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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一道出来玩的?”朱泮洋问道。
薛阳已经将身子半转向一边,把玩着拎酒坛的绳子,没有回答的意思。
李沐芷忙道“正是,薛公子初来宥城,带他四处转一转。”
朱泮洋指了下她的手“还疼吗?”
李沐芷甩了甩手,背到身后“不疼了。”
朱泮洋瞧瞧石像一般冰冷的薛阳,再瞧瞧盯着地面的李沐芷,谁都不出声,他们像是三根甘蔗杵在地里,看来他不开口,这两位都不会吱声。
“你们擒住那个蟊贼,是这里的惯犯,跟衙门的捕头混得很熟,何况偷的银钱不算多,关也关不了两天,出来以后还会继续操持老本行,夜市上做生意的人基本都知道,但拿他没办法,今日被薛公子惩治了,也算是大快人心,就是不知道能管几天事。”
李沐芷摇摇头“管一天算一天吧。”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朱泮洋闲话问道。
李沐芷瞥了一眼薛阳,他此时干脆靠在街边的廊柱上,端着酒坛不知在看什么,耷拉着一张脸。
李沐芷实话实说“本来想继续逛,身后有人我们还以为是盗贼的同伙,现在见是你,没什么事了,也没具体想要去的地方,逛到哪里算哪里吧。”
李沐芷余光察觉到薛阳转过头来了,她一侧头看去,就见薛阳又拧回头去。
朱泮洋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掂量了一番,提议道“前头有家戏园,戏台是搭在水上的,不如咱们去听一场,如何?”
“咱们?”李沐芷意外问他“朱先生不回家吗?”
朱泮洋笑得坦荡“我也累了一天了,想歇歇脑子有何不可,既然碰上就是缘分,都是出来玩的,何妨一道?”
李沐芷干笑了两声,回了两声‘是啊是啊’就没了话说。
看向薛阳,他手搭在酒坛上,一动不动。
朱泮洋伸臂邀请“李姑娘,请吧。”
李沐芷看向薛阳,他离开了廊柱,站直身体,语气平平“我不爱听戏,二位且去吧。”
说罢看向李沐芷。
“你不听戏?”李沐芷问他。
薛阳扫她一眼,一拱手,敷衍行礼道“告辞。”
说完转身就走,步子迈得虽不快,却也走出老远。
李沐芷略略尴尬,冲朱泮洋挤出一丝笑意。
“李姑娘也不喜听戏?”朱泮洋收回看向薛阳的视线,转而盯着她。
李沐芷摇摇头,解释“我素日里忙,听的少,但觉得听过的几出戏还是不错的。”
朱泮洋眼神晃悠一圈,继续邀请“那咱们今日就去听两场。”
李沐芷只好应下。
夜里回到家的时候,李沐芷特意去薛阳的院子瞧了一眼,见屋子里有灯,便进去敲门,薛阳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谁?”
“是我。”
门吱扭一声打开,薛阳已经换了一身白色的里衫,见是她,神情怪怪的问“这么晚了你来找我何事?”
李沐芷赶忙交代“今日的戏园确实不错,明日我们一道去听戏吧。”
薛阳抬了抬下巴“我不是说我不喜欢听戏吗?怎地还来叫我?”
李沐芷眨了眨眼睛,拆了他的话道“你往日在坊里看书看的那些戏本难道都是假的?你不爱听戏,那看戏本作甚?”
薛阳抿了抿嘴,一丝难堪浮上脸,他扭开头,故意不接这个茬,而是问她“你既看了,明日再去看有何意思?”
李沐芷也不穷追猛打,见他问别的,对答如流“好戏岂有只听一遍的道理?你没看那些戏痴,恨不能日日泡在戏园里,家都不要了,我没那般痴迷,但多听一遍也是不妨事的。”
薛阳不看她,故意看向别处,李沐芷盯着他这张俊美的脸,偷偷地在心里拿来同今晚台上演贵妃的旦角对比,觉得还是薛阳更胜一筹,好好的一个美男子,做什么总臭着一张脸。
“如何,你肯去吗?”李沐芷追问。
薛阳鼻子里哼出一声“好吧。”
李沐芷莞尔“那你好生歇着,我先回了。”
行了礼就要走,薛阳忙叫住她“等一下!”
李沐芷回身,刹那间,眼前又浮现出梦中的情景,他发狠地要掐死李沐芷。
薛阳抖了下,摇摇头“无事,回吧。”
李沐芷点了下头,走出了院子。
瞧着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不知道问问他为何不愿同朱泮洋一道去听戏?其实薛阳也不清楚,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在想起那个梦之后,都变得不重要了。
他每每想起梦里自己凶狠的样子,就对她有种莫名的愧疚。
薛阳捂着心口,不断对自己说,梦里的人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所以不必背负他的自责和羞愧。
他原本是对李沐芷有些生气的,在见到朱泮洋后,他说要走,李沐芷都没有拦一下,竟然任由他离去,跟着朱泮洋高高兴兴去听戏!他不是李家的贵客吗?李沐芷不是说要感恩的吗?骗子,只会说好听的话,结果一见到朱泮洋就跟着他走了。
薛阳又有些赌气,熄了灯躺在床上好久才睡着。
第二日破天荒起了个大早,他洗了脸净了牙,换上一件青衫,带上佩剑出了院子,来到饭厅。
李沐芷玉竹和青梅都是吃惊不小的样子,玉竹赶紧去添碗筷,青梅帮忙盛粥,李沐芷咽下嘴里的菜,问“你怎地起这么早?”
说来也是,薛阳来李家住了这么久,两人一道用早饭不过一两次,着实少得可怜。
薛阳坐下,不在意道“没多少人能同你一般起得早睡得晚。”
李沐芷否定说“身为女子,多半要早起,尤其嫁作人妇的,早起晚睡才是常态。”
薛阳轻抬眼,李沐芷没作多解释,继续吃饭。
她为不少妇人姑娘做过衣裳,多少都会聊两句,女人们的景况,自然是熟识。
自小见过的亲友中,没有一个女子是真正能享清福的,哪怕在娘家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嫁人后也免不了操持。
但这些话,没有同他细讲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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