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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缓步走到被一剑劈成两半的老榕树前,眉目含笑默然不语,在凉州大漠一贯眼高于顶横行霸道的马三爷,一扫刚才面对拨云营营官时的跋扈做派,笑得竟然有些稍显生硬的谄媚,凑到跟前轻声问道:“公子,您瞧我刚才那一剑,可还入得了眼?”
少年神情看起来多少有几分无奈,“三叔,我总归是晚辈,你还是直呼我名字才好。”
马三断然摇头,声音压得极低但语气里有不容置疑的坚决,肃然道:“不可。公子乃是沈三爷的嫡子,马三最多算是个不成器的下人,人前可以遮掩遮掩,但不能没了尊卑规矩。”
沈辞云叹了口气,没有再说多余的话,低头看向马三腰间更适合女子用的素雅佩剑,这柄剑叫做清泉,马三这种魁梧粗犷汉子用起来的确不太合适,只是凉州江湖上难得有品质上好的长剑,要不是自己手里的沉香剑是师娘家传之物,如此重剑送给他用才趁手,看着也更有气势。
不只是在远处冷哼着旁观的杨长生猜不出少年身份,连整个大漠马帮对沈辞云也所知不多,只知道是前阵子才跟自家帮主不打不相识,不到二十岁年纪就有实打实的四境七品修为,压根就不是一句轻轻巧巧的后生可畏就足以形容的。
当时这少年身边还有两个用黑纱遮脸不露相貌的女子,其中一人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天生一副能勾走男人魂魄的媚骨,正巧被三两日没沾荤腥的马三爷碰上,仗着自身是四境修士又有大漠马帮数百号呼啸如风的兄弟,自然少不了上前搭讪调笑,那女子也是个知情识趣的,说起话来绵绵柔柔且眼神撩人,马三爷心痒难耐想要揽在怀里好好疼惜时,那女子却陡然气质一变,散出修士气息。
能在凉州江湖上闯下偌大名头,马三当然不是头脑简单之辈,一见这面生的女子修为竟然不弱,登时就把色心压了下去,猜测想必不是善类,故意伸手强行去拽那女子,却是存了心想要试探能不能在其功法上看出端倪,没想到拔剑出手的却是沈辞云。
马三一开始根本没把年纪极轻的少年看在眼里,了不起你是驻仙山或者越秀剑阁的弟子,十七八岁能三境修为就算天赋异禀,以为你是如今四海扬名的司天监陈家幼麟不成?结果刚你来我往交手三五招,马三就不由暗自心惊,身穿青衫的少年体内真气居然比他还雄厚几分,见猎心喜,冷哼着就不再留手,全力催持清泉剑一味抢攻,直到沈辞云不愿多做纠缠使出一式剑十七,想要尽快逼退对方好脱身,马三才讶然失色,大喝一声住手。
随后,马三扔了手里长剑,摊开双手示意没有恶意,坦然走到少年跟前仔细打量一阵,散出灵识隔绝两人谈话的声音,马帮众人只见帮主神情既紧张又兴奋,急促问了几句以后忽然泪流满面,抓着少年肩头重重摇晃,而那少年眼角也有泪水滑落。
就这么着,马三再也没有多看那两个女子一眼,将少年三人安置在大漠马帮寨子中最好的几间房屋内,今日要来清凉山跟谢逸尘谈生意,也特意带着他一起来,看意思,竟像是打算把一切交由少年做主。
沈辞云转头看向法华寺正门,里面似乎很安静,一时半刻不像有人要出来的意思,猜到柳同昌或许是想故意晾一晾马三这些人,颇感头疼道:“三叔,我哪里是个会做生意的,谢逸尘要买你们大漠马帮的好马,这事还得你自己拿主意。不过,无双想来不太希望那位都督麾下多出来几万骑兵。”
很明显马三知道他嘴里的无双是何人,本该在城墙上死战不退的拨云营换成了司天监,起码到目前为止,司天监老公爷表现出来的都是要誓死效忠大周皇室,那位斩杀南疆玄蟒后又在北境一战扬名的公子爷,大抵算是跟谢逸尘各自为主,当然不愿看到谢逸尘兵戎更盛。
背身朝着寺门和杨长生的马三双眼中闪过一丝狠绝神色,低声冷笑道:“公子年纪尚幼,马三是个蠢笨粗人,不会说那些之乎者也弯弯绕的交心话,好在这些年闯荡凉州见识的场面不少,倒也能说几句让公子听明白的粗话。江湖险恶就险恶在人心隔肚皮,姓谢的早在一年前就派人去大漠找过我,明着是说要重金买马,实际上多半是看中了我手底下这伙子武艺精熟的弟兄,不是自夸,咱们大漠马帮有一个算一个,真要是投靠了谢逸尘,少说都能做个骑兵百夫长。”
沈辞云挑眉问道:“那三叔是作何打算?”
凉州大漠以西就是巍巍昆仑,马三还是个街头无赖时就最是崇敬苏慕仙,想要拜师又觉得自惭形秽不敢开口,这支人强马壮的大漠马帮就是在苏慕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下,才逐渐在凉州站稳脚跟成了气候的,宁退之莫名其妙失踪之后,马三不遗余力四处奔走打探线索,没有功劳的苦劳终于换来苏慕仙指点了几句,却没有定下师徒名分,马三从此就以苏慕仙的下人自居,所以见着沈廷越的独子才老泪纵横口称公子,听沈辞云一句三叔,心下感叹不已。
马三扭头朝法华寺方向吐了口唾沫,想吃下老子的大漠马帮,谢逸尘得先有一口比苏昆仑惊鸿剑还硬的好牙才行,“买卖不成仁义在,即便知道这笔生意谈不成,来还是得来一趟的。公子跟司天监那位无双公子相交莫逆情同手足,也不妨借此机会探探谢逸尘的虚实。”
深以为然的沈辞云嗯了一声,他本来是想找到彩衣之后就带着那黄衣少女一起奔赴北境,可彩衣说什么都不肯去,说只有在凉州,两人才一个不用去想黑铁山崖、一个不用去想百花山庄,所以他才留在了凉州。
马三忽然像是想到什么,轻声问道:“江湖上有人说陈无双是个惯会跟人谈买卖的,公子与他相熟,不如猜猜如果是他在此处,咱们这笔生意会是怎么个谈法?”
沈辞云沉吟片刻忽而一笑,望向北方,不知为何想到洞庭湖上撑着舢板来送银票的许家小侯爷,语气轻松道:“若是无双来谈,多半会银子照收、事情不办。”
马三诧异道:“赖账?”
沈辞云摇摇头,替陈无双辩解道:“这不能算是赖账。无双说过,跟修士谈买卖要讲江湖上的规矩,跟官吏谈买卖则要讲官场上的章程,那么跟谢逸尘谈买卖自然是得讲兵法,别看无双强词夺理起来油嘴滑舌,其实真没看过几本书,兵法里也就知道个兵不厌诈。”
马三恍然大悟,哈哈笑道:“妙哉!”
寺门里面终于有了动静,没有沈辞云想象中的大阵仗,穿了一身素净长衫的谢逸尘就带着柳同昌缓步走了出来,杨长生立即闪在一侧低头拱手行礼,这位如今让整个大周朝堂都头疼的大都督含笑走过杨长生身边,先是看了眼那棵老榕树,而后把目光转向马三几人骑来的神骏马匹,尤其是为首一匹天下少见的踏雪乌骓,由衷赞了句:“好马!若能得马帮主相助,谢某何愁大事不成?”
沈辞云低下头往人群里避了避,只要不出手,谢逸尘跟柳同昌就都不会发觉他是四境剑修,马三则大步流星迎上前几步,管他是大周的雍安公爷还是大雍的开国之君,都只大咧咧拱了拱手,豪爽笑道:“天底下的好马尽在凉州,凉州的好马则尽在大漠马帮,马三是个在草莽江湖混饭吃的粗人,都督所说的大事能不能成咱不敢多说,要做生意嘛,只要都督有银子,马某来者不拒。”
谢逸尘饶有深意看着马三,能在寺外拨云营一众将士面前谈笑自若,这位大漠马帮的帮主倚仗的绝不只是自身四境的修为,而是身后那座让无数修士仰望的昆仑山,没有故作客套地安排酒菜坐下商谈,单刀直入道:“听说眼下驻兵陵阴城的天策大将军,也想拿银子跟马帮主买马?”?
马三压根就没想藏着掖着,买家越多才越好抬价,话说得滴水不漏道:“招兵也好买马也好,都督不妨派人打听打听,大漠马帮做生意从来只认银子不认人,不管是大周还是大雍,只要银子上不含糊,咱们啥都好说。”
看不惯区区一个江湖修士敢跟大都督这般说话的柳同昌刚想出声,就被谢逸尘的眼神逼了回去,谢逸尘扫了一眼榕树下马三带来的那几个人,点头笑道:“价高者得,马帮主的话没错。谢某在雍州经营多年,确实攒下了不少金银,不知道大漠马帮如今能拿出多少匹马?”马三伸手一指自己骑来的那匹价值连城的踏雪乌骓,“读书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物以稀···贵?像这种能日行千里的好马,咱们大漠翻遍了也找不出三五匹,要是说用于装备骑兵,倒有两三万匹能拿得出手,不过,需要三个月时间。”
谢逸尘满意地点点头,能有三万匹马,加上雍州一直秘而不宣藏在城墙之外扎营的骑兵,凑足不少于大周二皇子麾下的精锐,就可以用悍勇步卒拖住郭奉平和李敬威,以六七万骑兵奇袭中州围困佯攻京都,逼着郭奉平不得不回京救驾,这边便能一举拿下凉州,用兵之道无非实则虚之。
“三万匹好马,马帮主打算卖个什么价钱?或者,愿意···在凉州封侯?”谢逸尘淡然问道,苏慕仙早在他起兵之前就说过,不会插手大周境内的纷争,如果能用一个不值钱的侯爵招揽到大漠马帮这位修为不弱的帮主最好,如若不能,就先把银子如数给他,等拿下凉州之后,不信他一个江湖门派能挡得住数十万边军征伐,到时候那些银子还是谢家的。
马三略一沉吟,狮子大开口道:“马某在江湖上懒散惯了,做不来侯爵将军。三万匹好马,要卖六千万两白银,少一个铜板都不行。“
没想到谢逸尘不仅没有砍价,反倒把马三说出来的价格往高处抬了一抬,“八千万两,一个月谢某要见到所有马。”
柳同昌低着头无声冷笑,暗自鄙夷道,以为有苏慕仙撑腰就敢口出狂言,跟陛下做生意你姓马的还差得远,这句话就是在试探大漠马帮有多少可用的人手,马三方才说三个月时间才能凑够那三万匹马,这三个月绝不是等着老马生小马,而是得等人手把大漠里的野马聚拢起来,如果他敢答应一个月时间交付马匹,就说明大漠马帮能凑足至少三千人。
马三压根就没想真做成这一笔生意,不过是想着来探探谢逸尘虚实,大不了开个谁也无法企及的高价一拍两散,可刚才听沈辞云说要是换做陈无双定然会使诈,立即从善如流改了主意,苏昆仑现在不在山上,拿到钱之后就带着帮里人马躲进昆仑山去,谢逸尘麾下兵卒再多也拿他无计可施,自己赚了一大笔银子不说,还暗中帮了陈无双一把,堪称一箭双雕的妙计。
所以马三根本连犹豫都懒得装,张口就答应下来,“大都督痛快,马某也痛快。银票我今天就要带走,一个月后,都督命人去杨柳城外大漠边缘收马就是。”
柳同昌眼角余光看到大都督笑而不语,适时冷笑出声道:“八千万两银子,马帮主说两句话就要带走?一个月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马三嘿笑着摇头,指着寺门四周往来巡视不休的拨云营将士道:“马某比不得都督家大业大,帐下猛将如云,不能不多留个心眼保全自己跟兄弟们的性命。若是到时候都督翻脸不认人,让人杀进来强抢了马去,咱们马帮找谁哭去?再者,也不是我非要赚这一笔银子,大都督担心人财两空的话可以不买,马三这就告辞!”
说罢就招呼一声,带着几人作势要上马下山。
谢逸尘啧了一声,眯着眼道:“且慢。”
马三冷笑着牵过那匹踏雪乌骓的缰绳,斜眼看向他身后背着短枪的杨长生,“怎么,大都督想留住马某?”
谢逸尘不耐地摆摆手,问道:“若是今日拿了银子,一个月后见不到三万匹马,如何说法?”
马三哼了一声,不悦道:“早知道大都督信不过,马某是个不认字的,这回特意带了个读过几年书的子侄辈来,由他给都督立个字据便是。若是一个月后咱们交不出三万匹马,大都督麾下五十万精兵良将,天下之大马某能躲到哪里去?”
柳同昌踏前一步,指着身后那座已经没有任何和尚的法华寺,寒声道:“纸墨笔砚都在寺中,怕就怕马帮主的子侄不敢进门。”
沈辞云正中下怀,知道这是马三见机行事给他营造出来的机会,当着谢逸尘的面把手里沉香剑交给身旁一人,两手空空笑着越众而出,和声道:“烦请将军头前带路,晚辈去寺中立字据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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