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五百六十五章 最质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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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大周人的密室，十之**都建在了地下。

就连宝丰楼的存冰室也是如此。

随着小泥鳅等人缓缓走下楼梯，戚少风终于来到了宝丰楼这个地底一丈深度的密室当中。

当众人将火烛点燃，戚少风才明白，为什么掌柜的想要阻拦他们，不想让他们下来看。

这密室，确实冷得吓人，哪怕是功夫已臻势境的戚少风，也感觉到了丝丝寒凉。

至于小泥鳅等人，那就更不用提了，几乎每个人都打着哆嗦。

好在这个掌柜的深知已经无法阻拦，不知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罪恶，还是想要博取同情。

在戚少风等人走下来之后不久，他就和一个小二带着十多个貂皮大氅走了下来。

望着戚少风那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掌柜的一脸尴尬地把貂皮大氅递了过来。

俗话说得好，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戚少风等人既然受了掌柜的这个貂皮大氅的情，那就不会把他在这冰室的勾当说出去了。

说实在的，所为的冰室勾当，倒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只不过，宝丰楼掌柜的身份特殊。

所以，这一屋子的百年药材、金银珠宝就有些过分了。

正所谓，金成山、银栏杆，珍珠翡翠白玉簪。

更不用说那满地的人参、灵芝等珍贵药材。

仔细望去，不说千年，也得有个百年。

要知道，在大周朝，虽然农耕为主，但是要想找到五十年以上的野山参，那也是很难的。

而在这小小的宝丰楼，居然有这么多，怎能不让人咋舌。

戚少风很清楚，就凭掌柜的这个敏感身份，各地官员少不了利用他来攀上皇室。

如果再往深了想，甚至有可能这些都是皇室默许的。

要知道，大周朝自从李洵登基以后，励精图治，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朝廷税赋年年增长。

可皇室宗亲的日子却没有那么好过。

李洵的一句，国库谁也不许动，使得皇室宗亲过得还不如一些富裕人家。

他们除了那“高高在上”的地位，再也没有什么了。

人心都是贪婪的，有谁会嫌银子多咬手呢？

而这个宝丰楼掌柜，成了皇室与其他人接洽的一个很好的媒介。

当然，戚少风也相信，这一屋子的宝贝，未必全都是给皇室的。

他不相信这个掌柜的自己会一点都不拿。

或者说，这里面，全都是他自己贪下来的也说不准。

掌柜的也明白，这个带头的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既然被他撞破了这冰室的秘密，那自己就只能忍痛割爱了。

至于他是打算跟皇帝告老，带着宝贝跑路，还是要将冰室的宝贝上交，戚少风就不得而知了。

他可不关心皇帝手下到底有多少个贪官，他在乎的只有李霄云。

走过长长的金银珠宝堆，戚少风终于来到了“冰室”真正的地方。

无数的巨大冰块，在这里被整齐地罗成一排。

在冰块的对面一丈位置，是葡萄酿木桶所在，无数的葡萄酿被装在橡木桶中，码的整整齐齐。

顺着过道继续往前十丈左右，就看到了冰室的终点：一堵厚厚的墙。

在巡防衙门锻炼了一段时间的小泥鳅，立刻向手下差役使了个眼色，差役们心领神会，纷纷来到这堵墙前开始四处探查。

掌柜的见状，一脸真诚地对戚少风说道：

“上官，您看，这里是死路的，根本不可能有人通过的。”

戚少风却没有理会他，而是转过头看向一起跟着走下来的铁家汉子，好奇地问道：

“铁家兄弟，这冰室里的金银财宝你们后厨的人都不知道么？怎么你们没什么反应？平日里取冰什么的，见到这东西不奇怪么？”

铁家汉子确实是个耿直人，闻听戚少风的问话，憨憨地回答道：

“知道啊，那有如何？”

戚少风愣了一下，这汉子是真的傻，还是装糊涂，什么叫“那又如何”？

掌柜的却拦在了汉子身前，一脸歉意地对戚少风说道：

“上官，他是个憨子，别理他。”

铁家汉子却一把将掌柜的抱住，然后丢到了自己身后，骂骂咧咧地说道：

“你才是憨子！”

等掌柜的被他丢到身后，他便对戚少风开口道：

“我当然知道这些是宝贝了，掌柜的早就和我们说过，这东西随便拿，谁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反正都是别人送的，以后也有的是，我们平日里也不缺吃少喝的，自然就无所谓了。”

戚少风闻言双目圆瞪。

他想过所有掌柜的可能使的手段，却从没想过这一种。

好家伙，怪不得宝丰楼能够留住人呢，合着在这儿等着呢。

不过也是，当一些稀缺的东西随意地放在你面前，让你予取予夺的时候，这些东西就未必谈得上珍惜了。

再想起刚才掌柜的抱下来的稀缺貂皮大氅，戚少风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这个小小的宝丰楼，居然能有这北极的稀罕玩意儿。

听了铁家汉子的话，戚少风对这个掌柜的不禁有些好奇了。

能够对下属有如此气魄的人，为何总是摆出一副猥琐老头儿的样子，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么？

于是，他把铁塔一般的铁家汉子让到一边儿，搀扶起被铁家汉子扒拉倒的掌柜的，轻声问道：

“为何？”

掌柜的哂笑一声，脸上再也没有了谄媚、谦恭和猥琐。

而他现在脸上的表情，是大周朝百姓最多的表情...

纯朴。

带着纯朴的面容，掌柜的充满真挚地说道：

“这宝丰楼，除了我，再没有一个是皇室的人，他们全都是最朴实的大周百姓。

陛下曾经说过：‘人以诚待我，我必还真心’。

我虽然只是皇室与外地官员的媒介，但是我不能寒了这群手下的心。”

戚少风点点头，对掌柜的做法表示赞许。

看到戚少风逐渐展开的和煦笑容，掌柜的接着说道：

“这些东西在朝廷官员和皇室宗亲眼里，是无比‘珍贵’的东西，可是在大周百姓眼中，他们不如一担粮、一亩地更加让他们安心。

宝丰楼开了多久，我的制度就存在了多久，可这么长时间里，冰室的东西，从来没少过一丝一毫，您说，我有必要防着他们么？”

“好！大气！就冲这，冰室的事儿我们巡防衙门绝不上报！”

戚少风对掌柜的做出承诺。

掌柜的却摇了摇头，轻声道：

“戚校尉，我知道您是干什么的，也知道您对金银不在乎，但北极最近战事吃紧的事情，在下还是有所耳闻的。

本来若不是王胖子被掳走，我正打算这几天去和陛下交接一下，把这些金银财宝充到国库，让北极的将士能够多收些军饷，哪怕是给家里多攒些也行呢。

可是，王胖子突然消失，在下很怕是有心人对这些金银财宝起了其他想法。

如果有人拿王胖子威胁，在下早已做好了用这些金银财宝换他性命的打算。

至于陛下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怪罪我，我却一点也不在乎。”

戚少风今天已经不知道惊讶了多少次，从后厨那些精巧的灶上机关，再到能够保持蔬果新鲜的“冰鲜柜”，全都显露出宝丰楼的不凡。

可那些现在看来，都是小儿科，真正显示出宝丰楼不凡的，是人。

是敢用冰室收集金银财宝的掌柜！

是敢让手下随便拿金银财宝的掌柜！

是敢用真心换真心，相信大周百姓纯朴的掌柜！

如果说大周皇帝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他相信他的子民是天下间最质朴、最可爱的人。

那掌柜的，就是这“质朴”最真实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