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归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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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宁戈和孟佑第二次离开燕州带兵前往代州的时候，燕州南边的情况正有些糟糕，大部分的谋士武将，包括李珉这个主公自己，都驻扎到了燕州南边的前线去。

而等他们这一次回来，燕州南边的危机却已经好转了不少。

从潼州那边被陈灵锋带领的朝廷军驱至燕州潼州交界一带的乱军，在有了那位高人助阵之后，的确在朝廷军大败的一役后也陆陆续续让朝廷吃了不少的亏，逼得陈灵锋越来越暴躁，可到底抵不过双方的悬殊差距，在训练有素的朝廷军的对比下仍是不够看的。

那位乱军中的高人藏得极为严实，便是知道了对方的样貌也暂打探不出任何有意义的信息，可这位高人并不是个真正为乱军考虑的，对北方诸州也并没有善意。他在指挥乱军与朝廷军对抗，消磨朝廷军的力量的同时，显然也十分乐意消耗其他地方，比如燕州的实力，所以在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比如退回乱军的大本营青州，但他仍是放任了乱军朝严阵以待的燕州方向而来，甚至在最前面的两次试探之中也明显对乱军的战法有些指导。燕州虽准备充分并未吃什么亏，可比起曾经剿灭燕州之内乱军的时候，也的确麻烦了许多。

在这个时候谢必清出手试探，通过安插的人手在乱军中散布消息，引导已近燕州南部的乱军改道往东，向冀州方向而去。

此时正是冀州因代州全线失守，不得不仓促面对蛮族和戎羌联军的进攻的时候，冀州内大半的兵力都被抽调到了冀州北部防守，是整个冀州守卫最为薄弱，冀州内情况最是混乱焦躁的时候。比起这边已布了大军在边界很难对付的燕州，这时疾行向冀州偷袭，再次打冀州的王明泉一个措手不及，得手占地的机会更大。

同时，乱军向来是大军行到一处便劫掠一处以充粮草，并没有稳妥的粮草来源，在潼州内对战大将军陈灵锋的朝廷军的时候也少有能占到大便宜的时候，粮草早就不甚充足，军心已有些生乱。而比起燕州，同样与潼州相邻，位于潼州东北方向的冀州可是整个大景数得着的富庶之地，若能攻下一城一地，粮草必是不用再犯愁了，甚至还有机会让他们发一笔财。

谢必清有意让人散的消息虽指向性极为明确，但不得不说若只看眼前是非常有道理的。至于以后，冀州缓过来后以王明泉的性子会怎么样……反正到时候倒霉的都是这些匪徒一样的乱军，谢必清算计起来十分坦然。

这算得上是一石三鸟之计。

第一，自然是减轻甚至消弭乱军大军靠近燕州带来的压力，第二，挑动冀州州牧王明泉和大将军陈灵锋之间的关系，毕竟乱军能扰冀州全因陈灵锋将乱军有意驱赶至潼州北部，而与潼州北地相交的不只是燕州一家还有冀州，而第三，给冀州王明泉多“找点事”或者说“找点仇”，以王明泉睚眦必报的性子乱军主动攻击冀州后，王明泉绝对不会只是打退乱军就算了，先有蛮族戎羌，后有乱军偷袭，就算是代州的仇恨都要往后靠靠了，到时收揽了大部分代州军的燕州，至少在王明泉把怨仇报完之前不必太过忧心邻居的太大动作。

谢必清这么做也有借此试探之意，以乱军中那位高人这些日子以来展现出的本事来看，就算一时没反应过来很快也能想得明白。

乱军在谢必清的手段后，很快开始有乱军队伍不再与燕州正面冲突而转向东往冀州方向而去，发现一切顺利的谢必清松了一口气。

试探乱军的那个高人的结果还不算是糟糕，对方并未阻拦并未一定要与燕州为敌，至少证明他不是针对燕州。但也从另一个方面验证了谢必清的猜想，这人对北地的各州都有些敌意，只要能借乱军这柄刀消磨对方实力，他并不在意消磨的是潼州燕州还是冀州。

而更进一步将燕州从乱军的麻烦里“解救”出来，不只是需要谢必清的安排奏效，毕竟大部分的乱军已经到了燕州近前，军粮已很是不足，仍是有不少人宁愿冒险一搏，也不愿意再转而上路行军几日前往冀州。

这一次需要的，就是从代州回来的穆宁戈了。

穆宁戈带着庞大的队伍回到燕州后，先去李珞和陆仁宇那边，将所有从代州带回的百姓交给他们安排，又将部分不愿意再上战场而想过普通日子的原代州军兵卒一并留下安置，忙得才康复的陆仁宇差点儿想再次倒下装病，生生扯住了孟佑一起留下干活才算。而穆宁戈干脆将穆小鸿和张大力两个副将全都留下，钱牧也没有带，只带着新收的林渔和宗镇两人，率大军向南。

一旦穆宁戈带领的大军到达南边，数量上已足够碾压乱军大军的燕州军队的威慑，便是能逼退那些心存侥幸的乱军的最后一步棋。

自然，这边的情况被发现，大概各地的人，尤其是身在潼州离得最近的大将军陈灵锋更要忌惮跳脚了。不过代州军归入燕州的事是不可能瞒住的很快就会传开，虽的确招人忌惮但也是一种能保燕州暂时无人来犯的震慑。至于朝廷，尤其是陈灵锋的态度……用谢必清的话说，虱子多了就也不怕痒了，相反要是能激得他失了智再多办些类似当初坚持出城进攻而大败于乱军的事，反倒是不错的收获了。

就算没有陆仁宇非要扯着孟佑不让走，他也是没有打算跟穆宁戈一道往南边去的。作为这些从代州来的百姓最熟悉的燕州人之一，势必是要忙碌于百姓的登记安置，这是在回燕州之前他们便说好的事。

不管怎么说，百姓和军队已归入燕州，日后就要作为燕州之民生活，他们不能让这些人保有对代州的归属之心。眼下对这些人尤其是百姓们的安置，是最终的给他们安稳生路的关键一步，除了那时深入代州山林与他们最先相见给出承诺之外，是最能被他们记在心里的事。最初的那一步是孟佑带着燕州军做的，最后的这一步也要由燕州人全权负责接手才是最好，让这些百姓从始至终铭记的都是完全属于燕州的恩情。而穆小鸿和张大力，是除了孟佑穆宁戈两人外，这些代州百姓最熟悉的燕州人，又正好对这时留下需要安置的那部分原代州军比孟佑更熟悉一些，是穆宁戈特地留给孟佑的人手。

穆宁戈在这个关键时候带走林渔和宗镇，既是表达对这两人的信任，给了这两人最先能见主公李珉的机会，也是不想这两个人在这个关键时候影响到那些百姓和就此退伍了的兵卒的安置之事。唯一被留下的钱牧在这种“特殊对待”的震慑之下也必会更规行矩步，在孟佑他们的安排之外不会敢多做什么。

穆宁戈带大军离开，向南行军的那天，孟佑在百忙之中抽出了片刻的功夫，站在城外相送。

穆宁戈的身影早就看不见了，大军行过扬起的尘土却是将空气弄得浑浊了不少，风寒还未痊愈的孟佑不小心被呛到咳了起来。

长庚赶忙上前“公子，咱们回吧，穆将军已经走远了。”

孟佑扶着长庚的一只手，咳嗽缓过来之后也不敢太用力吸气，涨红的脸色好半晌褪不下去。

“这两日，你见过穆副将？”

长庚道“是，咱们回来的一路上穆副将得了穆将军的吩咐多有照顾，常帮我给公子寻东西或者药材，既回来了我便想着去感谢一二。穆将军还要再度动身赶路一应安排忙碌得很不好打扰，我便先去寻了穆副将。”

孟佑点点头“你可有……感觉到什么不同？”

长庚一怔“不同？公子您指的是……”

孟佑转回头看向大军远去的方向，微微皱眉“回到燕州便算是暂且安然无事了，往南边去的这一趟也只是到了那里驻军震慑一番便是，分明已经并无危机……但我却觉得，穆将军回到燕州后反倒比在凉州甚至还在代州之时，还要紧张些。”

长庚想了一想，眼睛一动“回公子，穆将军如何长庚看不出太多，倒是穆副将……这么说起来，他的确跟张副将不同，还是一副提着心的模样，不比在路上的时候轻松。不过……”

“不过？”

“不过比起紧张，我是觉得穆副将好像是……担心之意更多些。”

孟佑微微皱眉，沉默了一下，低声喃喃道“穆副将担忧，应是落在穆将军身上了。可到了如今……”

长庚想了想“或许是因为要去见主公？公子先前也说了咱们这趟算是立了大功回来，穆将军作为主帅当是首功，主公必会有赏。或许是穆将军在激动之余，因为有些拿不住主公会赏什么而……觉得紧张？”

孟佑笑看了长庚一眼“他可不是会为这个紧张的人。”

长庚“那……长庚想不到别的了。”

孟佑拧眉沉思了片刻，突然眼光一闪“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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