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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放暑假,胡战勇就回天津老家去了,寝室里只剩下陈文海一个人。看了一会儿书,他想到学校去转一转,于是,便向学校走去。
当他走到半路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冯宝宝玉。
冯宝玉问陈文海
“你是不是要到学校里去?”
陈文海点了点头。
“我的宿舍已经搬到学校里去了,就在楼道旁边的一间小屋里。怎么样,到我哪儿去坐一会儿?”
“行。”
“那我们就一起走吧。”
为了抄近路,他们俩便从一条小巷上向学校穿过去。
“刚才,我遇到张雪梅了。”冯宝玉说。
“她怎么还没回老家?她不回去了?”
“她回来拿东西,可是偏偏又把钥匙落在宿舍里了。”
“那怎么办?”
“她没有办法,只好去找我,于是我就跳窗进去把门打开了。”
“她的宿舍不是在二楼吗?你是怎么进去的?”
“我是从二楼窗口爬进去的,我找了一把梯子。我进去把门打开后,她非常感激,说是我帮了她的大忙!”
“这不能算是帮大忙,只能说是帮了她的一个小忙!”
“她感谢我的时候眼睛里冒着火花!我看得出来,她当时想让我睡她!”
“你怎么能这么说她?”陈文海的两眼直冒火,“张雪梅是你想像的那种女孩吗?是你想霸占她,由于她极力反抗你没有得逞,于是你就恼羞成怒了!”
“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冯宝玉嬉皮笑脸地说道。
“这样的玩笑你以后最好不要再开!”过了一会儿,陈文海又对他说“我感到疑惑的是她为什么不去找黄建华?他们俩不是挺好的吗?”
“谁知道呢?”冯宝玉淡淡一笑,“也许是他们俩现在正在闹别扭的缘故吧!”冯宝玉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烟,递给陈文海一支,为他点着,然后又抽出一支为自己点着,吸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他们俩根本不合适!”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这你还不明白?黄建华是个残疾人,张雪梅怎么可能去嫁给他?”冯宝玉接着说道“黄建华一心想让张雪梅嫁给他,他准是吃错了药!”
“黄建华应该对自身的条件很清楚啊!他太异想天开了!”
“他还以为自己是一个健全人呢!”冯宝玉吸了一口烟,然后接着说道“仗着瞿瑛为他撑腰,谢润东、高兰花,焦菊花同情他,把自己当成了香饽饽!”
这时,他们俩已经来到了学校。
冯宝玉指了指四楼,“我的那个小屋就在那里。走,看看我的小屋去!”
于是,他们俩便向四楼走去。
“我刚才听你话的意思,好象是有人支持和怂恿黄建华去追张雪梅。”
“黄建华和瞿瑛的关系不错!瞿瑛认为黄建华是我们学校的顶梁柱!”
“怪不得瞿瑛那么关心他!不过我认为瞿瑛要想把黄建华和张雪梅两个人捏到一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谁说不是呢?首先,张雪梅就不愿意嫁给黄建华!”
“你也知道这一点?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这一点呢!”
“我连猜都能猜得出来!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
他们俩爬上了四楼。冯宝玉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然后靠墙站着摊开右手对陈文海说“请进!”
陈文海进屋后,冯宝玉也随即进了屋。
“此屋狭小简陋,让您见笑了!”冯宝玉文绉绉地说道“本人身居寒舍,如今有您大驾光临,顿使蓬荜生辉啊!”
“哈哈哈哈!”陈文海忍不住大笑起来,“想不到你这个教中学数学的老师也会像古代的文人那样!你更像一个中学语文老师!”
“哪里哪里!在你这位中学语文老师面前,我简直就是班门弄斧!”冯宝玉拿出两只杯子,泡了两杯茶,把其中的一杯茶放到陈文海面前,“请喝茶!”
“谢谢!”陈文海连忙说道。
“最近,我看你和张雪梅的关系好象很不错!”
陈文海笑了笑。
“前一段时间,我看你们俩不说话,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有人说是你变心了!”
“这种毫无根据的话你相信吗?”
“我半信半疑!”
“我是那种说变心就变心的薄情郎吗?”
“在你们上海男人里头薄情郎还少吗?上海滩曾经是洋人的天下,你们上海男人被洋人带坏了!民国的时候,上海被洋人划成一块块租界,你们家所在的那个区是不是也属于租界啊?”
“这我不清楚啊!我出生的时候上海都已经解放好几年了!”
“吗可以问你老爹啊!你老爹不就是从那个年代一路走过来的吗?听说你老爹年轻的时候在上海滩很吃得开,整天跟歌女舞女们混在一起,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上海滩上一字千金!你老爹在30年代的上海滩上是如鱼得水呀!你是不是很羡慕他呀?那个时候,你老爹英俊潇洒,那个叫王春兰的上海小姑娘看上了你老爹,一心想嫁给老爹!我不明白的是王春兰是一个大资本家的女儿,怎么会看上你那个穷光蛋的老爹!”
“你应该去问我老爹!”陈文海嘻嘻哈哈地说道。
“我问得着吗?我又不认识他!”冯宝玉喷着唾沫星子,“不过也没有关系,我不是认识你吗?我可以通过你去认识他!说心里话,我还真想让时光倒流,这样的话,我就可以跟你老爹一起回到那个如梦如幻的年代,去酒吧喝喝白兰地或者威士忌,去咖啡厅喝喝咖啡,去感受一下那个年代的醉生梦死!到了夏天,我们俩还可以一起到大海边去吹吹海风,喝喝啤酒!”
“你的想象力还挺丰富的!”陈文海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你这个乡巴佬就是向往大城市的糜烂生活,尤其是大上海这个国际大都市更是让你垂涎欲滴!”陈文海滔滔不绝地说道“30年代的上海滩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被称为东方巴黎、十里洋场和冒险家的乐园!那个年代的上海滩有有轨电车和黄包车,有轨电车“叮铃铃”地在南京路上一路响过去,黄包车上坐着老爷、太太、少爷、小姐!到了晚上,霓虹灯闪烁,夜上海变成了一个流光溢彩的灯的海洋!夜晚的上海滩真是太迷人了!凡是夜晚来过外滩的人都会被夜上海的迷人景色所陶醉!30年代的上海滩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冯敬尧、冯程程、方艳云!他们是那个年代上海滩上的风云人物!他们叱咤风云,在那个年代的上海滩上出尽了风头!上海工商界大亨冯敬尧呼风唤雨,一言九鼎,有的时候他说的话比市长还要管用!如果他发怒了就像一头怒吼的雄狮,如果他一跺脚,上海滩的地皮恐怕也会抖三抖!上海滩第一交际花方艳云整天涂脂抹粉,浑身上下珠光宝气!她在各种社交场所摇唇鼓舌、左右逢源,使很多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我的父亲陈华林就曾经生活在这样一个年代。”
“你又在我面前炫耀你们大上海了!”冯宝玉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讨厌你这个上海小瘪三!小赤佬,别在我面前神气活现的,我早晚会把你扔到黄浦江里去喂鱼!”
“你有这个资格吗?你这个乡巴佬,如果让你到了上海,恐怕会晕头转向!你知道上海滩有多少条马路吗?那大街小巷密如蛛网,你去了就是一条小鱼,那些渔民轻而易举地就把你这条小鱼网住了!”
“你别在面前猖狂!”冯宝玉龇牙咧嘴地嚷道“我认识王志远和朱振华,他们俩都是我的朋友,只要我一发话,他们俩准会召集一群小喽啰去收拾你,把你揍得满地找牙!”
“你就是一个地痞流氓!”陈文海轻蔑地一笑,“如果你是出生在30年代的上海滩,一定会拜倒在王金荣的脚下,当他的徒子徒孙!”
“你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冯宝玉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气,转而换上了一番嬉皮笑脸的神态,似笑非笑地对陈文海说“你心中是不是又看上了别的姑娘?你跟那个张牡丹现在还有联系吗?她不是在车桥厂上班吗?你没去看她?”
“我去不去看她难道还要向你汇报吗?”
“别发脾气嘛!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谢谢你的关心!”陈文海撇了一眼冯宝玉,“你这么装模作样地来关心我是不是别有用意啊?你是不是想说我还在惦记张牡丹,对张雪梅不是真心实意,只是跟她玩玩而已!”见冯宝玉要开口说话,便连忙制止道“你先别说话,等我把话说完你再开口!”此刻,陈文海感到心情很沉重,他皱着眉头说道“不瞒你说,我真正喜欢的确实是张牡丹,可是,她毕竟已经结婚了呀!所以呢,当张雪梅闯入了我的生活以后我就身不由己了!”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冯宝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们俩的这次谈话就暂此告一段落吧!”
“你先别忙着下逐客令,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呢!”
“你还想说什么?”
“你以后最好不要再在在雪梅面前提张牡丹!”
“为什么?”
“免得她产生误会!”
“会产生什么误会呢?”
“以为我对她是三心二意!”
“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会儿好一会坏,把我们大家都给闹糊涂了!”
“怎么跟你说呢?”陈文海尴尬地笑了笑,“前段时间,我和她之间闹了点误会!”
“你现在正在跟一个叫李雅芳的女孩谈恋爱,有这回事吗?”
“也不能叫谈恋爱!”陈文海更尴尬了,于是便撒了一个谎“我和她是大学同学!”
“我听说,她也是上海人。”
“对。”陈文海苦恼地说道“其实,我现在心里真正爱的还是……”
“是曹晓燕吗?”
“还真让你给猜对了!”陈文海接着说道“张雪梅不了解情况,误以为我在玩弄她的感情!她在一怒之下对别人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当这些难听的话传入我的耳朵,我难受得差点晕死过去!我在情绪失去控制的情况下忍不住痛哭流涕,又被别有用心的人所歪曲,把我的这种一时失态说成是耍无赖!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的名声算是彻底完了!”
“你跟我说这些没有用啊!”
“那天,我心里实在是太难受了,还以为我要去见阎王爷了呢!对那天发生的事情,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理解,这使我痛心疾首!真的,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我失望到了极点,所以,虽然别人为我介绍的对象我都不喜欢,我还是硬着头皮和她们交往!”陈文海认真地说道“要想真正爱上一个人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一旦真正地爱上了一个人,要想把她忘掉也是很不容易的,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的!”
“……”冯宝玉听了后,嘿嘿地笑了笑。
“你笑什么?难道我刚才说得不对吗?”
“……”冯宝玉又嘿嘿地笑了笑。
“你为什么光笑不说话?”
“……”冯宝玉还是嘿嘿地笑。
“我不跟你说了!”陈文海很恼火,“你是不是认为我这个人很可笑?”
“……”冯宝玉还是不说话,而是揭开盖儿喝茶。
“唉——!”陈文海长长地叹了口气。
陈文海闷闷不乐地离开了冯宝玉的小屋。
陈文海心里窝着一团火,心想“我今天真是见了鬼了!”
是啊,这个世界确实很复杂,像冯为民这样的人太多了!他们根本不可能理解陈文海对张雪梅的一片真情,也永远不可能理解!在他们眼里,陈文海的言行是滑稽可笑的,甚至认为陈文海的言行是神经不正常的表现!
这个世界太冷酷了,20多年来,在爱情、婚姻和家庭问题上,陈文海遭到的挫折和打击一次更比一次沉重,使他逐渐看清了世人的真面目!
面对逝去的爱情,陈文海别无选择,于是,到了1997年,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婚,开始了为事业而奋斗的艰难历程!
2022年3月13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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