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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会,审判官大人。”

“不必如此,我只是个传话的。”

博纳薇娅穿着她那身笔挺的制服,女审判官的表情极其严肃,脸上的疤痕十分骇人:“请船长来和我见一面。”

闻言,站在她对面的那个男人苦笑了一声:“在下就是船长,您有什么事吗?”

他没什么后台,只不过个小到不能再小的行商浪人,脚下的这艘船也是家传破烂的。这位审判官女士现在就是在这儿把他杀了,都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他只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博纳维尔皱了皱眉:“你在害怕什么?”

船长一时语塞了,他是个中年人,一头黑发,其貌不扬。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身材还算高大。他苦笑着说:“我只是——”

“行了,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看清楚了!”

博纳薇娅指着自己制服上的帝国双头鹰,严厉地说:“如果你没做过任何危害帝国的事,那你就不需要害怕!如果你是忠诚的,我对你来说就只不过是个过路人!”

她靠近了船长,眯着眼,一字一句地问:“你是忠诚的吗?船长?”

冷汗刹那间就从他的额头滚滚而落。

“我,我当然是忠诚的,审判官大人。”

船长生动地体现了什么叫做笑比哭难看:“您,您,您有什么事吗?”

“你在半个月前曾到访奥特拉玛五百世界进行过一次贸易,记录是否属实?”

“属实,属实!”

“买卖了什么东西?不要尝试对我说谎,我会调取有关此事的任何记录,如果我发现你在说谎,相信我,船长。”

博纳薇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不会想知道我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绝不说谎!”

船长差点没吓死——他这些年混迹于星海之间,就算是听也听过审判官们的那套审讯程序。现在就算是给他来一记强效兴奋剂,他都不敢忤逆这位看上去就是狠角色的审判官。

“很好,船长阁下。”博纳薇娅点了点头。“你家传不过两代,你仅有一艘征服级星际帆船,我想问问你,你到底是怎么和奥特拉玛五百世界搭上线的?”

“我”

他的犹豫让博纳薇娅不快地皱起眉,她身后的黑暗之中,则传出了一个冰冷而厚重的声音:“让我来吧。”

那一瞬间,鸡皮疙瘩从船长的皮肤上冒起。

他开始情不自禁地颤抖,丝丝寒气从女审判官身后的黑暗中冒出,像是一只死人的手,冰冷又无情地死死握住了他的心脏。光是听到声音,就已经让他恐惧的快要昏厥过去了。

紧接着,是脚步声。

沉重、无情、单调。一个巨人从黑暗中走出,他低头俯视着陷入了呆滞的船长。伸出手将他从地面上提溜了起来——一直提到与自己的目镜平行。

这个巨人用毫无起伏的语调说:“说话,或者,我让你说话。”

半分钟后,他开始竹筒倒豆子,什么都交代了。甚至就连自己曾经动过走私的念头都说了出来,没有任何遗漏。

没有太过为难那个船长,博纳薇娅很快就与弗兰克离开了这艘船。哪个行商浪人不走私?水至清则无鱼,管得太严格会让这些人吃不饱的。更何况,他还没走私呢——到时候再来查他也不迟,那时候他应该有点钱了。

他们目前所乘坐的是一艘小船,所处可见,并不稀奇。多用于短距离的航行,此行的目的地正是回到马库拉格之耀上向那位极限战士的原体复命。

弗兰克对他没什么恶感,但也谈不上喜欢。他不喜欢任何人,对史蒂夫也只是尊重罢了。惩罚者默不作声地站在墙壁附近,与黑暗融为了一体。他甚至没有选择坐下,审判官坐在他身边,用一块便携式个人终端编写着什么。

“你在写什么?”弗兰克罕见地问话了。

“噢!”博纳薇娅明显也吓了一跳。“没什么,大人,只是任务报告而已。”

“对谁的?”

“我写了两份,大人。一份给基利曼大人,一份给审判庭。”她叹了口气。“文书工作实在太难做了。”

弗兰克的语气与问题听上去和审问没什么差别:“为什么要写两份?”

“因为要交两份啊,我的大人”审判官苦着一张脸,文书工作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噩梦。“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写这么多。”

“落后的官僚体系。”弗兰克冷冷地评价。

他摇着头:“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让我把他们都杀死了事?这帮蛀虫活着只会浪费食物。倒不如把它们交给真正需要它们的人,比如那些在前线作战的士兵。”

博纳薇娅放下手里的文书工作,她抬起头仰望着身处黑暗中的弗兰克,缓缓地说:“大人”

“嗯?”

“就算是在审判庭,杀戮也只会作为最后的手段使用。”女审判官严肃地说。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帝皇的货币,有的生锈、有的光亮。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擅自杀人。当然,叛徒除外。”

她杀气腾腾地说:“每个叛徒都该死。”

“可您的手段,未免太过激烈了——帝国的现状就是如此,无能的官僚随处可见,我们对此毫无办法。因为离了这帮人,帝国的体系会崩溃。两害相权,取轻,大人,我们别无他法。”

“或许吧。”弗兰克不置可否地说。“或许我的手段的确激烈又无情,但杀了他们,世界才会变得更好。”

“杀了他们,会有更多无能的混蛋在下方争抢那个位置,造成更大的动乱。”博纳薇娅说。“您可能会觉得自己在做好事,但实际上并不是。”

弗兰克盯着她,有一阵子没说话。

“我从来没说过我在做好事,博纳薇娅。”

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但语调依旧毫无起伏。

“我知道我是什么东西——我是一个怪物,打着一场早已结束的战争。我会死,但在我死之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我将子弹播撒到他们的脑袋里。或许杀了他们,这种混蛋会冒出更多,那我就杀到他们不敢冒出来为止。”

女审判官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继续做自己的文书工作去了。她知道,自己是没法说服这位偏执的大人的。

就把这件艰难的工作交给其他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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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号。

消失了三天之久的法师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从他的静室里走了出来,神色看上去很平静。闻讯赶来的安格朗看着他金黄色的双眼却有些愣神。

“你”他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你其实是他的亲生儿子吧?”

“?”

何慎言差点没一下摔在地上,他没好气地说:“你在说些什么鬼话?这只是后遗症的一部分而已。”

“后遗症?”安格朗准确地把握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我用他的灵能化作火焰把自己烧了很多遍,以此来驱除纳垢的祝福。”

何慎言说得轻描淡写,安格朗却差点倒吸一口凉气。

“你疯了?!”

“差不多,我一直就没清醒过。”何慎言一本正经地回答。“不必那么惊讶,类似的事我干过很多,每次我都活下来了。”

“你就没考虑过自己失败的可能性?”

“有,但我每次都成功了。”

安格朗的眼角抽搐着,他从没见过何慎言这样的人。

吞世之勇的原体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现在代表着许多东西,法师,在我眼里,你甚至比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家伙更能代表一部分人类的未来,所以,你得——”

“——可别给我带这种高帽子。”

法师笑着摆摆手,语气却很认真:“没有他,人类现在什么都不是。我只是做了点微小的贡献而已,谈谈别的吧。”

他扬起下巴:“传送技术感觉还行吗?”

“很不错,比鱼雷舒服多了,没有颠簸,速度快,可以在出现一瞬间就发起突袭。还伴随着强光,甚至能够致盲他们一瞬间。”

安格朗简直不能再满意了:“只有一个问题,这东西能普及吗?”

“能是能,但条件会很苛刻。”何慎言摊了摊手。“你们是阿斯塔特,那个法阵由我亲自设计,复仇号的魔力由我供应。所以你们的传送成功了,换做其他人,可能就不会如此顺利。”

“看来推广是没指望了。”安格朗认真地思索着。“而且,你的这种法术,也不适合推广。灵能者们已经足够让人头疼了。”

“的确如此。”

“所以,你现在完全没问题了?”

“当然,我可是烧了自己三天。”

若是其他人,安格朗断然不会这么相信他已经完全摆脱了纳垢的影响。但何慎言已经证明过自己许多次,无论是跨越世界,还是直接用星球做成战舰。

更何况,他现如今金黄色的双眸就是最好的证明。

何慎言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收回自己从走出静室开始就一直在探测复仇号周围的精神力量,顺手将引擎的出力提高了百分之五十。

法师凝视着窗外掠过的景色,安格朗听见他说:“亚空间短暂航行是可行的,安格朗”

他转过头来:“所以,我们可以宣告行动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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