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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瑜卿翻看着医书,&bsp&bsp案前整齐摆置草药。
如今有了关键的一味药涪陵,再制解药便容易些。
“小姐。”绿荷在外叩门,门上晃着她的人影。
沈瑜卿顿了顿,&bsp&bsp放下书卷将挂入发鬓的面纱遮上,只留出一双眼。
“进来。”
绿荷手里小心地捧着瓷缸,&bsp&bsp快步往里走,&bsp&bsp“小姐,&bsp&bsp药煎好了。”
沈瑜卿说“放着吧。”
案上药布得满了,&bsp&bsp林林总总有数十样。
绿荷放好药,偷偷看了眼沈瑜卿。
小姐自打今早就遮面纱了,&bsp&bsp净面时都叫她在外候着,也不知为了什么。而且她总感觉小姐今日与往常好像有些不同,&bsp&bsp更爱出神,像是心不在焉的模样。
“你下去吧,&bsp&bsp有事我再吩咐。”沈瑜卿道。
绿荷心里担心,&bsp&bsp但看小姐面色冷淡,&bsp&bsp不敢多问,垂首出了去。
…
厉粟一大早就起了练兵,&bsp&bsp分毫不敢怠慢,只因王爷也一早打马到了军所。
如今该处理的事都处理了,&bsp&bsp关外安分,&bsp&bsp实在没有什么紧要的忙,&bsp&bsp也不知王爷为何来得这般早。
“你说咱王爷是不是和王妃吵架了。”厉粟抻着脸冲张禾悄咪咪道。
张禾板着脸,“少议论王爷。”
厉粟给他一拳,&bsp&bsp“咱这哪是议论啊,&bsp&bsp咱不是想漠北未来的小霸王吗!”
“忒不识趣。”
张禾懒得理他,&bsp&bsp看他一眼就走远了。
厉粟扭头看向练兵的王爷,&bsp&bsp心里咋么两下,觉得王爷最近心情不大好,总沉着脸,下手也是十足的狠。
魏砚刀收入鞘,紧着腕间的绑带,阔步向外走。
“王爷!”厉粟垂刀恭恭敬敬地抱拳。
魏砚点了点头,赞了句,“阳关一事办的不错。”
厉粟听王爷夸赞,像得了天大的赏,乐得黑脸开了花,“王爷,那咱是不是不用到下狱练手了。”
他可不是怕,只是那帮狗东西真的是不要命的架势,给他送进去真得退层皮。
“不必了。”魏砚说。
“多谢王爷。”厉粟嘿嘿一笑,抬了抬眼,狗改不了吃屎般,贱嗖嗖地凑过去,“王爷,在阳关属下看您和王妃是拉着手回来的,还共处一夜呐!”
想到那一夜,魏砚唇勾了下,指腹摩着着刀柄。
厉粟见王爷罕见的和悦,脑子里顿时带了颜色,继续道“王爷,咱们上郡是不是要有小霸王了。您放心,属下必然会护好小王爷!”
“你过来。”魏砚掀起眼皮看他,颠了颠手中的刀。
厉粟迷糊着过去,忽颈上一痛,那刀背照着他的脖子就劈过来,疼得他直龇牙,嚷嚷哀嚎。
“还真是闲得蛋疼,滚去练兵。”魏砚铁着一张脸,面色实在不好。
厉粟连想都不敢想了,“属下多嘴,属下多嘴,王爷自有王爷的打算,属下这就去,这就去。”
魏砚收着刀,厉粟吓得猛退了一步,“属下好好去练兵,不打扰王爷了。”
离开军所时方正午,魏砚提缰上马。
街上行人来往,见之是淮安王,纷纷躬身避让。
魏砚手松松地牵着缰绳,时而掠过街边摆置的摊,看到几家卖耳饰的,不禁多看两眼。
她是惯爱耳铛的,每对儿还不重样。
娇气得厉害,不穿漠北的胡服,许就是因为没她那些襦裙绸缎好看。脾气也大,还爱嘴硬,得让人惯着。
魏砚下了马,到一耳饰铺面前。
“王爷,您看看要买什么?”商贩摆了各样式耳铛,弓着腰讪笑。
他刚闲坐着,忽见远处一提刀男人过来,见模样像是王爷,起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再一看果然是王爷,吓得他立刻躬身挂笑。
王爷不会买女人用的东西,难不成王爷是来找他的?他也没做什么,无非是私底下找了别的路子买几块石头啊。
商贩心虚,忐忑地看向魏砚。
漠北的耳饰没有上京的精致,大多都是耳圈,颜色单一,又摆在外面扑了一层沙灰,看着廉价。
魏砚扫了眼,她必是看不上这些东西。
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
沈瑜卿按两数配着药,汤勺在里调制,她低头比对着医书,看了眼调好的药,细眉蹙了蹙。
究竟差在了哪?
已是第三碗了,可每一回都与书上写的不同。
她回忆着当年先生制药的过程,涪陵,哏归,西泠…明明不差分毫。
沈瑜卿舀起一勺放到唇边,舌尖沾了下。
味淡苦,夹杂着一丝腥甜。
她记得先生吃的药是浓苦的,里面必然还缺了东西。
午间时沈瑜卿没去用饭,在屋里坐了大半日,依旧没弄明白究竟差在哪。
魏砚回府便听人说她将自己关了一日的屋子,连午饭都没吃。
革靴抬起就要往里走,门外忽一兵卒疾入,抱拳禀道“王爷,有一队人马强行入关。”
魏砚眉间一凛,“点兵随我出城。”
“是!”
入关军队便是回上郡时中途拦截他们的人马。
当日错失机会没杀掉他,回去又召集人马强行去关内了。
魏砚料想八成是让人当靶子使了。人马不足,强行入关简直是自寻死路。
街上行人见兵马踏足纷纷侧行避让,骏马奔驰,片刻后城内已无了踪影,只余满地黄沙。
…
入夜,绿荷在外面叩门,“小姐,您都一日没进食了,多少吃些吧。”
沈瑜卿对着案上残余的草药,唇抿了下,没想到这毒不仅毒性厉害,连解药都如此难配。
“今日不吃了,你下去吧。”沈瑜卿道。
外面绿荷犹豫再三,“小姐,您都一日没进过食了,还是多少吃些,要不然身子受不了啊!”
沈瑜卿眉心疲惫,敷衍一句,“送些粥过来吧。”
绿荷欢快地应一声,忙跑去了。
一碗粥煮好端进院,忽见门开了,小姐遮着面纱站在门前。
绿荷诧异了下,“小姐,粥好了。”
沈瑜卿快步往出走,“先放着,我一会儿回来。”
裙摆迤逦出一道涟漪,人忽就没了踪影。
关外一战后,魏砚打马回府时已是入夜。
算不得大仗,小打小闹罢了,犬戎人剽悍,镇守漠北多年,魏砚早习惯了偶尔偷袭的一仗,现在还算好的,他刚来那会儿几乎是大半年都在外安营扎寨。
入府过前厅后魏砚就看见了前面一道高挑人影。
她疾步走着,脸上遮了面纱。
魏砚没再向前走,站在原地看她,手里提着刀,刀身的血已经干了,鲜红的,有些蹭到他的衣角。
她抬了头,看清他,走得愈发快。
“你回来了,我有事同你说。”走近,在月光下,四周有昏黄引路的灯火,沈瑜卿才看清他的脸。
眉压着,双眼疲惫,脸上有长条的血痕,胡服不整,胳膊身前的地方都破了口子,像是经过了一番打斗。
“关外出事了?”沈瑜卿猜测。
魏砚点了下头,没多提这件事,本也没什么大事,他习惯了刀尖舔血的日子。
他声线低哑,“你要同我说什么?”
沈瑜卿张了张口,看他一身的落拓,话又咽了回去,“算了,明日再说也不晚,你先去换身衣裳吧。”
她眼在他身上打量,分明是等了他许久却叫他先去休息。
“你总这样。”魏砚嘴角提了提,眼紧盯住她。
月光下,沈瑜卿抬了头,珠坠的小巧耳珠晃人眼。
她问“我哪样了?”
魏砚便又笑了,他喉咙滚动了下,“总这般挂记我,我会以为你大约也同我一样。”
沈瑜卿过了一遍他的话,觉得此时的魏砚与以往都不同,她不禁问,“一样什么?”
风吹拂着她遮面的纱,昨夜他咬出的牙印就留在上面。
昨夜到最后闹得僵,她恼怒着将他推开让他滚,是真动了怒气。他无视,厚着脸皮又去亲了一口,才真的走了。
魏砚看清她冷淡的脸,嘴边的笑意仿佛更深了些,眼底却沉着,比夜里的风都冷,“是我闲的,何必同你说这些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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