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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云听到这里,已是目瞪口呆了,此人对裴杰之情义迂腐到这等地步,实属罕见,心下对这陈升不由得多了一丝“敬”,而对那裴杰也是多了一丝“服”。这毒牙不只是善用手段对付敌人,也同样善用手段笼络似陈升这般人,难怪能在这宁水郡,让那些比他修为还要强大的武者家族对他如此忌惮。

尽管有敬有服,可谢青云心中却在想着,裴杰能够笼络人心,我也能攻破人心,谢青云的辩才向来极佳,这辩才靠的不是嘴巴而是头脑的敏锐,和临机应变的能力,当下,谢青云便就冷笑一声,道:“救命之恩,自当以命相报,你报裴杰,我佩服你。不过你所说的情义,在我看来就是一文不值的!”陈升心中对裴杰感激,且在裴家,裴杰最尊重的便是他,他可以直接称裴杰为兄,在他心中,对裴杰也一直当做兄长一般侍奉,他也相信裴杰拿他当兄弟的,因此他对于裴杰除了当年的救命之恩,也有如今的兄弟之情。可裴杰这样一言不发的离开,临走连喊都不喊一句,依照他对裴杰的了解,这迹象只能说明裴杰将他当做抵挡的棋子了。在陈升想来,裴杰对其他裴家的仆从、护院或是属下,乃至同为烈武门毒蛇小队的其他队员,危急时刻都会如此,这也是毒牙的狠辣之处,陈升当年也帮着裴杰这般,在关键时刻,送了同小队的一个队员入了荒兽之口,才为自己和裴杰争取了时间。当然那一次只有他们三人,所有这样的勾当。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剩下的见到的都会死。否则烈武门宁水郡分堂也不可能容留得下裴杰这等对自己人也如此歹毒的毒牙了。可陈升想不到,裴杰在只有他们二人陷入险境的时候。会这样抛下他。他以为,裴杰会是那种和当年一般,为救他性命,而冒险的兄长,他以为一旦发现危险,不用裴杰说,他就会抵挡上前,为裴杰脱险而拖住对手,但裴杰在这个时候一定也会制止他。甚至和他争抢为对方活命而冒险,哪怕是裴杰不来抢,只要和平日命令他一般,说一句,我不能死,我还有孩子裴元,我死了,这事一旦暴露,我那儿子绝无可能活下去。陈升定然会毫不犹豫的付出生命,事实上,裴杰不说,他也愿意付出生命。但在他冲上去的时候,裴杰一定会发自真心的道声保重或是其他。但裴杰什么都没有做,一声都没有吭。就这样远去了。陈升不愿意想,也不敢去想。裴杰是把他当了一枚和其他人无异的棋子。他还在奢望裴杰是有其他的原因,只是没有来得及和他解释。因此他才义正言辞的驳斥谢青云,可都已经到了这样驳斥的份儿上,则足以表明他心中对裴杰的信任已经动摇了。谢青云正是怀疑了他心中的动摇,才直接扔下一句“你们的情义一文不值”的话来试探,果然陈升此时的心绪已经到了一种仓皇不堪的境地,一部分因为谢青云那推山的震荡带来的苦痛令他难以完全冷静下来思考,一部分则因为裴杰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对他信任的一种冲击,再有一面就是谢青云言辞中随着裴杰对他的冲击,又加上了一棒子沉重的打击。三方的压力,令他瞬间激动了,当即张口就道:“你放屁,我和裴兄虽没有结拜之实,却胜过兄弟,我在裴家,连裴元也要对我尊敬三分,在毒蛇小队,裴兄的任何计划都和我商量,包括哪些害人的,我全部清楚,再有若裴兄是你口中所说的那种人,当年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救我。”谢青云听他如此辩驳,啰啰嗦嗦絮絮叨叨,显然心神已经陷入了一种崩溃的边缘,再次冷笑道:“裴杰当年为何救你,我不清楚,不过我以为你有机会倒是可以当面问问他,说不得他会和你说实话,说不得当年也是瞧见你有某种利用价值,才会如此待你,而且你以为的危险,对他来说未必是危险。”谢青云这番话,倒是实话实说,他可是清楚的知道在灭兽营时,杨恒故意引来荒兽对付六字营,再冒险救下胖子燕兴,为的是接近六字营众人,得到大家的好感,以期他那夺取姜秀师姐家中宝贝的目的这样的人不是没有,似陈升这种对救命恩人真心实意的人,很容易被裴杰这样的人所欺骗。自然谢青云此时将这个话说出来,就是为了在陈升心中种下一颗种子,这种子长成大多数情况下会需要很长的时间,不过在某些激烈的催化之下,就会瞬间成树,这个激烈的情况,就是他回到宁水郡后,熊纪大统领来临之前,他要独自面对裴家的时候。他很清楚,裴杰逃走,回到宁水郡后,见到了裴元,自然猜出了一切,定会联合整个宁水郡他所能联合的势力,早先裴杰不在,他不过是捉了裴元就有那许多惧怕裴家,或是和裴家有利益关系的武者来阻拦,裴杰亲自回去招揽,自是一呼百应,设下天罗地网,只等自己来投。当然这些应和的人当中,真心者自然不多。而且有一个几乎可以肯定的事情,就是裴杰在回到宁水郡知道一切,又发现柳姨他们已经被劫走之后,定会想法子,诱那白饭师弟出来,将他捉了,只要自己一回宁水郡,就会有裴家的人暗中盯上,并且告之自己这件事,只有这样,裴杰才能把握自己会现身,会主动现身,而那时候,自己不过是一个劫狱的逃犯,一个有重大嫌疑的兽武者,所以裴杰请来的那些武者都是正大光明的,当然更会有郡守衙门那几位混账,陈显、钱黄等人出现,以捉拿自己的名义。他方才选择了没有去追击裴杰,便已经想到了这些,所以选择留下是为了保下王乾的安全,这样的选择。是当下最好的法子了,若是真个只身去追。或许能够追下裴杰,可这么一会子时间。王乾出意外的可能性就算再小,也有可能,这一个意外就是死亡。至于白饭,既然是被裴杰捉回去当人质,变不会有生命危险,直到自己现身,且裴杰确认他已经大获全胜之后,才会动手杀了白饭,所以两厢难选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先让白饭师弟受一些苦楚,等他回到宁水郡,就双倍的奉还给裴杰。而此刻,他对陈升的这些言语,就是为了在裴杰身边种下一颗暗处的种子,在关键时刻,他会想法子促成裴杰说出一些令这颗种子急速成长的话,到时候陈升也就成了裴杰身边的变数,也为他独自面对裴杰的天罗地网时。增加一些优势。尽管这个优势,未必会有多大,但那样的时刻,谢青云很清楚。多一分就是一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环玉来击杀裴杰。那样的话,很有可能伤及裴家请来的武者。这些武者当中自有许多摄于裴家势力之人,一旦环玉发动。都是情况最为紧急的时候,谢青云可控制不了会伤了哪些人,甚至杀了他们中的几位。这些人在谢青云看来,本就无辜,更重要的是,自己一旦伤了或者杀了他们就和他们结下了仇怨,他倒丝毫不怕这种仇怨,可白龙镇的乡亲们怕,他没法带走所有的乡亲,让他们和自己一同去火头军,因此这一战,能不动用断音石所化的环玉,就不动用。所以,多一分陈升这样的变数的种子,就有可能多一分优势。为了这一分优势,现在,他不会杀了陈升。谢青云这番攻心之语,比刚才只是直白的一句你们的情义一文不值,要言之有物的多。方才那样都令陈升激动不堪,此时这样一句话,更是令陈升暴怒不已,口中连声大骂:“放屁,放屁!”可是一动怒,那灵元就有些乱了,体内哪怕只有推山三震的震荡,也让他难以忍受,只喊了几句,就面色扭曲,豆大的汗珠瞬间湿透了浑身上下,灵元极速稳定,对抗那体内的震荡,一股股白气从陈升的身上冒了出来,将他一身的汗珠儿蒸腾的无影无踪。谢青云才不理他如何,口中继续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情义,可你满口都是一个还恩,报恩。这没有错,不过这一个“还”字,便足以道明你们的情义一文不值,不只是裴杰对你毫无情义,你自己的心底也早就明了裴杰方才的离开已经让你失望,所以你才用了一个‘还’,有借有还,是生意来往,可不是兄弟相处!兄弟是什么?是借了出去,从不会想到要对方归还。同样,你受了兄弟的情,也从不会想那一个还字,但是心中却是自然而然的明白,对这样的兄弟,自己是可以交付生命的。兄弟之间,从不会想到是为了还一个恩情,而一定要为对方去做什么。这就是兄弟之间的信任,信任绝非一还一借能够表明的。所以袍泽并肩作战,背靠着背,放心的将身后交给同袍,哪里会有什么上次他救了我,我一定要救他一命,才能归还的道理?”说完这话,谢青云便意味深长的看着陈升,那陈升双眸满是迷茫,彻底被谢青云这番话说得懵了,只觉着此话十分在理,可是他一点也不愿意承认。谢青云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看,看了好一会,陈升猛然间清醒过来,发现谢青云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股屈辱和怒火勃然而发,发得更加的歇斯底里,口中疯狂的叫嚷着:“满口胡言乱语的小畜生,我那还恩和你的还完全不同,莫要在此挑拨离间,你杀了我吧,何必这般折辱于我!”谢青云哈哈大笑道:“可怜,可叹,你以为我在挑拨离间,可裴杰早就当你是个死人,此时怕已在数十里之外,正盘算着回到那宁水郡之后下一步该怎么办。”…说到此处,谢青云微微一顿,这才继续道:“当然他还不清楚我是谢青云,不过见了裴元之后,当立即会清楚,我来寻你们之前,裴元已经被我揍了一通,不过你放心,我既是来救人的,就不会愚蠢到去杀人,此案定要通过正路彻底推翻你们那令人恶心的诬陷。”说着话,谢青云拍了拍陈升那张痛苦的脸,这种苦痛也不知是因为体内的推山三震。还是心中被裴杰丢弃而生出的情绪的崩溃,下一刻。谢青云没有在给这陈升任何接话的机会,手掌按住他的脖颈。一股灵元涌入,分别袭向他八处血脉节点,只一瞬间,陈升就晕倒在地,一动也不能动了。至于陈升体内的推山三震,他的灵元会自主的去抵御,这就是成为武者的自身的防御能力,当有外力侵害时,会自主的将那外力驱逐出体外。这一点其实和复元手利用的人体自愈能力很像。修为越高,这种能力自然越强,只不过没有复元手,能够施展出来的只占一小部分,复元手的作用便是在灵丹的配合下,激发生命体自身修复的能力,让其达到最大话。在陈升晕过去之后,谢青云快速来到王乾的身前,化灵丹直接拍入王乾的身体内。由于府令王乾尚不是武者,身体扛不住化灵丹的药力,谢青云以复元手一点点的将那药力缓慢控制住,逐步涌入他血脉各处。再一点点的去化解他体内已经中了两次的封元丹之毒。这样施展起来,十分缓慢,比起之前自救要慢上太多。尽管府令王乾没有灵元,但那封元丹的毒效去丝毫不弱。牢牢占据了他体内血脉的每一处,两次中毒。这一次若没有人为相助,他怕是要一直昏睡到毒性消失为止,可修为不够武者,这样睡下去,无论是食物还是水都无法吃下,七天到十五天左右,怕是就要撑不住,饿死或是脱水而死了。当然,谢青云相信那裴杰这次用毒只是为了制住自己,待自己被他查明底细,杀了之后,他当会为王乾稍微解掉一些毒,让王乾醒来,否则的话,他早就可以杀这府令王乾了,用不着困守王乾在这个山洞之中,还大费周章装作自己也中毒的模样。如此足足耗费了五个时辰,从大上午一直到夜晚,谢青云终于彻底清除了王乾体内的毒素,王乾也终于悠然转醒,醒来时双眼惺忪,好一会才适应了身处的环境,猛然间反应过来,向后一退,谢青云瞧着他只是微微一笑。府令王乾这才发觉眼前的少年并不像是要为难自己的模样,稍微运转一下气力,顿时感觉到先天之劲已经完全恢复,在看看地上,镖师唐铁依然昏睡,而早先走出去的蒙面人一直没有回来,守在洞内的蒙面人则软软的趴在地上,一看就是昏迷的模样。王乾回忆起昏睡前的场景,当下拱手道:“敢为前辈可是特拉救我的?前辈之恩,在下没齿难忘,能否告知晚辈……”话还没说完,谢青云就乐了,当即拱手还礼:“前辈个什么,我这般年轻,王叔怎地看做我是前辈?”王乾当即应道:“呃,在下不知,还请少年人见谅,武者到三变修为时可驻颜,在下修为很浅,无法看穿少年人你的修为,所以才有此猜测。”话一说完,才反应过来,眼前的高大少年喊自己王叔,这便赶忙抬眼细瞧过去,上下打量谢青云道:“少年人……你是?为何我看着你有些眼熟?”谢青云再笑:“王叔,才几年不见你就忘了我了,当年你公堂上的惊堂木还被我雕成了老鼠……”这话还没有说完,王乾猛然想起来,这少年的眉眼笑容,不是那离加几年的谢青云,还能有谁。当下,王乾激动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一个劲的打量着谢青云,口中连声说着:“好,好,好,好,回来就好……”谢青云救下王乾,本就很高兴,但见王乾也是如此激动,更是眉开眼笑,道:“堂堂府令大人,为何说话语无伦次的。”这话是他小时候,曾经当着秦动的面,为那雕刻成惊堂木的老鼠,辩驳的王乾一时间找不到话反驳后,说出的话。王乾也算是瞧着他长大,自不会计较这些,相反还时常和谢青云辩言,早先说是要教谢青云,后来变成了虚心和谢青云磨练,身为府令,这辩才不行,自然影响许多,这便是他和幼年谢青云之间的情谊,如今经历这许多,再次相见,又听见谢青云说这话,王乾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了,赶忙不自禁的摸了摸,道:“怎么好好的山洞,起了小风沙。”谢青云见状,更是大笑,随后言道:“我这几年倒是跟了不错的师父,那元轮也破开了,不过此事王叔不可对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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