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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也嫆恳求,“父皇,空王他是您的儿子,他也必会为惹您生气之事感到愧疚,您饶了他,罚他做其他事以示惩戒吧!”
二十军棍啊!允也嫆曾亲眼见过,军中,二十军棍就将人打死的情况。空王一个没吃过苦的天潢贵胄,现在是晕了还是死了……真不好说。
允也嫆默默恳求皇帝陛下快收回命令,可耳边传来那冷漠无情的继续二字。
小内侍一脸纠结,但也不敢耽搁。
正想跑出去传话,就被拉住,他抬头一看,就是那把脑袋都磕破了的空王妃。
“王妃娘娘……”
允也嫆猛的站起身,还头晕目眩,只扶着小内侍让自己恢复清醒。
虽然有点狼狈,但她还是鼓着勇气说,“父皇,儿媳不知殿下因何时惹了您发雷霆怒火,可您是天子,最是该风轻云淡的人,您现在气急了殿下,想打死他,可儿媳确信您会后悔的。”
“儿媳在王府,时常看他殿下抄《本事经》和《无量寿佛经》中的几段话,前者是‘世有二种补特伽罗,恩深难报。云何为二?所谓父、母,假使有人一肩荷父、一肩担母,尽其寿量曾无暂舍,供给衣食、病缘医药种种所须,犹未能报父母深恩。所以者何?父母于子,恩极深重。所谓产生,慈心乳哺、洗拭将养,令其长大,供给种种资身众具,教示世间所有仪式,心常欲令离苦得乐,曾无暂舍,如影随形。’后者是‘世间人民,父子、兄弟、夫妇、亲属,当相敬爱,毋相憎嫉。有无相通,毋得贪惜。言色常和,莫相违戾。’”
“殿下一直很敬重您与母后,他并不坏,他……只是受打击了,才会变成这样,等他缓过来,他就会好的。”
“父皇,儿媳要忤逆您了。”
允也嫆像说遗言似的说完最后几个字,就转身跑出殿外。
樊简不敢再打,但也不敢停,手保持着举军棍的动作,一动不动,样子还有些滑稽。
樊简是一品武将,今日原是来参加宫宴的,穿的就是常服,允也嫆不知他是将军,隔老远就喊:“大人手下留情。”
樊简苦笑,手下留情的决定权不在他手里啊。
樊简还不认识允也嫆,但他认得允也嫆身上的一品亲王妃制服。
当今有这么年轻的一品亲王妃,只有空王殿下的正妻。
由衣服推人,樊简大概猜出面前女子的身份。
“王妃,殿下晕过去了?”
“大人,是晕过去还是……”死了二字允也嫆不敢说出口。
樊简明白,立刻信誓旦旦的说,“殿下暂时晕过去了。”
允也嫆松了口气,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她也能活了。
“王妃,陛下可是饶恕了空王殿下?”
“没有。”
樊简立时脸色大变。
“大人,陛下没有饶恕空王殿下,可他此刻只是因为盛怒才下令罚空王,若空王有事,陛下必会后悔!”
樊简当然知道了,偏偏空王殿下,十六岁之前都好好的,自从与金家大姑娘的婚事作罢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运势也不好,总勾起陛下的怒火。
“可是陛下亲自下令,臣不敢违背!”
“大人,我同陛下说,我要忤逆他了,皆是你全推到我身上吧。”
樊简愣住,深深的看着允也嫆。
这一仔细打量,他发现允也嫆虽然钗环歪斜,发髻散乱,看着很狼狈,但她脸上并无太多慌乱。
允也嫆脸上并无太多慌乱,不代表心里就镇定入水,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最勇敢的时候,已经不是十二岁时遇见甘棠被狗熊追,差点殒命,她和兄长击退狗熊的时候。
她居然对皇帝陛下说教,还扬言要忤逆了他。
这下真是闯下弥天大祸了!
可是……
不管了!
先救人吧!
空王受军棍,被拖得只剩里衣,若是军队里的人是要被脱光的,樊简终是给空王留了点面子,但在二十军棍下,里衣已经被血浸透,破碎不堪。“大人,请你把大氅给借我一用。”
允也嫆边说边给空王松绳子,哭的发抖的梁义也跪着爬过来帮忙。
樊简没有耽搁把大氅脱下来,交给允也嫆。允也嫆将樊简的大氅和自己的大氅一起裹住空王。
她刚跑来时试图拍醒空王,但没成功,现在她明显感受到空王呼吸减弱。
不敢耽搁,让梁义和樊简二人抬着空王往正德殿走。
原本允也嫆想别让皇帝陛下见空王了,万一又闹出些幺蛾子来。
但她转念一想,老子必定是心疼儿子的,等他看到自己儿子被打的血肉模糊,气息奄奄,就算他儿子是要莫权篡位,这一刻都该升起点慈父之心,说不定,还会恕她忤逆之罪。
于是,允也嫆连猜带赌的在路过正德殿正殿时,让盖在空王身上的大氅落下,顿时血人一样的空王就出现在皇帝和皇后面前。
皇后大哭我的儿!
皇帝也惊诧的走过来。
允也嫆又跪下磕头,“父皇,殿下他气息奄奄,求您找御医来救治她吧。再晚,殿下就真的要出事了。儿媳从不知一个人身上回流这么多血,这样殿下还能活么?儿媳刚嫁给殿下,儿媳舍不得,求父皇宽恕殿下罪责,先救治了殿下的伤,其它的容后再说,儿媳愿替殿下领罚。”
皇帝陛下本来就挺后悔的了,此刻又被允也嫆一番话说的心绪难平,他叹气,“召御医来,把……把允氏的伤只治治。”
当皇帝久了的人,好像都会有点职业病,比如拉不下脸来,明明就是关心自己儿子,嘴里说出来的话就那么不讨喜。
允也嫆心下一喜,她成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口悬着的石头落地,还是皇上那句给允氏治治伤,允也嫆突然感觉脑袋好痛,眼前意识也渐渐不明,身子一软就倒在正德殿前。
等允也嫆在有意识时,她已经处在一个窗明几净,火炉烧的正旺的房间。
屋子里有人。
允也嫆反应还没跟上自己苏醒的速度,只迷迷糊糊的看着外面的人忙碌,直到听到,“殿下高热不退,可如何是好?”她才彻底清醒。
这里应该是正德殿的某件偏殿,被皇帝陛下暂时分给她和空王治伤。她躺在小榻上,为了避嫌,所以在榻上支起纱幔,又在榻前支了一架十六品的屏风,屏风外的高床软枕上躺着的是空王,五六个御医正准备彻夜不眠的治空王,但他目前正高热不退。
允也嫆还想观察,宫女发现她苏醒,走过来问她情况。
允也嫆想老实回答她的情况是她饿了,但不敢。
冲动和不理智褪去她其实很怂,她所求也不多,保命就好。
而在皇室,仪态不好也是要被罚的,来闫隆学一年规矩,允也嫆明白个道理,受罚可就等于把命交到别人手里去,她必须得小心谨慎。
“殿下如何了?”
“回王妃娘娘。殿下身上的伤都上过药了,可还没醒来,现下又起了高热。”
允也嫆以前胆子大到养一只小狼崽,有一次小狼崽被同类咬伤,命在旦夕,大夫给他包扎好伤口,允也嫆就以为他能活了,那知确因夜晚发烧,烧死了自己。
允也嫆为此难过了许久。
以前给小狼治病的大夫说,小狼是因为伤口发炎所以发烧而死,要是能及时去掉炎症,小狼就能活,只是那时允也嫆不懂,错过了。
允也嫆起身穿好衣服,她小时候不懂炎症会致使高热,御医们不可能不懂,可为何他们不给空王用药?难道是,皇帝陛下还恼着空王,所以不给用药!
允也嫆不由瞪大眸子,然后急急跨出屏风。
几个御医要给她行李,她挥手阻止,忙问,“为何不给殿下用消炎症的药,可是没有。我去求父皇给药。”
允也嫆说着就要去骚扰刚离开偏殿的皇帝。
御医及时开口,“王妃娘娘,殿下喝不进消炎症的汤药,已然熬了三碗,却大多都喂不进去。”
“没有别的办法么?外敷的药呢?重新配药给殿下外敷,让殿下消热。”
“现下只能如此,若在不成,臣等便要禀明陛下,为殿下湾腐肉了。”为首的御医令战兢说。
一群御医给苻温恕换好药已是一个半时辰之后的事,中途苻温恕有短暂的清醒,御医趁此机会赶紧给苻温恕灌下汤药。
汤药中有安神成分,没多久,他又睡去。
人来人往,允也嫆在小榻上也睡不踏实。
她索性给自己找事做,走到空王的床榻边,让御医到外间去,她接下给空王用湿帕子擦身降温的事来。
外间六七个御医席地而睡,本来今晚他们是轮值的,现在这个御医被叫出去,边也找了一个地方合眼休息。
允也嫆见惯了苻温恕不可一世的样子,他这么羸弱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好像他是需得用珍宝格子收纳起来的易碎品似的。
允也嫆好怕空王死了,因为她在顺王府时看到老顺王没有子嗣的姬妾都殉葬了。要是空王死了,她又没有孩子,可以料想,等待她的下场不会好。
“苻郴,无论如何,你都必须给本姑娘活过来,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来闫隆,我想回凉兹!”
“苻郴,你知不知道还有一堆烂摊子没解决呢,你就是去了阴曹地府,阎王老爷也不会要你的!”
“苻郴,你其实长得挺好看的,多活几年吧!”
“苻郴,你爹爹其实挺疼你的,只是牙齿和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呢,你看开点,就会得到一个开明的父亲。你爹爹生气,更多是气你不争,你也得几年清闲了,就别像从前一样了,你家是有皇位要继承的。”
“苻郴,你别死,我还不想死。”
“苻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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