馆纯洁的队伍,影响也会下降到最低状态。因为这完全是她从旁悄悄观察了许久之后做出来的无理由分组。
此时,她招呼了几个领头的队长跟着越千秋进了小屋,发觉即便有越千秋再三提醒不能声张,外间有些人仍然抑制不住地在那低声讨论,她的嘴角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可等到进屋之后,她听到越千秋低声说了行动计划和步骤,刚刚还颇为神采飞扬的那张脸顿时就僵住了。
马车待命,黑布袋套头,麻胡桃塞嘴……怎么听着不像是抓间谍,而像是在绑肉票?
能被周霁月看重,作为队长又或者说未来一方领袖培养的人,自然都是值得信赖的人。而此时此刻,几个少年们也都露出了浓浓的狐疑。而越千秋只用了轻飘飘的一番话,就成功让他们从惊疑不定变成了幸灾乐祸。
“如果最终证明这些人确实是北燕秋狩司的谍探,这样多处同时进行的行动,当然会闹得沸沸扬扬,万一有风声泄漏说是我们做的,那些一贯和我们做对的敌人一定会借此发难,到时候,正好给他们狠狠一巴掌。让他们知道相比只会耍嘴皮子挑毛病的他们,我们才是保家卫国的中坚。”
而用这等强有力的理由说服了众人之后,越千秋又额外嘱咐道:
“动手无需太急,可以等,但行动截止时间不能超过今天黄昏。毕竟,除却呼铁林的直接上线,其他人根本就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更不知道会有他这么个逆天的家伙,直接反向查到了那么多人。大家不妨把这次行动定位为秘密绑架,而不是秘密抓捕。”
“动手的时候狡猾一点,切记不要露出真面目。比方说怎么打探人是否在,怎么骗人出来,怎么下手,怎么离开,怎么善后,每一步都要做得干净利落。总而言之一句话,我要的是事后放消息引人入彀,可不是要刚做完就被人追到越府又或者武英馆来要人!”
周霁月当然明白越千秋为什么要如此谨慎。万一呼铁林只不过是随便乱说一气,最后证明这些家伙并不是北燕秋狩司的谍探,那么,只要众人不露出任何痕迹,那顶多是一场莫名其妙的绑架而已,不至于引得满城风雨。
等到越千秋交待了一个个目标,对那些领头的队长们面授机宜,举例了各种各样的掳人妙法之后,随即把人一个个送出去,又对诺诺耳语了一番,把小丫头给支走,最终只留下自己时,她一看到他那坏笑的表情,就知道刚刚那些远不是越千秋设计的全部。
她眉头一皱,立时严正警告道:“千秋,这么大一件事,你可别想着干私活!”
越千秋登时有些郁闷地摩挲着嘴唇上方那点茸毛,干笑一声说:“趁机干私活怎么了?公私两不误,那才是我的习惯。现在剩下的那最后一个,不是别人,正是裴府别院的邻居,在中书舍人任上因病致仕的。这个人也是所有人当中身份最高的一个。”
“你看,他当初还在政事堂干过,一直都是裴旭专用的拟旨人,虽说他总共才干了没几个月,就被我爷爷撸掉了,可北燕秋狩司把人埋到这么深的地方去了,那还了得?裴旭身边尽出些乱七八糟的人,从侄儿、儿子再到现在这么个家伙,如果回头此人真的做出了叛国之事,裴家岂不是要被牵累死?”
周霁月听着越千秋一本正经的话,简直想呵呵。你会替裴家着想?我怎么觉着,你是恨不得痛打落水狗!否则怎么会把这剩下的最后一个人安排给她……又或者说,自己亲自上?她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有话直说,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其实呢,那个前中书舍人好办。裴家人这些天集体窝在别院不肯出门,我呢,正好有点事需要见裴家一个人,可男女有别,从前余家尚且能请得起杜白楼,裴家说不定还有什么高手。霁月你这边全都是女孩子,趁着今天的机会,正好帮我个忙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周霁月还不知道越千秋确实是借着公事办私活,她就笨到家了。盯着这个童年相识,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最终无奈地说:“你先说说,让我怎么帮?等我听完了再决定帮不帮你。”
总不能是拐带妇女吧?
当东阳长公主和平安公主知道越千秋突然跑回来,还打算叫他来问问那边的情况时,两位同属于金枝玉叶的成年女性就愕然得报,越千秋风风火火回来,又呼啦啦把所有小伙伴都叫上,急急忙忙出去了。颇有些莫名惊诧的两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总算等来了小耳报神。
从诺诺口中一听说越千秋和小胖子竟然遇刺,东阳长公主下意识地就想拍桌子骂人,总算惦记着面前还有小孩子,硬生生忍了下来。可等到平安公主追问越千秋把人带走干什么去,小丫头却还硬是等到遣退人,才爬到她们中间小声说明,她听完之后,就立时笑了起来。
“陈五两自己手头有的是人,竟然指使一群小孩子上阵。千秋更鬼,居然想出打闷棍套麻袋,这事儿如果真的给他用这种方式办成了,回头真是要气死一群人!”
“长公主,千秋哥哥还有事让我对您说!”诺诺直接蹬掉鞋子爬上软榻,随即神神秘秘地对自己的母亲平安公主眨了眨眼睛,这才紧挨着东阳长公主的耳朵说,“千秋哥哥说,要借一个人,向您求个情……不过时间来不及,他只能先斩后奏了。”
虽说距离很近,可中间这段话平安公主就是竖起耳朵也没听清楚,只能没好气地冲着宝贝女儿瞪了一眼。然而,她这仅剩的一点薄嗔浅怒也被东阳长公主一声咳嗽后那道歉给冲得干干净净。
“这不过一桩小事,我答应了。倒是你娘头一回小宴就被这些事搅和得乱七八糟,回头我拖了阿诩和陈五两来给你娘赔罪!”
才得知亲亲居那边动静,再加上李易铭和李崇明叔侄都走了,此时带着两个嫂子过来打算说两句酸话的三太太,这会儿刚刚进院子里,就听到了东阳长公主这后半截提高声音的话,一愣之后,刚刚那点子耀武扬威的心思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要把自己的儿子拖了过来给人赔罪也就罢了,东阳长公主竟是直接连陈五两这个宫中大总管的主也一块做了,也让他给越小四不知道从那拐回来的媳妇请罪?她那个底细不明的妯娌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这么有面子!
不行,她忍不住,她非得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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