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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无不公!上天不虚应,祸福各自随。你之所以觉得不公,是因为你欲求不满,妄念丛生。”
云凰直言不讳。
“哼!你这算胜者为王了?告诉你,本王未必败。”
陈镇东狠狠盯着她,却越过她的肩膀看到站在她身后不远的苏玉辙。
那个少年帝王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神色漫不经心,眼神幽深淡漠,却无端地透着彻骨的寒意。
陈镇东一点儿都不怀疑,若他再敢对着陈云凰吆喝一声,苏玉辙会把他丢进这湖里喂鱼。
陈镇东艰难地忍下翻江倒海的愤懑,灰头土脸地坐回去,收线抛钩。
鱼线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落入湖水之中,鱼漂半露,浮浮沉沉。
“这湖水就是尘世,皇兄就是这鱼漂,上不去,下不来,想钓一尾鱼,慰藉平生所愿,为什么就那么难?”
陈镇东怅然长叹:“本王年少成名,功震天下,若不是父皇偏心,早已是明君圣主。如今却只能屈居一隅,坐观垂钓,徒羡鱼情,此心何甘?”
云凰闻言,心有所动,沉默半晌,看旁边有个闲置的鱼竿,便坐过去。
转头看了苏玉辙一眼,他清冷的眸子换上暖色,冲她灿灿一笑,抬了抬下巴。
云凰深深凝视他,眸中情意绵绵,心中爱意翻卷。
若不是苏玉辙相陪,陈镇东断不会如此礼遇。
她和陈镇东兄妹一场,至此,被神秘莫测的命运安排成了生死之敌,难得相安无事地并坐垂钓。
她冲苏玉辙温柔一笑,在他宠溺的注视下,低头抚弄鱼线。
钓鱼是她的长项,她决定钓几条大鱼,好好犒劳苏玉辙和玳瑁神将他们。
当然,如果陈镇东愿意,她也邀他同享。
云凰不再言语,专心系鱼漂,精确地算计着系线的位置,又熟练地重新系牢鱼钩,从陈镇东之前准备好的饵食里捏了一条蚯蚓,分成小段挂在鱼钩上……
陈镇东用余光看到陈云凰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些,心里有些别扭,又有一丝异样的期待。
陈坤成临死前留给他的一丝温暖,自心底深处游丝般蔓延而上,激活了亲情的结。
旁边坐着的,虽不是他的亲皇妹,可她叫了他十多年皇兄。
除了品行不端的陈欣怡,他已举目无亲。
陈云凰,她已高高在上,既能轻易找到他,杀他便易如反掌。
她之所以屈尊降贵坐在他身边,与他苦口婆心,为的,也不过是一份亲情。
想及此时,陈镇东满心的不甘和怨愤稍微平息了些,出于骄傲,他不知如何打破沉默。
云凰也不说话,好像她就是来陪他垂钓的。
她做好了准备,起身,一手竖起鱼竿,一手拢过鱼线,把鱼钩和鱼漂捏在手里,而后身子微微前倾,扬臂,仰身,抛线。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那鱼线在阳光下闪过一道流光,呼啸而去,鱼钩轻盈入水,正落在那锦鲤群里,惊散一片霓彩。
苏玉辙惊艳地看着她,有冲动想过去把她抱在怀里狠狠宠爱。
那是他的女人,生死之交,天作之合。
自得而复失,他便立誓,宠她一生,以百年草木光阴倾情相护。
她顾念亲情,不愿杀陈镇东,他就陪她一起冒险,试着唤醒陈镇东的良知,让他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虽然希望渺茫,但云凰想试,他就随她。
反正,他有把握力挽狂澜,陈镇东连强弩之末都算不上,再怎么折腾,也不是他的对手。
有足够的实力,才有冒险的底气。
飞鸟之所以不怕栖息的树枝折断,是因为自己生有双翼。
有他苏玉辙在,云凰可以最大限度地做她想做的事。
他不想她有任何遗憾。
苏玉辙坐了下来,扯过一片柳叶在指间把玩,看向云凰的鱼漂,和她一起等鱼上钩。
陈镇东的目光也落在云凰的鱼漂上。
他很挫败,云凰明明一个弱女子,轻松抛出的鱼线竟然比他全力抛出的落得远。
而且,她鱼钩落的位置,是他一直想抛钩的地方,偏偏他总是抛不准。
不是鱼线被风吹偏了,就是力所不及。
一股无奈的无力感浮上心头,连垂钓这样的小事都难遂心愿,何况谋权篡位?
陈镇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泛滥的各种情愫,凝神看看自己的鱼漂,又看看云凰的,孩童般较劲的心思活络起来,暗暗希望自己能先钓到鱼。
鱼漂左摇右摆,水下的鱼戏弄来去,就是不上钩。
陈镇东不由有些心浮气躁,再看云凰,她恬静地坐在那里,侧颜如画,明眸如星,冲他淡淡一笑,柔声道:“皇兄,你钓不到不要紧,皇妹钓到做给你吃。”
你钓不到不要紧,皇妹钓到做给你吃。
你当不了皇帝不要紧,皇妹当上了也会善待你。
陈镇东听得懂她的潜台词,眼眶一热,险些流下泪来。
辛苦撑了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冷哼一声:“谁先钓上来还不一定呢。”
她胜券在握:“肯定是我先钓上来。”
他不信:“哼,拭目以待。”
哪想,他话音刚落,她欢呼一声,跳起来迅速起竿收线,鱼钩之上,赫然挂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黑色鲤鱼,肚肥背圆,鳞光闪闪。
陈镇东张口结舌。
“这次不算,再来。”
云凰麻利地把那条鱼解下来,抛给了苏玉辙,又往鱼钩上挂了鱼饵,冲陈镇东呵呵一笑,重新把鱼线抛了出去。
就不信这邪了!
陈镇东收了鱼线,发现他鱼钩上的鱼饵早被吃得一干二净。
他急忙挂了鱼饵,奋力抛出。
两人静坐,心境迥然,云凰轻松自在,陈镇东焦灼不安。
心绪不宁,陈镇东看向苏玉辙,就见他手起刀落,把那条黑鲤开膛破肚,熟练地抠心挖胆。
陈镇东看得惊心动魄,就觉得苏玉辙开膛破肚的不是那条鱼,是他陈镇东。
云凰钓大鱼,苏玉辙负责清理整治。
分工明确,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他头皮一麻,慌乱地挪回目光,看向鱼漂,鱼漂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皇兄,世上的事本就不必指望天道为公。同样是钓鱼,有人满仓而归,有人两手空空,哪有公平可言?都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云凰朗声笑语道。
“你别说话!把鱼都吓跑了。”
陈镇东站起来,紧张兮兮地看着鱼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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