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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府府参处,黄文休独自坐在房中等候,他心里很清楚,韩复这次的命令落在袁崇可身上,不外乎驱狼袭虎,试试王厚的水到底有多么深,倘若王厚没有下死手,那一切都好说,反之袁崇可就是枪头上的红缨,必定沾染血迹。
“大人,袁大人来了,正在前屋等候!”忽然小吏进来禀告,打断黄文休的沉思。
“本官知道了!”黄文休起身道:“待会儿我进去后,你拿着大人的书令等候在外,什么时候我咳嗽了,你什么时候进去?”
“大人何不亲自交给袁大人!”小吏不解,黄文休笑笑:“袁崇可看不上我这个进考的良生,直接用书令说话,潜在意思就是用韩大人压他,容易激化矛盾,且这事我也不能办岔,只能拐个弯了!”
来到前屋,黄文休站在门口向里面瞟了眼,袁崇可正背手立在堂中,那架势就像来问罪,于是黄文休稍作缓息,走了进去。
“袁大人,你总算来了!”
袁崇可寻声转头,一脸怒意:“黄文休,我听说你代韩大人向我传令,前往王氏捉拿王季,此事可是真的?”
“袁大人急什么?既然来了,就坐下喝杯茶慢慢说!”
“事搁在眼前,无心喝茶!”袁崇可刚硬的回了句,黄文休有些愤怒,可脸上还强撑着平淡:“袁大人,州府被烧,此事非同小可,先前王季公子出现在州府后巷,这事草草了之,大人只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十几个时辰前,宝元隆号又发生了失火,损失巨大,所以大人誓要查清状况,你身为府中长史,领肩主薄,没有谁比你更适合了!”
“黄文休,你不要用这些虚话来哄骗我,王厚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去抓他的儿子,亏韩复想的出来!你难道不知道,燕京派来上官,就住在城西行驿,要是被王厚拿住机会,河东府必定玩完!”
袁崇可借力打力,试图摆脱韩复的命令,黄文休也心知肚明,不过他接下来的话让袁崇可难以拒绝。
“袁大人,如果王厚在这个当口拿下了河东府,你以为我们这些人能够逃脱罪责么?听我一句,不管王厚那边什么态度,我们都要把住官府的威给把住,否则韩复倒了,你还有资格在王厚面前说话么?”
对于这番说辞,袁崇可陷入沉默,他想趁机绊倒韩复不假,但也不至于让自己成为王厚手下的狗,倘若王季这事落下一些把柄在自己手里,那他就有了对谈王厚的资格,因此袁崇可没有再多说什么,趁此机会,黄文休重重咳嗽几声,门外的小吏立刻把书令拿了进来:“大人,这是韩大人的书令!”
“袁大人,此事就劳烦你了,我会带人在外面接应,如果半个时辰内你没有出来,我就会带人进入王氏府邸!”黄文休跟着再说,袁崇可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不多时,袁崇可带着一众州府差役来到王氏门前,此刻,王厚正在与王季细细的交代:“中书省三法司门的监察令尚阳已经到了行驿,他是你大伯特意派来相助我们的上官,你立刻去见见他,如果他需要做什么,你全力协助,不得有误!”
“爹,既然尚大人来了,那我们就直截了当的与韩复摊牌,义信成和商道上的事,他不要再管,全部有我们接手,这样岂不是更好!”王季有些急躁:“两天来,我听闻消失多时的苏霓崟已经出现,现在城里商栅栏的半数货物都是由苏氏的河运送来的,四合元、天顺成等商号都在和他联系,这显然是想趁着义信成失去商道控制大旗的机会来投机,所以咱们不能放任苏氏那个辽东商号再次扎根此地!”
“苏氏的小二又要闹腾了!老夫这些日子都有些忽及他们了!”王厚自顾一句,招手家奴马道然:“你立刻带人赶往北镇码头,将所有的苏氏河运全都给我拦下来,不管那些人做什么,绝对不能让他们成!”
“爹,儿明白!”王季立刻应声出去,只是还未走出后院,前院的家奴匆匆赶来:“公子,不好了,官府来人了,已经把咱们的大门给堵起来了!”
“韩复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堵王家的大门!简直该死!”气急怒出,王季当即要带人去料理料理那些不长眼的登门者,结果王厚从书房里跟出来怒声:“急躁什么!容老夫去看看再说!”
“爹,韩复接连冲我们找麻烦,你说他不是故意的还是什么?现在又派人来堵我们的府门,这事要是传出去,我们王家的脸面往哪里放?爹,您不用管这事,我自会解决!”王季气急火燎的就要往外冲,周围的几个家奴更是抄起哨棍,大有动手的意思,只不过王厚还是稳重深谋,他又是一声怒斥,止住王季,随后来到前院,正堂屋里,袁崇可与几位差役正气势汹汹的问罪照面的管家,官家深知老爷王厚没有给话,因此他没有任何的不恭。
“几位官爷,我们王氏一直秉公守法,从来不做任何的乱事,近日不知那些个蟊贼竟然敢将我们王氏的宝元隆号总庄给烧了,这事还请官爷好好查办查办,绝对不能让那些混账东西逍遥法外!”
“蟊贼是谁,我们一定会抓到他,只是有些时候,有些事不能看表面!”袁崇可一副强势的模样:“现在河东府的乱象愈发严重,先是有商栅栏那边闹出哄抬市价的迹象,跟着州府、义信成、宝元隆号这些地方接连被人烧掉,这意味着什么?有人再故意向官府示威,试问什么样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所以我们得请王季公子出来聊聊,看看他为何会出现在那条街巷!”
“这个怕是不行!”王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袁崇可转头看去,王厚老爷子带着一群人家奴出来,那架势就像要真的干起来似的,只不过袁崇可有韩复的亲笔书令,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是个枪口,索性一横到底:“王老爷子,你来了正好,我就和你明说,韩复大人有令,务必将王公子给带回去聊聊,您老还是别拦,否则后果发生什么事,对您可能不妙!”
裸的威胁让王厚很是不屑,想他在河东府待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被人指着鼻子强令,于是王厚坐下喝着茶说:“韩复要带我儿回官府,这平白无故的算什么事?难道说他韩复就能一人在此地只手遮天,未免太狂妄了吧!”
“王老爷子,书令在此,绝对不会有假,再说了,王老爷子,令公子做过什么事,您老不会不清楚,要是真的不清楚,怕是您还被蒙在鼓里!”袁崇可话里话外都在要挟,王厚果然皱了眉头,短暂的迟疑,袁崇可道:“之前义信成的货仓被烧,我们追到一些踪迹,那人就是王氏府邸的家奴,具体是谁,我们就不说了,再往后义信成的东家徐玉瑱被人袭击下毒,医馆二次被烧,险些闹出人命,这事我们又发现了王季公子的痕迹,所以说,王老爷子您真的敢断定王季公子是无辜的?所有的事都与他毫无牵连?您要敢这么说,我今日就敢冒犯您,强行将王季公子给带走!”
话到这里,王厚意识到有些情况是王季背着自己私下做的,或许已经被官府拿下把柄,倘若他现在强行阻拦,不让官府带走王季,那么王氏府邸就会背上抗逆官令的罪名,介时王淳那边想要帮忙,在法理上王氏也不占丝毫的便宜,万一韩复趁机再来个狠招,将王季给落罪关入大牢,后果不是王厚能够承担的起。于是这个老家伙快速考虑后,冲身旁的管家道:“去告诉公子,老实跟着官家走,不要有任何的抗逆举动,到了州府以后,不管韩复那个混蛋问罪什么,都不要说,老夫会周转局势!”
“老爷,公子的脾气怕是不会从吧,实在不行让公子从后门先离开,远远的避开官府,等到咱们稳定局势后再让公子回来!”管家说出自己的想法,王厚立刻摇头:“绝对不行,如果王季没有理由的逃了,那么韩复就会借机将他给定罪,到那时不管我们做了什么,即便什么都没有做,全由官府说了算!”
至此,管家不在啰嗦,立刻赶到后院,将情况告知了王季,王季起初气急败坏,想要和袁崇可那些混账硬来,可是看到老子的脸色后,王季立刻泄了火气,老老实实跟着袁崇可离开,对于这种结果,袁崇可根本没有想到,回去的路上,王季被关在马车上,袁崇可自顾琢磨:“王厚到底搞什么鬼?怎么会如此干脆的应下我?不对劲,肯定不对劲儿!”
虽说袁崇可意识到这个情况,马车里的王季也在行进中,有人从后车跟上来,悄悄扔进一封书条,王季打开细看,顿时露出冷笑:“韩复,你以为你能拿捏住我,这次我看你怎么逃脱罪责!”
与此同时,王厚已经乘车来到西城的行驿,燕京来人尚阳已经受过王淳的交代,因此他很干脆的接见了王厚:“二爷,我奉王大人的命令来此,就是为了帮你接见眼下的局势,不管发生什么事,您都不用多心!”
“尚大人,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王厚笑着说:“这一次我受令兄长,特意去招揽义信成的徐玉瑱!只是那个小子竟然是个硬骨头,不愿意低头,没办法,我只能动用一些其它手段,结果却使得韩复那些官员很是不满,暗里出手,给我使绊子,现在他们又把我儿子给抓走了!简直没有王法了!”
听着王厚的哭诉,尚阳笑笑:“二爷,王公子的事我这就与你前去州府会会韩复,保证不会出事!”
州府,袁崇可将王季关入法司衙门后,立刻来见韩复:“韩大人,下官已经把王季给抓来了,您看接下来如何办?”
韩复也没有想到袁崇可竟然轻松的把王季抓了,一时有些意外:‘不对劲儿,哪里出问题了?王季就那么的干脆束手就擒?罢了,既然他没有抗争,那我就顺势将他给治罪,看看王厚那个老东西能玩出什么花样,到时就算燕京的官员要说什么,也不可能以京官来压州官!胡乱改变罪书!’
拿定主意后,韩复立刻升堂审讯,王季依照之前的管家交代,自然什么都不会说,对此韩复倒也不慌不忙,他冲袁崇可道:“你立刻去将证人和证据从后堂带来!”
“证据?”袁崇可稍微惊蛰:‘怎么还有证人和证据一说,我不能去,肯定是韩复故意搞出来的!’猜到韩复的小作为,袁崇可不愿意再次明着立身公堂为韩复遮掩,否则王季和他就真的是不死不休了,只不过黄文休的助攻打的相当漂亮,看到袁崇可站在原地不动,黄文休赶紧走过了道:“袁大人,你的罪案处出了问题,那些混账正在闹乱子,要是不赶紧把证人和证据弄好,恐怕会影响甚多!”
瞧着黄文休暗中示意的神色,袁崇可想到之前他所说的那些话,快速一琢磨,袁崇可只能咬牙忍下不满,与黄文休一同往后堂走去,路上,袁崇可怒声:“黄文休,你到底搞什么鬼?立马给我说清楚!”
面对质问,黄文休道;‘袁大人,王厚这会儿正在面见燕京的官员,估摸着片刻后就会赶来这里,如果韩复不能够给王季定罪,下了罪书,那么王季就是白白来了这一趟,到时韩复没有多大的麻烦,你袁崇可的麻烦就多了!’
“怎么这么说话?我不过是奉命去将王季给带回来,真正的下令人就是韩复,难道说王季父子都是傻子么!”袁崇可不明白其中的道道,黄文休解释:“袁大人,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韩复让你去抓王季,摆明了就是坑你,你知道,我也知道,要是定了罪,王厚带着燕京的官员来这里,就算再怎么搞,韩复下令罪罚王季的事都和你无关,那是河东府的事,反之如果没有给王季定罪,你就是个双方的替罪羊,或许王厚和韩复都会那你来结尾,所以说,现在最关键的就是给王季定罪!”
“哪有那么容易!韩复又不是第一天做官,他摆弄的那个几个证人就能够给堂堂的王氏大公子下罪书,真是可笑!”袁崇可虽然不认同,但还是照办,不多时,黄文休和袁崇可带着早已准备好的人证物证回到公堂,王季自以为有老子在后面撑着,因此根本不怕,结果韩复根本不在问他一句话,直接任由几个人证按下手印画押,瞧此,王季有些变了脸色:“韩复,你到底搞什么鬼?你难道要强行给我定罪!”
面对质问,韩复依旧不理会,他冲笔吏使道:“把所有的罪行几下,一定要写的清清楚楚!”桌案旁的奋笔疾书,很快就写满了罪案,跟着韩复看向几个差役:“去,把他压过来!”
听到这话,王季慌了,起初他不信韩复敢这么胡来,可是现在韩复连罪书都准备好了,还堂而皇之的让差役过来强行逼着他画押,这简直就是逼供下罪,几个差役按着王季拖到桌案前,王季开始奋力挣扎:“你们这些混账,松开我,松开我!信不信我要了你们的命,该死的!”
唾骂连连,可是差役还是按着王季的手在罪书上花了押,跟着将罪书送到韩复的面前道:“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只能您的印了!”
韩复没有任何犹豫,将大印在罪书上按了下去,这下王季蒙了,他满脸不信的看着韩复:“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强行逼罪,我一定要告你,告你!到时你连个全尸都不会留下,不会留下的可恶,可恶,该死的混账!”厉声唾骂,简直将韩复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出来,但是韩复依旧不理会,他将罪书收好以后,立刻把王季押送往大牢,不日就要送出河东府,前往冀州府进行落地,那时王季就算再怎么有能耐,除非燕京那边插手管理,否则没有人能够为王季脱罪。
前脚做完这些事,袁崇可脸色阴沉的问:“韩大人,你这么搞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要知道王厚已经和燕京的官员联合起来,小心下一步就是拿你问罪!介时你会牵连到大伙的!”
对此,韩复竟然不在遮掩什么:“袁崇可,你是不是认为这事会把你拖进来,我告诉你,你跑不了,你也别想跑!
“什么?”袁崇可没有想到韩复竟然如此干脆了当的说话,一时间有些愣住,看向黄文休,黄文休却一改态度,转身离开,至此,袁崇可算是知道自己被黄文休坑了:“你个混账东西!你是和韩复站在一块的!!”
即便质问入耳,黄文休也不理会,反倒冲韩复道:“大人,一切都妥当了,剩下的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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