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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打上西花厅那一丛火苗印迹的车驾舍在一里之外,腰悬云鬓、手提焦骨牡丹的明妍公主孤身一人站在镇国公府正门处,跟她纤弱婀娜的身躯一比,那尊在日光下泛着光泽的雄麒麟雕像显得异常高大威武。
无视京都城不许修士御空的年轻观星楼主得了老太监平公公的指引,顺手从路边扯了根半青半黄的狗尾巴草叼在嘴角,缓步走到正门紧闭的镇国公府前,抽鼻子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兰花味道,香而不腻很是清幽。
陈无双伸手接过那柄焦骨牡丹,似笑非笑。
一路上,这位自出生起就受尽万般宠爱的金枝玉叶几次想抽出陈无双的佩剑看一看,她隐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同样是天品长剑,好像焦骨牡丹要比她自己的云鬓剑更有灵性,一眼就能认出是名贵蛟皮缝制的剑鞘似乎压制不住这柄名剑的锋芒,栖于鞘室之中就有剑气冲霄的凛冽意味,即便是把它悬在车厢里,识海中都仿佛有龙吟声经久不绝。
拿回佩剑的陈无双本来想道声谢就回府,可想起昨夜李敬威莫名其妙的那句威胁,心里倒起了想要逗一逗公主殿下的心思,偏头吐掉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笑道:“西花厅的事情,公主处理的可还得心应手?”
李明妍好像是从怔神中惊醒过来,微微皱眉,“关你什么事?”
碰了个钉子的陈无双非但不见恼怒,脸上笑意反而更浓郁,故意叹了口气道:“西花厅本来就是个伺弄花花草草的所在,听说宫中巧匠在地下埋了火龙烟道,一年四季都香气袭人,你皇兄未免也太狠心了些,非要你往朝堂和江湖这两处浑水里掺和什么。好好一个漂亮姑娘,手上沾了血腥多晦气?”
一阵风吹来,雄麒麟脚下忽然有哗啦啦书页翻动声。
明妍公主别过头去看,麒麟脚下放着一本青色封面的旧书,是当日带着不少得意门生前来吊唁陈家老公爷的颜书晖亲手放置的一册《国礼》,顿了一顿,她声音缓和了几分,不再有冷冰冰的敌意若隐若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怅然,“明日动身北上雍州?”
陈无双轻轻嗯了一声,“是啊,又要出京了。”
明妍公主双眼中生起一抹很是生动的情绪,不管怎么说,陈无双以前在京都城行事再荒唐、为人再可恶,今年先后两次出京都是为了她李家江山去拼命,上一次能有惊无险斩杀逆贼谢逸尘,皇帝哥哥可以不领情,但她李明妍心里其实是感激的。
平公公在毓华宫推演过数次陈无双的举动,后来无奈扔下沙盘连连摇头,别说当时陈无双只是在老太监看来是轻易就可以镇杀当场的七品剑修,三四万精锐边军合围、二十余位邪修高手在侧,换了是十一品境界的楚鹤卿或是萧静岚亲自前去,也未必能完成陈无双这样毫发无伤斩杀敌寇且全身而退的壮举,这绝不是区区一句九死一生就可以形容其中凶险的事情。
打仗是要死人的,行走江湖也是要死人的。
陈无双从去年毫无半点真气修为出京开始,在江湖上就玩得一次比一次大,说是次次拿着自己身家性命去豪赌也丝毫不为过,什么身穿蟒袍斩玄蟒、什么北境之外三剑退敌、什么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放在说书先生嘴里是哗众取宠的故事,可放在身份贵重的观星楼主身上,每一次都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好像只要出了京都城,陈无双就始终有一只脚是踩在奈何桥上。
而这一次愈演愈烈,无人可用的司天监眼下根本不可能给予这位年仅十七岁的镇国公爷什么助力,他在保和殿上举止放肆地请旨北上雍州,包括今日用一柄佩剑代替自己上殿参朝,那些能看清是非的重臣之所以无人出言斥责,原因只有一个。
他们都明白,陈无双这是要用江湖手段,替朝堂解决燃眉之急。
明妍公主明显有些犹豫,抿了抿嘴唇,轻声道:“司天监既不属朝堂,又游离于江湖之外,其实你···”
陈无双顿时神情黯然,摇头肃声打断道:“公主说错了。司天监既在朝堂上举足轻重,在江湖中更是声名显赫,师伯把观星楼交给我执掌,公子爷就不能丢了陈家千年来的威风。我知道公主殿下想说什么,无非是觉得北境妖族之患或许还能有别的解决方法,我没必要去以身犯险,可是啊,说句不中听的,我去雍州不是为了你李家江山稳固,所以你不必觉得愧疚,也不必觉得感激,兴许我死在苦寒北境,你皇兄才能睡得比你下嫁镇国公府更安稳些。”
明妍公主瞬间将手搭上腰间剑柄,冷声道:“陈无双,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那几句就足以定罪?”
年轻镇国公爷双手小指勾住嘴角扯了个鬼脸出来,“吓唬谁呢?你该是个明事理的,这些话当着你面是说,今日公子爷真要去了保和殿大朝会,当着文武百官也一样是说,司天监到了如今这般惨不忍睹的境地,还怕他娘个卵蛋?”
李明妍深深吸了一口气,紧紧盯着他空洞无神的双眼,一字一句问道:“你想清楚再回答我,司天监可有不忠之心?”
陈无双叹息一声,平静道:“前两天刚听人说过,忠字心头一把利剑呐。你在宫里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书上怎么说来着,主贤臣忠,君王重恩则臣子效死,是不是这么回事?司天监自陈家先祖玄素以来,代代观星楼主哪个不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远的且先不说,我师伯才死在北境半个月,临终一战尚以残存命数斩杀妖族三千,司天监哪一点对不起天下人?可你们皇家呢,先帝景祯对不起我师伯,对不起我司天监,配享太庙,这算哪门子狗屁赏赐?”
明妍公主厉声道:“可你撕毁圣旨、谮穿蟒袍,劣迹斑斑,我父皇遗诏仍准你承袭一等镇国公爵位,这···”
陈无双不耐烦地摆摆手,“拿我应得的东西,当做赏赐?你爹做的一手好买卖!”
明妍公主还想再说,陈无双自嘲一笑,“不说这些有的没的,这回见面兴许就是你我永别,虽然我跟公主殿下之间谈不上什么交情,大抵是相看两生厌,但临别之前呐,我还是想多劝一句。江湖里的水实在是深不见底,以你初入四境的修为,就算再搭上一个跌境九品的平公公,扔进去也不见得能砸出多大水花,西花厅真要是想把手伸进去搅风搅雨,小心别淹着,到时候你皇帝哥哥想救也救不了你。”
这位身在朝堂却同样超然于九品中正制的西花厅指挥使嗤笑一声,眼神瞥向镇国公府围墙里面的那座观星楼,不服气道:“孤舟岛那位容貌清秀可人的墨莉可以闯荡江湖,本宫就不可以?”
陈无双摇摇头,声线低沉而柔,“不一样的。墨莉肯不惜自身安危陪我走南闯北,一是不忍见天下苍生陷入水深火热,二是担心我有个三长两短的闪失;而你啊,是为了你李家的江山安稳。人都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两颗不一样的种子,怎么可能结出一样的果子来?公子爷一贯怜香惜玉,委实不忍心见你这么好看的姑娘走错了路,非要执掌西花厅也行,在京都城坐镇遥领就是了,盯住了你那位宁王皇兄,再盯住你那位混账二皇兄,别出京,北境和南疆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明妍公主咬着嘴唇,心里的怒气不知为何竟然一扫而空,“你···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年轻镇国公哈哈一笑,解释道:“殿下别误会。平公公付出你难以想象的巨大代价,好不容易让你有了目前勉强能称得上是高手的七品境界,你要是真有个旦夕祸福的,让他如何自处?”
李明妍良久没有再出声,低着头看向脚下,陈无双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很圆。
她很清楚,年轻镇国公爷今日说了这些,就代表司天监跟天家李姓的香火情从陈伯庸陨落开始就断了,断得干干净净、断得彻彻底底,陈无双去北境不是忠于大周王朝,不是想要力挽大厦之将倾,而是要救雍州万民于水火,这两点,截然不同。
如此看来,陈无双能跟漠北妖族或是神秘黑铁山崖那些人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才是皇家乐意看到的局面,但是在这位新任观星楼主身死道消之前,天家暂时还要对司天监听之任之,至少不能在明面上为难这座镇国公府邸里的任何一个人,否则光是悠悠众口,就足以覆灭如今已然飘摇欲坠的国祚。
再给陈无双十年,不,五年时间甚至更短,他或许就是天家最大的对手。
明妍公主恍然大悟,直到现在才想明白,昨夜二皇兄李敬威离去之前的欲言又止。
既然陈无双在江湖上逐渐有了如日中天的势头,皇室就不能让他在朝堂上再站稳脚跟,这件事想来百官魁首杨公是不肯出力的,新任左都御史纪箴是挨过陈无双耳刮子的,御史台那些废物只能说是心有力而力不足,指望不上,只能由西花厅出面从中作梗,皇帝哥哥用起来既顺手又放心,因此才把宫中密探交在她手里,同时又设了两个副指挥使。
李明妍凄然一笑,原来在帝王眼里,谁都可以是一颗可以舍弃的棋子,她也不例外。
陈无双已经转身朝镇国公府邸大门走去,明妍公主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好像她所熟悉的京都城在这一瞬间变得尤为冰冷陌生,只有这姓陈却不是陈家血脉后人的混蛋,才是个始终如一的人。
“陈无双!”
年轻镇国公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即便回头,也看不见此时公主殿下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只是问道:“公主殿下还有的事情要问?公子爷有些饿了,你快些问,我捡着能说的答你几句,急着回府吃一顿饱饭,明日好出京。”
明妍公主怔了一怔,竟鬼使神差地问了句:“这才正午时分,难道你晚上不吃了?”
陈无双嘿声一笑,“公主殿下未免管得也太宽了些,我晚上吃不吃饭西花厅也要操心?也好,听说宫里御膳房做的糖醋鲤鱼比楚州本地厨子还出彩,临走之前想吃一口尝尝,不过分吧?实在不行的话,公主开个价,我给银子就是了。”
李明妍终于展颜一笑,这回笑得很好看,“不要银子,当你欠我一个人情,怎么样?”
陈无双忍不住失笑道:“你做买卖的门道是跟先帝景祯学来的?一顿饭就想换我一个人情,合着满天底下就你们姓李的一家人会打算盘?”
明妍公主往前迈了几步,不理会他的讥讽,轻声道:“平公公跟本宫说过,黑铁山崖那位阎罗君是屈指可数的十二品境界,甚至能跟当世剑仙苏昆仑交手百招不落下风,而且漠北那些妖族杂碎都是打起来不要命的,你···你怕不怕死?”
陈无双转过身,指着头顶门楣上四盏灯笼道:“能活着谁愿意死,怕死就不用死了?阎罗君的功法诡异到无以复加,就算我一夜之间进境十二品,多半也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想要我命的可不仅仅是他。你听没听说过,越秀剑阁任平生那狗日的,扬言说下次见面一定杀我?我死了,对你们皇家而言是喜事,到时候你皇帝哥哥怎么着庆贺我管不着,你要是但凡还有一点良心,别跟着一起畅饮作乐我就知足了。”
明妍公主犹豫片刻,还是说道:“过一阵子,我也会去雍州。”
陈无双用今日见面她第一句话作为回复,“关我什么事?”
“你要是真死在北境,本宫替你收尸。”
年轻镇国公爷登时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笑骂道:“去你大爷的乌鸦嘴!当世唯一一位十一品卦师给我算过命,说公子爷最大的倚仗就是八字硬,就算活腻味了有心求死,阴曹地府都不一定敢收。”
说罢就要推门回府,明妍公主再次叫住他,“陈无双。”
陈无双无奈道:“你还有完没完了,怎么死缠烂打的。”
明妍公主似乎很喜欢看他这种无奈的表情,舒心笑道:“我突然很开心,那就不妨告诉你一个秘密,有关于黑铁山崖的秘密,你想不想听?”
年轻观星楼主轻咦一声,“关于黑铁山崖?”
李明妍双手各自竖起一根食指,“一顿御膳、一个秘密,两样加起来,够不够跟镇国公爷换一个人情?”
陈无双叹了口气,循循善诱道:“生意不是你这么做的,你总得先让买家看一眼货物成色,我才好估个合适的价码,是不是这个理儿?兴许你以为的秘密,我早就知道了,那我再许给你一个人情不就吃亏了?”
明妍公主信誓旦旦,“你一定不知道。”
“说来听听?”
明妍公主眼神欣然,“孤舟岛那位沈辞云此时应该还在凉州吧?这个世上有很多秘密,其实只有皇家能够知道,你们司天监的玉龙卫手段虽高,比起我皇家来总归还是差了一筹,沈辞云从剑山得来的那柄却邪古剑,最早就是陈玄素用以镇压雍州气运的···”
陈无双兴致并不高,点头道:“我知道。”
李明妍总算找到骂他一回的机会,摇头道:“你知道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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