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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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汜缓缓睁开双眼，只见眼前灯光朦胧，高大的屋顶看起来十分遥远。他用力眨了眨眼皮，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来之前的事情——为了躲避公孙续的追杀，他被迫从山坡上滚下去，途中似乎被一棵树撞了下脑袋，随后就昏迷过去，脑海中最后的印象就是山坡下方奔腾的河流。

“某在哪里？”他转过僵硬的脖子，询问门口站着的几个人影，然而由于声音太过嘶哑，只发出一阵无意义的嗬嗬声。

门口站着的正是郭汜的几名贴身侍卫，其中一人依稀听到身后有动静，急忙回头一看，顿时欣喜地叫道：“侯爷醒了！”

其他几名侍卫纷纷回过头，随即冲进屋子，七手八脚扶起郭汜，把一床厚厚的锦被垫在他身后。

“水……”郭汜看着桌上的水壶，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一名侍卫赶紧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给郭汜喂了下去。

一杯水下肚，郭汜勉强恢复了一点精神，他听着外面传来的呼喊声，嘶声问道：“此乃……何地？外……外面……谁在吵闹？”

“启禀侯爷，此乃桂宫，外面是李傕老贼的人马在吵闹！”

郭汜神色十分疑惑，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夜色，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启禀侯爷，前天吾等回到长安之后，就严守军营等待侯爷醒来，不料李傕老贼竟然趁夜发起偷袭，兄弟们抵挡不住，只好退守桂宫。今日李傕老贼的人马又猛攻了一天，辛亏宫墙高大坚固，兄弟们又拼死抵抗，他们并未得逞！此时他们正在拆毁桂宫周围的屋子，吵闹声就是他们发出来的。”

郭汜脑中一片混乱，他晃了晃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捋清了思路，随即脸色大变，急声喝道：“速……咳咳……速速让将领们来见本侯！”

一人答应一声，快步跑了出去。

郭汜伤势遍布全身，腹中又一片空虚，说了几句话就萎靡不堪，他低声道：“拿……拿点吃的！”

一个侍卫赶紧去了隔壁屋子，端来一碗温热的稀粥，慢慢地用木勺喂郭汜。

一碗粥吃完，郭汜身上暖和了一些，精神也好了一些，这才有时间询问自己的伤势。

“医师说侯爷双腿和左臂都有骨折，右臂的箭伤也很严重，好在内伤并不是很重，好生将养几个月就能恢复。”

郭汜又急又怒，现在形势如此危急，随时都有可能全军覆没，哪来的时间慢慢养伤？他梗着脖子就想怒骂医师，不料牵动了伤口，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赶紧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

这时五个穿着盔甲的将领从外面走进来，齐齐抱拳行礼：“末将参见侯爷！”

郭汜见就剩下了这几个人，心头的恼怒化作一片凄凉，他嘶声喝道：“立即……准备……突围！”

“突围？”众人一愣，如今十万大军只剩下了四五万人，固守桂宫还能坚持数日，若是贸然突围，只怕会被李傕军迅速击溃！再者就算突围出了长安，又该去何处？

郭汜见众人神色迷茫，怒道：“李……李稚然试图……用火攻！快去准备……突围！”

几名将领这才明白李傕军为何拆除房屋，无不脸色惨变。李傕军四面重重围困着桂宫，一旦火势在宫内燃烧起来，他们就会处于避无可避的危险境地，唯一的选择就是突围，可想而知到时候肯定会面临对方猛烈的攻击，这四五万人恐怕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还不快去！”郭汜怒喝一声。

几名将领如梦初醒，赶紧答应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郭汜咬紧牙关坐起身来，吩咐道：“找顶轿子，抬本侯……出去！”

与此同时，李傕正站在北宫的高处，看着四周成了一片废墟的民房，神色十分满意。弓箭手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小半个时辰之后，大批火箭就会飞进桂宫，把该死的郭阿多烧成焦炭！

站在李傕身后的贾诩抬头看了看天色，低声道：“主公，虽然已经宣告全城，但是百姓胆小，一旦大火燃烧起来，肯定会陷入慌乱之中，属下请命带人全城巡逻，安抚百姓，以免局势混乱到不可收拾！”

西凉军能够夺取长安，挟制天子，都是因为贾诩的献计，只是此事长安百姓知道的并不多，而且入城之后贾诩十分低调，从不欺压百姓，还时常替百姓主持公道，名声比李傕郭汜等人好很多，确实是安抚百姓最佳的人选。

李傕也没多想，点头道：“文和所言极是，你想带多少人？要不让王方随你前往？”

“主公，此地战局关系重大，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把握，因此属下只带五百人即可，至于王方将军，还是留下来参与进攻吧！”

“也好！你自己去挑选一队人，务必确保城中的安定！”

“遵命！”贾诩平静地拱手一礼，转身缓步而去。

李傕紧盯着桂宫，神色狰狞无比，一想到郭汜很快就会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他就觉得快意无比。

贾诩本身拥有二百名护卫，这也是李傕特许的，他又在不知不觉间笼络了好几名将领，凑够五百名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士卒易如反掌，不到盏茶时间，他就带着五百名骑兵离开了城西，顺着大街一边向东而去，一边沿路大声安抚百姓。此时家家户户无不关门闭户，街上连个鬼影都看不见，压抑的哭泣声比比皆是，不过当贾诩一行经过的时候都纷纷安静下来，生怕被西凉军拖出去一刀砍了。

片刻之后，贾诩一行来到了城东的军营附近，在一家三层楼的酒楼门口停了下来。他低声喝道：“封锁四周，禁止任何人接近！”

五百人迅速下马，把酒楼周围围得严严实实。

贾诩整了整衣襟，推开茶楼的门走了进去。大堂里只有两个西凉军士卒，见到他进来躬身行礼，顺手指了指楼上。他快步上到三楼，只见李儒正在窗口处向外观看。

李儒回过头来，轻声问道：“文和兄，李傕快动手了吧？”

贾诩点头道：“快了！估计就在小半个时辰之内！文优贤弟，你确定马寿成的大军就在城外？”

李儒回身坐下，又对贾诩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等到对方坐下后，神色自信道：“文和兄只管放心，刚才某已经去东门确认过了，马寿成的大军就在城东外面的林子里。”

贾诩点点头，问道：“可是用火把传递的信号？”

“不错！某亲自打着火把在城头上晃了几圈，城外也传来明确的火把信号，绝对不会有错！只待桂宫大火烧起来，吾等就打开城门，接应马寿成大军入城！”

“如此甚好！”贾诩彻底放下心来，站起身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某亲自去东门处盯着！文优兄最好还是回军营坐镇，以免留守营中的士卒们出现乱子！”

李儒呵呵笑道：“文和兄只管放心，某稍后就回军营，严令留守的士卒们不许出来！”

贾诩快步走下楼梯，带着五百骑兵向不远处的东门走去。

李儒盯着桂宫方向看了一会，迅速离开酒楼，在数十名侍卫的护送下赶往千步开外的军营。

正如李傕所说，马腾此时正带着大军潜藏在城东外面的林子里，跟随他一起的有张郃、马超和马岱，马休和马铁则留守在池阳。马腾对长安志在必得，这次几乎是倾巢而出，只留下了几千老弱病残在池阳，连同张郃三万精锐一起，加起来一共有五万余人。

马腾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遥望着两三里开外的长安城，心里兴奋无比。

张郃和马超站在马腾身后，前者神色很平静，后者却一直激动的紧握拳头，恨不得立即插翅飞进长安城中。

马腾忽而问道：“隽乂，你为先锋如何？”

马超闻听一愣，心里十分不满，作为先锋夺取城门可是最大的功劳，他早就垂涎欲滴了，没想到父亲竟然想把这份大功让给张郃。其实他又哪里知道马腾的一片苦心，只要能夺取长安，马家就是大功一件，其他的功劳显得可有可无，而张郃是公孙续信任的大将，若是把这份大功劳让给他，肯定会获得张郃的友谊，无异于多了一个盟友，将来在公孙续那边也更有话语权。

张郃赶紧摇头拒绝：“马将军，此事万万不可！临行的时候，主公可是吩咐过的，一切以马将军为主，末将从旁辅助即可！末将认为孟起贤弟才是担任先锋最好的人选！”

马超连连点头，对张郃的印象顿时好了很多。

马腾呵呵笑道：“隽乂也说了，这次以老夫为主，那么一切就要听老夫的命令才对吧？某意已决，城门打开之后，隽乂率领一万精兵率先入城！”

马超皱起眉头，心里大为恼怒。

张郃犹豫道：“这个……马将军，还是让孟起贤弟做先锋吧！”

马腾挥挥手道：“不必多说！此事就这么定了！隽乂，你去做准备吧！”

“遵命！”张郃抱拳行了一礼，转身大步而去。

张郃远去后，马超不满的询问：“父亲为何把先锋让给张郃？”

马腾呵呵一笑，正要开口回答，只见城中大火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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