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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nbp;&nbp;裴湘和展昭用完早餐后就出门去破窑探望李娘娘。

二人在路上遇到了押送张娘子和郑春花的队伍,范宗华也在其中。他和裴湘、展昭分别打了声招呼后,张口就讲起了昨晚二人离开后发生的一些事情。皆是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nbp;&nbp;但范宗华却说得津津有味。

听了一会儿后,裴湘看了一眼时辰,便对着范宗华摆了摆手,&nbp;&nbp;让他抓紧时间把人押送至县衙。故事什么的,&nbp;&nbp;回来后再讲也不迟。

范宗华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很自然地应了一声,旋即他自己就愣了一下,片刻后才随意感叹道:

“裴仙姑呀,你刚刚不让我念叨的语气和神态,可太像那时候的李仙姑了,哈哈,&nbp;&nbp;我刚刚差点儿把你们认成同一个人。哎,&nbp;&nbp;还是修行好呀,&nbp;&nbp;老太太做仙姑的时候,每天都格外有精神,日子也过得讲究又热闹,瞧着可开朗康健了。

“如今突然不能给人算命卜卦了,&nbp;&nbp;她整个人就都沉郁了下来,每天也不神采奕奕地琢磨吃穿了,&nbp;&nbp;又像以前那样只是喜欢独自一人默默想心事。哎,&nbp;&nbp;也不晓得我们老太太的劫数什么时候能顺利度过。”

闻言,裴湘无奈笑道:

“既然知道我不让你继续念叨了,&nbp;&nbp;怎么还嘀嘀咕咕说了这么一大套的话,&nbp;&nbp;快些赶路吧,&nbp;&nbp;免得一会儿大家都不耐烦了。一会儿去县里见到县太爷的时候,你记得少说些话,别犟嘴顶撞。他说什么你就先应着,回头能不能办再说,当心再被打板子。”

说来也怪,裴湘之前非常努力地想给展昭当长辈,但却收效甚微。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其实非常清楚自己和展昭相处时的心态是什么样的,说是同辈的伙伴好友还差不多,几乎很难产生那种属于长者或前辈的情绪。

但是在代替李娘娘的日子里,她明知道范宗华把她当成另一个人来照顾尊敬,可却不由自主地当真把对方当成小辈来看待了。先前操心他的婚事,此时见到他,又会下意识地叮嘱几句。

耐心交代了几句后,裴湘对着范宗华摆了摆手,随后就转身走开了,免得他再啰啰嗦嗦地说出一大段话来,那可就没完没了了。

倒是落后一步的展昭又和范宗华聊了一会儿,随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含笑着告了别。

“你和范宗华只相处过几日,而且还是在好几年前那会儿了,没想到如今你俩倒是有许多话聊。”裴湘和展昭并肩走在清晨的石板路上,怡然笑道。

走在外侧的展昭温声道:

“范兄弟心地仁厚,虽然话多但其实很少口出恶言,还喜欢说实话,我挺喜欢同他相处的。”

“你都和他聊什么呢?”

“我刚刚向范兄弟打听了一下李夫人的近况,”展昭渐渐收敛了唇边笑意,缓声道,“听起来似乎不太寻常,但也可能是我多虑了。因为范兄弟说,在李夫人生了那场大病之前,她便如同现今一般安静度日,对吃穿用度等都很随意,并且时常独自伤怀。反倒是之前那几年作为李仙姑的时光,才是不同的。”

“之前那几年的不同……”裴湘垂下眼睫,含含糊糊地答道,“应该是李夫人想换一种过日子的方式。尝试过之后,就又回复了原本的生活习惯。”

“也许吧,”展昭的声音里有淡淡的怅惘,“李夫人感到舒心自在就好,我等外人终归不该多说什么。”

展昭之所以感到遗憾,是因为他有一种预感,就是裴湘这次去探望李夫人时,她们两人大抵不能像之前那样一见如故、言谈投机了。

——李仙姑和裴女侠的性格中,委实有太多相似之处了。

说话间,两人便来到了破窑门外,并且很快就见到了面色有些苍白的李娘娘。

双方寒暄后,裴湘再次做了自我介绍。

她没有明确表示自己就是那个替李娘娘在破窑里生活了几年的灵魂,只说和阴阳宝殿方面有些交情,所以比较了解李娘娘的事情。

李娘娘也不知那个曾经代替自己生活了几年的灵魂就是裴湘。她只当裴湘是修行中人,或者和“李仙姑”有交情,因此途经此地时才特意过来看望她。她语气温和地表示了谢意,又问起了昨晚捉拿真凶之事。

原来范宗华今早过来给李娘娘送饭之时,因为急着张罗押送之事,就没有和李娘娘细说原委。因此,如今的李娘娘对昨晚之事尚且有些一知半解。

裴湘省略了自己最初对郑春花和张娘子的怀疑,只解释说为了让真凶主动入瓮,她才胡诌了一个招魂问鬼的本领并特意编了一个符水不能见光的理由。然后,张娘子就当真上当了,并且还被几位族老抓了个正着。

“虽然如此,但想必裴姑娘还是有本事找来那王大柱的魂魄询问吧,也可以和地府判官交涉。”

“请神问鬼之事,我确实略通一二,”裴湘颔首道,“不过不会轻易出手,也不能轻易出手。因为通过玄学力量过度干扰凡间秩序,并不是一个好选择。这于我自身修行不利,于凡间也没有多少好处。”

李娘娘闻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

之后,裴湘又和李娘娘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而展昭从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什么,仿佛就是单纯陪着裴湘前来拜访探望的,这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因为展昭之前和李仙姑相处得不错,再加上每次和裴湘通信都需要劳烦李仙姑转交,他便始终感念这份交情,时常托朋友给李仙姑送上一些特产吃食以表谢意。而裴湘更是时常在信中提起“李仙姑”遇到的一些事,还曾假托李仙姑之口向南侠问过一些问题。由此可见,他们双方是有不浅交情的。

所以,展昭今日本不该如此冷淡沉默。

离开破窑后走出不远,裴湘正要询问展昭刚刚沉默不语的缘由,就见范宗华拿着一根竹竿从远处逛了过来,同时嘴里还吆喝着什么。

待他靠近了,裴湘疑惑问道: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按照脚程算,你们应该还没到县衙吧?”

“不用去衙门了。咱们一伙人刚走到天齐庙那里,就遇到钦差包大人了。包大人接了王大柱的案子,又着人去请县尹大人。随后,他老人家又吩咐我来四处问问,看看哪家还有冤情要诉的。

“我刚刚从榆树林和黄土坡回来,那边哪家都说没冤情,还抱怨我不会说话哩。哎,我现在再在破窑这边问一圈,就去回复钦差大人了。”

听闻包拯到了天齐庙,裴湘目光一闪,心知这李娘娘回宫认子的时机到了。

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得李娘娘对范宗华说,她有冤屈要申诉,让范宗华领她去见包拯包大人。

待到裴湘一行人来到天齐庙后,就见一直跟在包拯身边的包兴快步迎了出来。他殷切而热情地和展昭问了好,又请展昭和裴湘到临时收拾出来的房间喝茶并稍作休息。

“展爷,我家老爷听说展爷来了,心中欢喜不已,连声吩咐小人一定好好留下展爷。待我家老爷处理完公务,必要和展爷相见详谈的。”

展昭抱拳道:“包总管客气了。展某途径此地探望故人,不想竟和包大人偶遇。既承大人雅爱,展某敢不奉命。”

说罢,他又介绍了裴湘的姓氏身份,并毫不避讳地直言道,自己的武功学问皆不如裴湘。

包兴是深知展昭此人的武功与人品的。

此时,他听到南侠展爷由衷称赞裴湘本事,不由得面带惊讶地瞧着这位容貌过于出众的女侠,有些想象不出比展爷还厉害的女人会拥有何种身手。

包兴暗道,这位裴姑娘瞧起来纤细婀娜,能提起剑就不错了,她哪来的力气飞檐走壁甚至砍砍杀杀呀?

饶是心中有很多疑惑,跟随包公多年并已经历练出来的包兴很快就收敛了面上的疑惑之情。他不仅客客气气地同裴湘问了好,离开后还不忘吩咐随从,一会儿上茶的时候顺便再添两碟糕点和果子。

而裴湘和展昭在临时收拾出来的小房间内落座后,立刻就意识到游廊斜对面便是包拯办公的正堂。因为对于身负深厚内力的二人而言,这么短的距离,正堂那边的说话声几乎算得上是清晰可闻的。

于是,当李娘娘对包拯解释她自己的来历身份时,展昭和裴湘也听得一清二楚。

裴湘倒好,她早知道李娘娘的帝王生母身份。但展昭却是实实在在地第一次听说这件“狸猫换太子”的宫廷秘闻,不由得目露震惊。

南侠大约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当今天子的身世会如此离奇,而住在破窑里李老太太竟然是太后娘娘!

最主要的是,这流落民间的太后娘娘之前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还当起了给人卜卦算命画符的仙姑神婆,甚至有了一个“铁嘴神断”的诨号。

这——将来迎回李娘娘后,朝廷里的那些大儒们该是什么心情……

“管他什么心情呢,又不能阻止皇帝认亲娘!”裴湘哼声道,“再说了,当仙姑有什么不好的?凭手艺赚钱,不偷不抢不坑蒙拐骗的,不丢脸。况且,对于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太太而言,这是很稳妥的谋生手段,总比住在破窑里靠旁人施舍度日强一些吧。”

展昭摇头叹道:“何止一些!对我来说,昔日的李仙姑总会让我忍不住心生佩服之意。”

“佩服之意?”

裴湘眨了眨眼,并不太清楚自己哪里赢得展大侠的敬意了。但这并不妨碍她勉强压下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并努力示意展昭多说说,细说说。

“李仙姑她……”展昭试着描述自己心中的感觉,“在我了解过她的处境后,就觉得她能把破窑里的日子安排得那样舒适安然,是非常不容易的。钱财是一方面,心境也是一方面。我见过有人住在广厦朱楼里,锦衣玉食不愁生计,却依旧把日子过得死气沉沉的。但李仙姑却犹如最顽强的种子,无论什么土壤,肥沃亦或者贫瘠,她都能茁壮生长恣意开花,这很难得。”

听到这番称赞,裴湘在心里美滋滋地点了点头,觉得身边有这种喜欢夸夸夸的同伴实在是太爽了!同时,她暗下决心,就冲着展昭今天的这番话,自己将来也要不时地夸夸他。好朋友么,就应该这样互相帮助互相肯定互相发现优点。

“你这样一说,还真是这种感觉,”裴湘先是笑吟吟地给予了肯定,转而又矜持说道,“不过据我所知,不少人家都是这样的。哪怕在银钱方面拮据些,可也会尽量好好安排每日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既不怨天尤人,也不垂头丧气。”

展昭颔首道:

“山河万里,市井百态,自然从不缺少对待生活热忱之辈。每当展某遇见后,心中皆会增添一份敬意与喜悦。但——也许是因为李仙姑的性情脾气与展某太过投缘,所以,展某总是不自觉地生出更多感慨。”

“原来你如此欣赏李仙姑的性格呀,”裴湘眼眸轻转,试探问道,“但今日在破窑做客时,也不见你和她多说几句话。哎,我险些以为你已经忘记之前和李仙姑的那些交情了。”

闻言,展昭眉目温润地笑道:

“李仙姑和李娘娘从来不是同一个人,展某还是分得清的。”

裴湘:……

裴湘拧着秀气的眉头认真瞧着对面安然喝茶的男人,心说这人什么时候养成的怪毛病?

——虽然知道你已然起疑了,可你一定要这样一边笑得如同清风朗月,一边冷不丁地说出吓人的话吗?你还是不是一个沉稳可靠又谦虚温和的正经大侠了?

“何以见得?”裴湘黛眉轻挑,并没有佯做惊诧或者极力遮掩,而是同样笑得云淡风轻。她莫名觉得这样一来就不会在气场上输给展昭。

展昭摩挲着巨阙剑的剑柄,目露沉吟。片刻后,他没有立刻回答裴湘的问题,而是不紧不慢地说道:

“说句冒犯天威的话,倘若是展某遇见的那位李仙姑遭遇了狸猫换太子之难,紧接着又被打入冷宫,后又因小人谗言而即将被赐死……裴姑娘,‘李仙姑’可会哭晕过去不知所措?可会在逃出宫廷后哭瞎双眼穷苦潦倒?可会干等着清官巡查至此才为自己喊冤?”

裴湘立刻代入自己设想了一下,发现光想想就足以让自己捏紧拳头了。

呵,逃什么逃?怨什么怨!

既然那宫里连狸猫换太子的荒唐事都能发生,就说明当真守备不严,那就干脆做一票大的,先把仇报了再说。难道还真能眼巴巴看着仇人步步荣华,并一直逍遥欢畅度日吗?

展昭见裴湘怔忪出神,虽然一直没有出声,却渐渐玉面覆寒霜,秋眸染杀气,显然,这姑娘大约已经在心里琢磨怎么迅速报仇雪恨了。

“裴姑娘,展某原本已经有所怀疑,在听闻李娘娘的遭遇后,则彻底确定了李娘娘和李仙姑乃不同之人的猜测。展某同情李娘娘遭受的苦难,理解她思子心切,也敬佩她苦守破窑等待冤情昭雪的毅力。但更是深切明白,李娘娘选择的隐忍等待之路,绝不是‘李仙姑’的选择。”

展昭说这些话的初衷,绝不是在靠贬低李娘娘来抬高“李仙姑”。他只是想说,相同境遇下,不同性情脾气的人,大抵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就像是同样困守破窑,李娘娘就对贫寒安之若素,只等着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而“李仙姑”则会想方设法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

这厢,裴湘刚从如何在深宫里搅风搅雨的几种假设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了展昭斩钉截铁的判断,于是便顺势问道:

“既然你认为李娘娘和李仙姑是不同之人,那你知道李仙姑是谁吗?”

展昭目光灼灼地望着裴湘,缓声道:

“自从重逢起来,裴姑娘似乎从未在我面前掩饰过此事。如今细想,你和李仙姑相似的性格、相同的口味、从未与李仙姑同时出现、你我之间的信函总要经由李仙姑转手……林林总总,几乎已经将答案送到了昭的眼前。裴姑娘,我听说江湖中有一种易容之术,可以假扮他人,惟妙惟肖。不知姑娘可擅长此术?”

裴湘下意识想要点头,可忽然又反应过来,自己好似没学过易容之术。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以自己的聪明伶俐,肯定可以一学就懂、一懂就精。

于是,她模棱两可地哼了一声,又问道:“依你之意,是我易容成了‘李仙姑’?”

展昭微微颔首,但却没有追问到底,而是温声道:

“倘若裴姑娘需要保密,便无需对昭透露任何消息。昭今日提起此事,只是想说明,昭已经发现了李娘娘和李仙姑的不同。裴姑娘,和昭有交情的是精通卜算之术的李仙姑,而非尊贵异常的李娘娘。”

见展昭已经接近真相却自愿放弃不再刨根问底,裴湘浅笑垂眸。因着和阴阳宝殿黑红二判的协定,她确实不能告知展昭更多的细节。而展昭这种点到为止的从容君子做派,也让她心生暖意好感。

这时,就听展昭关切问道:“李仙姑的目盲,是真的吗?”

裴湘点了点头,无奈道:

“那几年确实什么都看不见,也不能动武。否则也不会去向卢华借钱。”

闻言,展昭剑眉微皱,再次确认裴湘那几年确实吃了苦头。

“今后可还会再替那李娘娘受罪?”

“自然不会了。”裴湘飞快摇头,她还没过够自由自在的好日子呢。

“我……”

就在展昭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包拯所在的正堂那边传来几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和一些细碎的交谈声。随即,二人便看到包拯亲自送李娘娘出门,并恭谨有礼地护送她进了隔壁的房间。

待到包拯那边安顿好不幸流落民间的太后娘娘后,裴湘和展昭又被王朝亲自请入了正堂。

到了此时,裴湘才算是和这位奎星星主第一次正式见面。

之后,她又认识了公孙先生和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大护卫。众人彼此见礼之后,方才重新落座。

包拯先开口说了陈州之事,同时起身作揖,郑重向裴湘和展昭道谢。双方互相回礼后,包拯又提起了张娘子谋杀王大柱的案子。

他此前已经匆匆浏览过案卷笔录,但还未细审,便向裴湘和展昭询问起具体内情来。

展昭心知这位大人一心为公,便也不说闲话,而是一五一十地说了自己和裴湘昨日抵达草州桥东后的所见所闻。展昭重点讲述了裴湘是如何临时决定以仙姑身份出场,又是如何随机应变地安抚住附近村民的。紧接着,他又说了裴湘如何一步步设置引君入瓮的陷阱,随后又是如何抓获和审问真正的凶手的。

展昭的声音清朗和润,表述又条理清晰,让开封府众人听得入神。直到展昭讲完郑春花承认造谣诬陷之事后并端起茶杯,大家才纷纷醒过神来。

安静片刻后,素有“楞爷”之称的赵虎忍不住真心感叹道:

“好计策!好计谋!也亏得展爷你和裴女侠一唱一和地配合默契,才忽悠出一个真凶来。”

公孙先生立刻清了清嗓子,含笑着接过话茬道:

“裴女侠和展爷二位果然机智卓绝、侠肝义胆,在下佩服不已。对了,说来这尸龟之毒,之前大人断案时也遇到过。那凶手就是听了家里教书先生的闲谈,才知晓了这杀人之法。哎,没想到那妇人也无意中听到了这个。”

裴湘听闻还有人用尸龟毒虫害人,不禁露出好奇之色。公孙策便简单说了开封府之前审理的相关案子。

言毕,坐在上首的包拯又对展昭和裴湘承诺,等他返回京师后,一定会向圣上如实禀明二人的功劳。不论是陈州调查之事还是昨晚替李娘娘和吴二娘子辩护,都可以说是有功于朝廷和百姓。

展昭谦逊推辞了几句,并不怎么把这向朝廷表功之事放在心上。

裴湘倒是神色一动,觉得稍后应该找个机会私下里问问公孙先生,这朝廷记下功劳后,可会给发些实惠的奖励?

——自从记起自己还是个人之后,裴湘灵魂深处那个多多赚钱买房买地的念头就一直频频冒头,压都压不住。

所以,她不要那些虚的,就想要朴实无华的金子、银子和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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