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投河的女子(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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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太阳移到西边,船只驶入港口。
齐平从小憩中醒来,走上甲板,就看到千帆聚集,码头上停泊的一艘艘商船堆挤。
卖苦力的民夫将宽大的木板一头搭在岸上,一头搭在船舷上,“嘿哈”声里,一派热闹景象。
江风袭来,水面泛起金色的波光。
抬眼望去,越州城就在前方,不如京都巍峨壮丽,却别有一番江南水乡气质。
“好热闹,这码头比之京都也不差什么了。”一名名锦衣兴奋观瞧,船工则操控船只缓缓朝岸边停靠。
“何止是不差,单论数量,比京都有过之无不及。”船老大笑呵呵地说。
作为大运河上的老船长,他对越州同样熟悉。
商贸发达的地方气质也会松缓一些……齐平屹立船头,感受着微凉秋风中的潮湿气息,连日来憋在船上的苦闷也消散大半。
其余人同样如此,恨不得立即上岸,好好休息一番。
然而偏就在这时候,齐平望见码头一边,忽地骚乱起来。
数名穿着青衣,戴着小帽,手持棍棒家丁模样的人,呼啸而至,大声叫嚷着“闪开”、“哪里跑”、“抓住她”之类的词。
沿途所过,码头工人们纷纷退避,无人敢惹。
“那是什么人?”众锦衣也注意到了,不禁疑惑。
船老大望了眼,心中一跳“许是哪家府上的家丁。”
正说着,河边人群突然挤出一女子,似是正被追捕的,眼见无路,绝望之下“噗通”一声跳进了河里。
旋即奋力朝远处游。
“该死!”
“这小娘皮……拦住她!”
一群恶奴站在岸边怒骂,将棍棒朝河中丢去,炸起水花,唬的那女子惊恐地转变了方向,竟朝齐平一行方向逃来。
只是许是气力不支,或者不怎么会水,游了没多久,便朝水下沉去。
“救命……”
两只手在水上绝望抓着,眼瞅着开始“咕嘟嘟”冒泡。
齐平眼皮一跳,旁边洪娇娇急了“我去救人。”
齐平并未阻拦。
只见女锦衣将武器一丢,脚步一点,跳入河中,不多时,便拖着那投河女子,返回船上。
“咳咳……咳……”女子甫一上船,便跪着大口吐水,这时候众人才看清容貌。
竟是个二十出头的美貌姑娘。
骨架纤细,脸蛋素白,神情柔弱,楚楚可怜,是典型的越州女子,柔柔弱弱,望着便令人怜惜,身上有些许淤青。
穿着一件浅色的罗裙,长发微乱。
这时候浑身给冰冷的河水浸透了,那薄薄的衣裳贴在肌肤上,若隐若现,看的血气方刚的锦衣们口干舌燥,血脉偾张,眼睛都直了。
就连齐平都忍不住瞥了眼,旋即感受到洪娇娇的目光,才清咳一声
“拿件衣裳给她。”
“奥!”老胡应声,去拿衣裳了。
那貌美女子咳嗽完,怯怯地望了眼众人,害怕地叩头
“各位大爷救命!”
众人纷纷看向齐平,后者沉吟了下,说“靠岸,问问情况。”
“好。”
船只本就距离岸边很近,转眼间,便稳稳停泊,放下木板。
这时候,那伙凶神恶煞的家丁提着棍棒冲上来,为首的一个朝跪地女子一指
“抓回去!”
“等等。”齐平上前一步,挡住对方,平静道
“你们是何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几名家丁止步,为首者扫了眼船上一群青壮,似乎也颇为警惕,不知来头,倨傲道
“我等乃是国公府上的,这小娘皮乃府上婢女,偷了主人东西,本该按规矩处理,谁想胆大,竟逃了。”
国公府……齐平眼神一眯。
船上众锦衣也是心头一凛,心说这么巧的吗?
一行人刚抵达,就撞上与吴家有关的人,多少透着几分诡异。
齐平神情不变,扭头望了女子一眼“他们说的是真的?”
披着外衣,黑发湿哒哒垂在脸颊上,楚楚可怜的女子眼圈一下红了,哭泣道
“没有,我没有……”
说着,一边嘤嘤哭泣,一边将情况说了下。
大概意思就是,她本良家,名为“花娘”,父亲乃是个烂赌鬼,在赌场里输红了眼,将她输掉了,转卖给了吴家小国公做奴婢。
那小国公见她美色,欲要用强,花娘不从,伤了小公爷,便逃了出来。
一番话听得众人蕴怒不已。
这桥段为啥这么熟悉……是了,典型的纨绔子弟设套糟蹋良家戏码……这种故事我听过起码几十次……齐平心中嘀咕,面上却是一脸正色,望向家丁
“看来说法不一样呢。”
为首家丁沉下脸来,淡淡道
“这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吧,但也该听过越国公老爷的名声,不论她偷盗与否,都是我们府上的私事,公子莫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齐平笑了,眼神闪烁,觉得有意思起来了。
洪娇娇目露愠色,身为女子,最见不得这种事,余庆等人颦眉,放在京都,谁敢与他们这般说话?
只有锦衣缇骑欺负人的份,从没有被欺负的时候。
当然,也有众人没穿锦衣,便服打扮的缘故……
这时候,港口周遭许多人望来,没人敢出声,就连负责巡查码头的小吏,也躲的远远的。
“呸,也就只懂仗势欺人。”有汉子低声咒骂。
“唉,可惜了那姑娘。”一名老翁摇头。
竟似是对此司空见惯一般……更没人觉得,这帮外地人会敢出头,毕竟,这可是“吴越”。
宁肯得罪官老爷,也不敢招惹国公府的“吴越”!
甲板上,齐平将周遭民众表情尽收眼底,洗髓三重的听力让他得以捕捉到那些声音。
不禁皱眉。
未见时,只道吴家势大,如今却是窥见一角了。
这就是宗族吗?
几个恶奴罢了,连朝廷官吏都不敢上前,全当没看见。
“呵,怪不得皇帝要给我密令,看来也是对此心知肚明。”齐平心中冷笑。
三百年啊,一个与王朝同龄的大家族,在这个远离皇权的地方,会有多大的权势?
这还是衰落后……若是鼎盛时期呢?
齐平一瞬间想了许多,愈发意识到,查案的阻力之大。
心中电闪,看了看哭的梨花带雨的花娘,心中有了计较,面容冷淡道
“我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凉国律法大过什么家规家训,具体如何,还得朝廷决定。”
几名恶奴愣了下,继而嗤笑,为首一人双手拄着棍棒,轻蔑道“所以?”
齐平认真道“我会将她送去府衙,你们若有异议,可去府衙报官。”
几名恶奴一听,笑得前仰后合。
船老大变色,他是不大清楚齐平等人身份的,只知道在京都里应该有些背景,可这里不是京都啊……
“公子……”
附近,一些靠近的人听到,亦是惊讶,旋即摇头,心说果然是年轻气盛,见那女子可怜,亦或心生爱慕?
替她出头?
呵,可也不看看对面是谁。
即便你有些背景,家中有权势,可还能大过国公?更何况,还是在越州……
“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还不是地头蛇,是地头龙。得罪了吴家,几个小伙子完了。”有人摇头,不再多看。
几名恶奴笑罢,眼神也愣了下来,为首一人毫无征兆,突然抡起棍棒,朝齐平面门砸去,脸色凶恶
“见你娘的官!”
“啊!”
花娘惊呼,不敢去看。
这一棍,明显是奔着人命去的。
船老大等人亦是心胆巨震,旋即,却发现余庆等人,竟是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半点惊慌。
反而是一副看戏的姿态。
“砰!”
下一秒,船老大只见一道人影爆射出去,人在半空,骨断筋折,口喷鲜血,大声惨叫,却是那为首的恶奴。
你一条木棍不知怎的落在齐平手中,他神情淡漠,忽而迈步,在其余家丁惊恐的目光中,轻飘飘,一棍棍点出。
每点中一人,后者便吐血倒飞,跌落回岸上。
眨眼间,几名家丁几乎全废,哀嚎声连成一片。
只剩下最后一个,脸色煞白,双股战战,呆立原地,眉心上方半寸,悬着一条长棍。
“留你一命,滚回去送信,想要报复,就来府衙找我。”齐平眼神淡漠地说。
“当啷!”
那家丁手中棍棒跌落,扑通跪地,连声称是,旋即连滚带爬,朝远处飞奔。
等跑远了,扭头恨恨地看了齐平一眼,回府上报信去了。
等人走了,码头哗然,船老大心说苦也,暗暗决定,等下便返航,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恩公……”花娘惊呆了,跪在甲板上,仰头痴痴地望。
这时候,远处几名胥吏赶来,看看地上被废的家丁们,又警惕地看向齐平等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别走!”终于,一名胥吏大着胆子喊。
生怕几人逃了,不好给国公府交代。
齐平迈步上岸,冷冷扫了他一眼,说道“带路。”
“去哪?”
“越州府衙!”
……
……
一群人离开,码头上的发生的事开始四下传开。
洪娇娇将花娘带上,一行人在岸上雇了马车,进了越州城。
进城后,方见繁华。
城中商铺林立,白墙黑瓦鳞次栉比,酒旗飘扬,热闹非凡。
更因地处南方,虽眼下已是深秋,气温稍低,却也还是如夏季一般,杨柳翠绿,花草遍地,令人心中不快很快淡去。
府衙坐落在城中偏北,一行人抵达时,太阳已然落山,门楣上写着府衙大字的灯笼亮起。
好在衙门还未关闭。
通报后,众人在衙门口等了不一会,便见朱红大门内,一群官员蜂拥而来。
为首的,是一名面白、发福的文官,头戴朱砂,穿圆领衫,束腰带,官袍胸口绣着的是“云雁”,代表品秩四品。
正是城中知府,姓张。
甫一出门,目光便落在为首的余庆与齐平身上,眼神一动,笑道
“本官张允,见过余千户,齐讲读。”
他选的称呼也很讲究,从属关系上,余庆最高,按照规矩要放在前头。
但齐平名气太大,且身份特殊,故而,唤作“百户”就多少不大合适,倒是东宫讲读一职,虽品级不高,但说出去好听。
余庆拱手“下官见过知府大人。”
千户乃是正五品,更何况,知府乃地方大员,余庆还是很客气的,当然……也只是“客气”而已。
齐平笑道“张知府认得我们?”
张允笑道
“越州城虽远离京都,但两地消息还是灵通的,虽未谋面,但二位的名字,本官也如雷贯耳,尤其齐讲读在问道大会上,力挫南方诸国,击败禅宗,更是扬我国威,本官只可惜未能目睹,却不想,今日却见到了真人。”
“是啊是啊。”
“齐讲读少年英杰啊。”
其余官员也纷纷吹捧。
显然,这帮官员对齐平的背景还是很了解的,知道其深受皇帝赏识,更身兼道门、书院弟子,脚踏两条船而不翻……
眼下虽官职不高,但日后不可限量。
自然不敢怠慢。
齐平笑呵呵听着,随意商业互吹了两句。
而这时候,跟在队伍后头的码头胥吏,已经吓的面如土色。
他虽能猜出这群人恐怕是有些背景的,却也没料到,竟与知府大人平等相交……不,甚至是被舔的角色。
而在听到“问道大会”后,才陡然醒悟,终于猜到了这悍然出手的年轻人的身份。
不禁愈发恐惧,汗如雨下。
“各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快请进衙门休息下,可有了下榻之地?”
寒暄后,张知府盛情邀请,旋即,才注意到了那名胥吏,以及队伍中,一名女子
“这是……”
齐平笑容淡了几分,望向那胥吏“你说吧。”
后者“噗通”跪地,先是叩头,旋即一五一十,将码头经过说了一遍,听得府衙一群文官皱眉,心中暗骂。
“竟有此事,”张知府沉下脸来,望向齐平,又换了一张歉疚模样
“本官驭下不严,让各位见笑了。”
齐平笑了笑
“知府大人不必自责,离京时,便听闻吴越之名,今日也算见识了。只希望大人秉公办理,莫要让几个恶奴,玷污了越国公的名声。”
“那是自然,自然。”一群官员僵笑,假装没听出话中讽刺。
一行人当即朝后衙走,洪娇娇等人带着花娘离开,去偏厅休息,齐平和余庆则入了内堂。
众人落座,衙役看茶,张知府才问出心头疑惑
“不知两位此来越州,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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