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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吵呀,怎么不吵了?”
陈镇东跺了跺脚,很是遗憾。
此时的陈镇东,已经不是满腔热血一心想当皇帝的陈镇东了。
陈坤成把他推倒在一旁,护着他挡了刺客一剑,现在还命悬一线。
骨血相连,同胞之情,原本是这世上最珍贵的所在之一。
膨胀的是魔障,轻易地蒙蔽了他们的良知,让他们成了披着人皮的狼。
为了得到帝位皇权,他们一个弑父篡位,一个弑兄夺权。
机关算尽,天不遂愿。
他们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两败俱伤,身陷囹圄。
可惜,悔之晚矣。
陈坤成被他折磨成一个废人,他自己也朝不保夕。
悔恨和其他所有的情感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
他余生的日子所剩无几,一眼看过去,不需要他再费心了,放松等死便是。
这样一来,陈镇东也轻松了,和这些狱卒、侍卫一样,学会在庸常的琐事中自得其乐了。
他知道里面争吵的人是韩朝章和晨歌公主,狱卒们的议论他都听见了,那不是黑白无常,是韩青永的父皇和皇妹,是西楚的皇帝和公主。
哈,原来倒霉的不只他陈镇东。
韩朝章一家子差不多齐了,都跑来坐大陈坐大牢了。
皇帝公主果然不同凡响啊,这又哭又骂又吵又闹,一下子吸引了这么多听众。
陈镇东幸灾乐祸地想,苏玉辙和陈云凰出手,韩青永他爹都栽了,韩青永根本没有胜算。
那用不了多久,韩青永也会进来。
韩朝章、韩青永、陈坤成、陈镇东、晨歌、苏婉柔,四男两女,大家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一桌打六国争霸。
那纸牌游戏,他从小就爱玩,可惜一直凑不齐人。
这下好了,可以安安静静痛痛快快地玩他三两月了。
陈镇东在这边胡思乱想,牢间里暂时休战,因为韩朝章活生生被他闺女气得背过气儿去了。
晨歌瞅着韩朝章倚着墙闭着眼半天不喘气儿了,解气地舒了一口长气,突然想起那人是她爹,亲爹。不只是亲爹,他还是皇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以瞬间定人生死的一国之君。
虽然她们现在身陷牢狱之灾,可不管回不回得去西楚,她能依靠的人只有韩朝章。
理智回归,晨歌怯了。
她想凑上去扶韩朝章认个错,看到韩朝章脸色铁青,不敢吭声了。
韩朝章没有昏过去,只是不想搭理晨歌了,他骂不过她,伤心至极,恼恨至极。
他闭眼调息,混乱的思绪清明了许多,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已经危在旦夕,根本不该跟晨歌作无谓的争吵。
福不重来,祸不单行。
国不可一日无君。内忧外患,西楚皇室此时只怕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他和晨歌被苏玉辙掳走了,那些一直觊觎皇位的人该大显身手了,外围被西楚欺压的敌国也该虎视眈眈伺机反扑了。
最可怕的是白雕被苏玉辙收服了,军需粮草将被切断,韩青永和四十万西楚大军孤军深入必将腹背受敌,全军覆没……
他睁开眼睛,双眸中寒光凛冽,缓缓拔出佩剑,直指晨歌。
晨歌吓傻了眼,再也没有了刚才嚣张的气焰,她顺着墙慢慢蹲下去,抱着双肩抖成一团,眼泪汪汪,“父皇,父皇……皇儿知错了,可是……”
“你不听训诫,目无尊长,罪尤可恕。但你泄露军机,殃及国本,不可饶恕。”
韩朝章疲惫而冷漠,握着剑柄的手指节泛白。
“不要!不要杀我,父皇,不要杀我!”
晨歌吓坏了,她知道韩朝章不是在吓唬她。
外面的听众本以为里面偃旗息鼓了,正要散了,乍一听要杀人了,立刻群情振奋,争先恐后把耳朵贴在了门板上。
陈镇东却已意兴阑珊,打打杀杀有甚么意思?韩朝章好歹也是个人物,在这破牢里跟自己女儿耍什么威风?谁他娘的还拿他当帝王?
有其父必有其子,韩朝章这般无能,韩青就也强不到哪儿去。
他陈镇东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找了这么一对草包父子当帮手。
想到此处,陈镇东越发无精打采,自怨自艾。
余生不长,恩怨已逝,将功赎罪。好好善待陈坤成吧,他拿命救他,善莫大焉。
他记挂陈坤成,想回去看看,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温柔地响起,“陛下!您宽宏大量,就饶了公主吧,怎么说她还是个孩子。要怪就怪苏玉辙和陈云凰太奸诈,唉!快把剑放下,过来吃点儿东西。晨歌,以后再不要惹你父皇生气了。”
苏婉柔。
陈镇东转头看了一眼坚硬的铁门,脑海里浮现苏婉柔娇滴滴的模样,说不出的厌憎涌上心头。
一个被仇恨扭曲了灵魂的女人哪还有什么真情?
为了复仇,这女人毫无廉耻,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陈镇东对苏婉柔开始是同情的,所以救了她并信任她,让她对陈坤成用美人计报仇。
可后来他发现这女人贪得无厌,既想要报仇,又想要爱情,还想要君心,要后位,甚至当女皇。
这种女人,谁沾谁死。
陈镇东想到这些,回过味儿来了,韩朝章为什么耍威风,为了在苏婉柔面前树立高大形象啊。
就像陈坤成当时一剑捅死了程潇湘的贴身侍女喜鹊一样,为的就是在心仪的苏婉柔面前有颜面。
可怜的韩朝章。
陈镇东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都是蹦哒不了几天的人了,还想着睡女人,活该他亡国!
陈镇东啐了一口,突然觉得自己自作聪明活到现在,死到临头,倒大彻大悟了,不由自嘲。
屋里,韩朝章果然对苏婉柔言听计从,威风也不耍了,心气也顺了,收了剑,瞅了晨歌一眼,“看在苏小姐为你求情的份儿上,寡人暂且饶你不死,面壁思过,不许用膳!”
晨歌松了口气,幽怨地点了点头,并不领苏婉柔的情,却也不敢再出言相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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