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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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都城最繁华地界的最南边，与秋山相邻之处，便是童先生的宅院。

这是喧嚣与清净的相邻之处，进则市井红尘，离则溪水苍木。

童先生的宅院与秋山隔了一条马路，游先生听到童先生晚间运动结束，闪身来到门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童先生的仆人，见是个陌生人，一脸不耐烦地问道“你做什么的？”

“找童先生。”

“童先生睡下了，你明天再来。”

“麻烦通报一声，就说有一位姓游的人找他论道。”

“我告诉你了，童先生已经睡下，听不懂吗？”仆人斥道。

这时宅院内房间里的灯忽然亮了，童先生的年轻妻子穿着白色碎花睡衣，打开了窗户，问道“外头是谁？”

“游某拜访童先生，想聊几句。”

关上窗，女人冲靠在床头的童先生柔声道“老师，那个姓游的过来找您，要不要把他撵走？”

“撵走做什么？学生想明白了道理，过来认错，我做师长的难道要拒之千里？”童先生用力坐起来，看着半露风光的妻子，笑道“你做错了事，不也被我教育得服服帖帖的了？”

“老师，你可真坏。”女人倩笑道，走过来帮童先生穿上衣服，旋即趴在床上，撩起一头秀发，妩媚道“老师，等你回来继续教育我哟。”

仆人端来了茶，游先生和童先生两个人分坐书桌两边，童先生抬手示意游先生喝茶。

游先生小啜一口，待仆人走后，一道无形的能量将书桌两头的两个人包裹起来。

里面的声音无法透出，游先生想要探明童先生真正的态度，不希望有人会偷听到。

童先生先开口道“游先生，夤夜来访，有何指教呢？

书桌上的烛台的火光轻轻飘摇，游先生指着烛台道“我有些好奇，蜡烛为什么会被点燃呢？”

“蜡烛是石蜡做的，石蜡可以被点燃。我还记得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对科学非常感兴趣，对各种科学知识相当熟悉。”童先生乐呵呵地说道。

“蜡烛因为内有石蜡可以被点燃，那文明之炬火又是因何燃烧呢？”

童先生摸了摸下巴，迟疑道“这是什么意思？”

“被人类文明之炬火照耀得极为温暖的你，未曾想过这火光从何而来吗？不知道童先生有没有了解过，蜡烛早先并非由石蜡做成，而是脂肪。人类用动物的脂肪做成了蜡烛，那么能够沐浴文明之光的贵族和上层阶级，又是用谁的脂肪点燃了文明之火呢？”

“游先生怎么理解呢？”

“自然是人民的脂肪，这盏文明之火，烧的就是民脂民膏啊。”

“总要有人去提供燃料才是，这团火，总不能让它熄灭了。”

“童先生当真这么想吗？”游先生起身道，“那游某便再无话可说，深夜来访还请见谅，告辞。”

“慢着慢着。”童先生挽留道，“游先生深意，老夫刚想明白，请坐。”

游先生重新坐下，见童先生在思考，也不开口，静静等着。

过了一会，童先生看着烛台，说“千年以降，莫不如此。我与我的学生，也只能让贵族将嘴里的肉吐出来一些。”

“童先生在为穷人做事？”

“当然！”

“那穷人感激你吗？”

童先生愣住了，片刻说道“许是我的学生有些过于傲慢了，可是他们对下层人民的诚心，我从来都是鼓励和支持的。”

“贵族喜欢你吗？”

“这……虽一直在劝他们将已经获得的利益拿出一些周济穷人，但他们也是善心可嘉，从不曾将老夫视作仇敌。”

“善心？哈哈哈……不要说千年以来，自人类诞生开始，从来都是被朋友喜欢，被敌人仇视。为何在童先生这里，仇视你的反而是你口口声声正在帮助的人呢？”

“这只怕是那些人愚昧无知……”

“收起你的傲慢吧！”游先生打断道，“穷人很清楚，是谁导致了他们的贫穷。问题在于，他们既没有文化，也没有权力。他们的卑贱，来源于贵族长久的思想洗脑。这是一种习惯，或者说是潮流，被裹挟在河床泥沙中的平民放弃了抵抗，除非有人将他们捞起，引到另一股潮流之上。”

“那游先生便要做那股潮流？”童先生微笑道，盯着游先生的眼睛里满是戏谑。

游先生看着童先生，忽然笑了，他再也不屑于从理论上说服童先生了，童先生这种人，除了他根深蒂固的自私毫无价值。

但游先生想到了另一个主意，开心地笑着说“当然……不是！在我看来，唯有童先生能才够将人们真正地带上正途。只是童先生错估地估计了自己的能力，以为自己只能够成为贵族的门客。却不知道，天下之人，都在仰望着先生，如涸鱼望水，希望童先生能够为他们发出声音。而为了童先生的声援，无数的人能够为童先生献出自己的生命！”

“这又有何用？”童先生不以为然道，他盯着游先生，等游先生给出一个答案。

“先生可曾听闻人圣境界？三魂永继，七魄长存，受人间香火，入神圣境界，万世长生。若先生能够带领这个国家的人民走出阴霾，何愁年老体弱，无福艳泽？”

“这，倒是听说过，但只怕条件过于苛刻……入不了圣，却……”童先生犹豫着。

“苛刻？不，反倒很容易，只是需要人们真诚的祈愿和香火。愿力之能，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知道的。”游先生笑道，“难道童先生认为自己无福德消受？”

“若是能够利国利民，享受祭祀牺牲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如何才能做到呢？”

“愿力，其实无非信念的力量。当人们相信同一种信念时，作为这种信念的代表，灵魂便得以永生。而凝聚这种愿力，就需要无数的人相信某种信念，并且相信你就是这种信念的代表。如今，正好就有无数的穷人需要有人带着他们，冲破时代的束缚。”

“那，我将成为什么信念呢？”童先生谨慎地问道。

“人民为的，就是好一点的生活，未来国家里民生才是根本。如能够真的带领人民获得新生，那，童先生，你便是民生之神。青史传颂，万古流芳，当人们陷入苦难之中时，他们便会想起先生，香火也会永恒不灭。”

“那游先生又能够得到什么呢？”童先生依旧带着怀疑问道。

“我能够得到陪伴，童先生，你有所不知……”游先生笑眯眯地凑过头，“其实，我便是神，名为自由。这一千多年，我真是太寂寞了。”

童先生睁圆的眼睛里终于闪烁起了心神激荡的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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