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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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天的留心观察和悄悄试探,&nbp;&nbp;包拯和公孙策对那道未知女子声音的来处有了基本判断。心知那女子应当和展护卫关系密切,或者就是为了展护卫而来,并且目前来看,&nbp;&nbp;对方对展护卫和开封府都是报以善意的。
“相爷,是否要告知展护卫此事?”公孙策特意选了个展昭离府办事的时机询问包拯,以防那道声音的主人听闻。
“这是自然,”包拯放下手中书籍,&nbp;&nbp;颔首道,&nbp;&nbp;“此事与展护卫密切相关,必然要告知他详情。再者,想必先生已经有所察觉,&nbp;&nbp;那女子似乎并不知晓你我二人可以听见她的声音。既如此,&nbp;&nbp;还是早些解决此事为佳,&nbp;&nbp;免得今后无意中听见更多不该听见之言。”
公孙策也非常认同包拯此言,读书人自当克己复礼,&nbp;&nbp;非礼勿听。但他心中尚且存有一些疑虑。
“相爷,你我现今皆不知晓那女子到底为何种存在?又为何要跟在展护卫身边?即便暂时察觉不到她的恶意,&nbp;&nbp;可学生担心对方性情莫测善变,&nbp;&nbp;不能以常理人情揣度。倘若突然向展护卫挑明对方存在……会不会激起对方不满,&nbp;&nbp;乃至伤害到展护卫?”
包拯沉思片刻后,&nbp;&nbp;缓声道:
“先生所虑甚是。既如此,&nbp;&nbp;先暂缓几日再将实情告知展护卫吧。待到下次休沐,本阁会邀请展护卫去一趟大相国寺,届时再趁机向了然方丈求教此事该如何解决,&nbp;&nbp;是否会对展护卫有害?”
听到包拯提起大相国寺的了然方丈,&nbp;&nbp;公孙策眼睛一亮,&nbp;&nbp;暗道一声自己怎么忘了那位得到高僧,&nbp;&nbp;于是连忙道:
“学生和相爷一同前往吧。说起来,学生也有些日子未去大相国寺了,倒是有些惦记那里的茶水和素斋了。”
包拯微笑颔首,算是和公孙策暂时商定了此事,便又拿起之前未看完的书籍起来。只是他才翻了两页,就听公孙策轻叹了一口气。
“先生为何叹息?”包拯疑惑问道。
“相爷,我是在不舍放下手中之书。”公孙策无奈摇头,同时站起身来。
包拯微怔,旋即哑然失笑。他看了一眼时辰,果然到了自己和公孙先生约好的每日出门散步的时间。
“走吧,”包拯也起身道,“每次散步回来之后,无论是读书还是处理公文,思路都要更加清晰一些,确实颇有益处。”
包拯绝口不提日常锻炼之后腰身腹部稍微缩减的细节,公孙策也不说他最近饭量增加的变化。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书房后,又谈起了几天前的刺杀之事。
那个被展昭捉住的贼人叫做叶庆儿,乃是江湖中有些名气的贼偷。他已经交代了他知道的所有事情。
叶庆儿说,他是受到一个姓曹的女子的驱使,才会去暗害展昭的。至于那女子和夜闯开封府的红衣女子有什么关系,叶庆儿则全然不知。
要说叶庆儿为何会被那曹姓女子驱使,皆因他先对曹姓女子起了歪心思。不想那瞧上去文静娇弱的小女子竟然是个会些法术的,一下子就逮住了所图不轨的叶庆儿,然后又软硬兼施地逼着叶庆儿来暗害南侠展昭。
“那叶庆儿忌惮于曹姓女子的法术,什么都不敢多问,只想尽早脱身。相爷,依照学生之见,叶庆儿那里大概再问不出更多的有用线索了。”
“此事不急,既然暂时查不出真凶,就先静观其变吧,”包拯微微摆了摆手,笃定说道,“对方一计不成,肯定还有下一计策。只要他们有所行动,就一定能够露出更多破绽。”
公孙策点了点头,心知越是一头雾水的时候,就越不能心焦气躁自乱阵脚。这种时候,更要格外冷静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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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刺杀事件发生后,开封府内外的守卫防护便一直很严格。展昭坚持留宿在府衙公所之内,并且白天的时候也很少外出,因而包拯和公孙策这些天不得不听了很多很多很多句夸赞展护卫的话语。
好在马上就到下一个休沐日了,包拯和公孙策都十分期盼能尽快弄明白那女子声音的来历,并希望能够和平解决此桩意外。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快,就在休沐日的前一天,一群百姓扶哭天抹泪地拦住了包拯下朝回府的轿子,纷纷哭喊着请包大人做主。
包拯见这群男女老少中不仅有鸡皮鹤发的老人家,还有被抱在怀中懵懂茫然的襁褓婴孩,连忙下轿询问他们遇到了什么冤情。
见到包拯亲自出面,众人的情绪都隐隐激动急切起来。其中一位龙钟老者哑着嗓子呼喊了一声青天大老爷,便剧烈咳嗽起来。包拯见状,连忙吩咐身边差役好好安抚人群,尤其是老人家和幼童……
待到包拯终于了解清楚了这些拦轿之人所为何来后,面色已经彻底黑沉。并不是他恼了这些哭哭啼啼的男女老少,而是暗恨那幕后之人无法无天,祸害无辜百姓。
原来,这些人在喊冤求助之前并不全都认识,而他们之所以凑到一处,则是因为他们家中都有亲人失踪,而且还都和一名红衣女子有关。
“……大人,我儿刚刚新婚不久,就领回来了个红衣女子。老身哪里肯让那等来历不明的狐狸精进门,哎,我那个不孝子便赌气在外面租赁了一间房子同那女子同住。可没过三日,我儿就被狐狸精拐跑了。”
“包大人,求你救救我兄长吧!三天前,我兄弟二人刚刚抵达京师,就有一名红衣女子走过来同我兄长搭讪。我兄长一向谨慎,他担心招惹麻烦,根本不曾理会那么红衣女子。可那女子不依不饶,最后也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段,让我兄长忽然就变得迷迷瞪瞪的了,然后就起身跟着那红衣女子走了。我要追赶阻拦,却被人打晕了。等醒来之后,我就彻底失去了兄长的消息。”
“包大人,妾身的夫君在失踪前,也曾遇到了一名红衣女子向他求助,他见那名女子可怜,还让妾身帮忙照顾。包大人,妾身夫君是守礼君子,并不曾对那女子有任何轻薄行径,可是、可是……”
“大人呀,我儿是在去书院的途中遇到了个红衣女子……”
“大人,大人!”
望着面前一张张因为亲人失踪而惶恐无助的面孔,包拯紧紧皱起了眉头。
他示意众人先跟他回开封府,之后再一一详细述说他们各自亲人失踪前后发生的事情。同时又让差役去各处张贴告示并询问附近百姓,可还有其他人家因为一名红衣女子而走失了亲人?若是有的话,就来开封府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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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间用餐时,负责记录案情经过的公孙策拿着一摞写满字迹的纸张来到了偏厅。
“大家先吃饭吧,一会儿再互相传阅这份誊写来的资料。哎,好好饱餐一顿,下午和晚上的查访任务很重,咱们得养精蓄锐。”
王朝将公孙策让到上座,又给他盛了一碗汤,然后才问道:
“公孙先生,现在报上来多少个失踪之人了。”
“只今日一上午,开封府就接到了十七起和红衣女子有关的失踪案件,这些案子中的失踪之人皆是青壮男子。并且,根据他们街坊邻里和亲人朋友的证词可以得知,失踪男子们的相貌都很不错。”公孙策介绍道。
“哎哟,竟然还是个采草大盗!”正在大口吃肉的赵虎惊呼出声,随即又直接问出心底疑惑,“这红衣女子不会就是那晚夜闯开封府的刺客吧?”
这句话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底疑惑。与此同时,王朝等人还忍不住望向展昭,眉目间都有些欲言又止。
他们现在依旧不能十分相信那晚的红衣刺客不是裴湘,可不管信不信是不是,这件事都眼瞧着越来越麻烦。
——就好像硬逼着开封府众人和展昭闹矛盾一样。
就在王朝等人琢磨着如何斟词酌句再问一问展昭关于裴湘的事情时,“愣爷”赵虎猛地一拍大腿,高声道:
“十之八ad九就是同一个女人!嗐,展爷,你说,那晚闯入开封府的红衣人会不会是……”
“四弟!”
“老四!”
王朝和张龙几乎同时出声,打断了赵虎的话。
他们以为赵虎要提红衣女子是不是裴湘这件事,便急忙喊了一句赵虎,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他们担心这愣子口无遮拦伤了兄弟情分。
“啊?”赵虎莫名其妙地瞧着给他打眼色的两人,不解问道,“咋了?我正分析案情呢,你们干嘛都对我挤眉弄眼的?还是你们感到难为情了?哎呦,这有什么呀,被个娘们儿看上又不丢脸。”
“什、什么?”这次换成王朝等人疑惑迷茫了。
赵虎摸了摸脸上的胡子,又摸了摸肚子,慎重地问道:
“你们说,红衣女子那晚来偷偷潜入开封府,是打算来采谁的?嘿,肯定不是展爷,展爷那晚回家了。哎呀,我想起来了,她最先溜进了公孙先生的房间,然后又很快就出来了,是不是呢?可这时间也忒短了些……”
“咳!咳咳!”正在喝汤的马汉呛得脸红脖子粗,似乎想笑又呛得难受,整张脸都扭曲了,惹来了赵虎嫌弃的一眼。
“看来也不是二哥了。”赵虎嘀咕道。
裴湘坐在巨阙剑内瞧着除了赵虎外其他人的表情,忍不住扑哧一笑,随后又故意顺着赵虎的思路想着:
“应该也不是公孙先生。不是说两人说了几句话就离开房间了么,要是真有意的话,留在内室多便宜呀。”
展昭淡定地吃着饭,心想自己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儿,有这样的分析想法很正常,而且也确实如此。
公孙策假装听不见那道饱含促狭笑意的女子声音。他温温和和地瞧了一眼认真思索的赵虎,继而慢条斯理地说道:
“想来是赵兄弟想差了,那晚的红衣刺客刺杀我和相爷的意图十分明显,倘若她当真是为了采,咳,是为了掳掠而来,何必要犯下刺杀朝廷命官的重罪?”
赵虎“啊”了一声,顿时觉得公孙策说得有些道理,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得罪”了对方,还憨笑道:
“确实是我一时想差了。也对啊,那晚咱们可是真刀真剑地打了一场,要不是展爷及时赶到,相爷和公孙先生都要被毒箭伤到了。哎呀,怪就怪现在这出门做坏事的女人都爱穿红衣服,误导我把她们想成同一个人了。公孙先生,你那晚……”
“展爷!”
王朝再次出声打断了赵虎的话。
他暗自深吸了一口气,觉得不能再任由这拜把子的四弟继续“得罪”公孙先生了,便对着展昭歉意又无奈地笑了笑,继而转移话题道:
“展爷近来是否能够联系到裴女侠?现今出了红女子劫掠青年男子一案,嗯,倘若裴女侠仍在京师附近的话,又还是像以往那样习惯穿红色衣裙,很容易和一些百姓产生冲突误会。”
展昭遗憾摇头道:“裴姑娘之前给我留信说,她要离开京师一段日子。我暂时联系不上她。”
这时,赵虎终于迟一步反应过来了,便大大咧咧地直接问说道:
“展爷,你当真确定那红衣女子不是裴姑娘吗?可她离开的时间也太巧了。你看,她一和你断开联系,咱们这边就出事了,会不会是她知道自己要做坏事了,才心虚不敢见你呀?对了,她之前在京师的时候也没和你碰面呀,兴许就是担心咱们这些公家人发现她身上的破绽?”
听到赵虎的这番怀疑,裴湘并没有感到委屈气愤之类的情绪。说到底,目前为止,她真正承认的朋友只是展昭,而开封府内的其他人和她并不太熟悉。他们怀疑她,很正常。如果立场颠倒的话,她也会怀疑他们。
所以,赵虎说完他的怀疑后,裴湘的心情是比较平静的,甚至连反驳解释的念头与冲动都没有。她懒洋洋地斜卧在空间内,一半心思放在修行和剑法上,一半心思留在外面,静等着那个幕后黑手露出更多马脚。
然而裴湘不出声了,最近一段时间经常被灌了一脑子称赞展护卫言辞的公孙策替她发言了,并且还非常聪明地学会了裴湘的夸夸风格。
“赵兄弟,你不该怀疑展爷承认的朋友的。暂且不提展爷的人品和眼光如何,怎么也该承认展爷的外表足够出色吧?有珠玉在前,谁会喜欢瓦石呢?
“倘若裴女侠真是今日那个劫掠了十七名青壮男子的真凶,她更是该使劲儿缠着展爷的。怎会手段拙劣不知遮掩,还故意露出线索行迹惹人怀疑,这不是硬生生把展爷往外推吗?”
展昭:……
展昭觉得公孙先生的这段话太像是他脑子里那道女声讲出来的了,不禁目露惊色,又有着藏不住的迷茫。
他想到自己一直以来因为那些幻听而暗自难为情,觉得自己不该有那般自恋的想法,不该幻想出一个女子的声音来时常地夸奖自己。可展昭从未料想过,一向温和儒雅的公孙先生竟然也会这般说话,还是这般让他熟悉的风格和表述……
——这是可以说出来的事情吗?
如果公孙策能听到展昭的心音的话,绝对会肯定地告诉他,正常情况下,不必这样说也不必这样想!
但是,如果有需要的话……
比如需要小小地捉弄一下赵虎的时候,就可以因时制宜了。
果然,公孙策话音刚落,就听赵虎不服气地嚷道:
“公孙先生,你是不是过于推崇展爷的外表了?说得好像只要那采草大盗认识展爷,就会把旁的男人都当成次品一般。要是这样的话,我老赵第一个不服气!
“咱爷们虽然平时有些不修边幅,但也自认长得不差。嫣红就说过,她不欣赏像展爷这样的斯文白面后生,反而觉得我老赵是真汉子有气概。”
同样属于斯文长相派的公孙策挑了挑眉。他状似惊讶地打量着满脸自信的赵虎,半晌后才缓缓收回了目光,也不说具体评价,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并遗憾地说:
“便是我觉得展爷样貌好,对破获此案也没有太大助益。我原本打算请托展爷去假装一回刚刚进京探亲的外乡人,然后在红衣女子出现次数多的地方停留几日,看看能不能把那红衣女子引出来。
“但是展爷如今可是咱们汴京城内的名人了,只要他顶着自己的本来容貌一出现,大家就都知道这是谁,想来那贼人也不会上当了。
“当然,赵兄弟也不差。可赵兄弟和展爷一样,时常四处巡查,不少百姓都认识你了。如果由你出面的话,对方也肯定能认出你来的。哎,除非赵兄弟你把胡子都剃掉了,再换上一件花哨华丽的锦袍,才能稍微掩人耳目。”
赵虎听罢,当真仔细琢磨了片刻,又打量了一番展昭光洁的面部,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屋内了解这位“愣爷”的人都明白了,赵四爷当真打算剃胡子穿花衣服去“以身试险”了。
当然,此时的众人中没谁觉得赵虎能遇“险”,反而都有些忍俊不禁。
大家为了能目睹一番赵四爷的新形象,皆没有出声提醒他,还不约而同地为自己的不厚道找好了正当理由,就是觉得让赵虎“改头换面”出去转转也好,说不定就能撞见一些有用的线索。
他们明察,赵虎暗访,这样配合非常好。
于是,吃过午饭又传阅完案情记录的开封府众人纷纷行动起来。不管是明察的还是暗访的,大家都希望能够尽快找到那些失踪之人的下落,以及那个采草大盗。
而包拯和公孙策之前商谈好的大相国寺之行,就又不得不推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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