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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我来找你做什么呢……”王平迷惘了一下,眼神重新变得凶厉起来,怒喝道:“我要杀了你全家!”

“你为何要杀我全家呢?”马谡微微一笑,将自己脖颈上剑再次收回来,倒贴于手臂之后,表达出想要和王平心平气和谈一谈的意思。

王平也将架在大巫师玉颈间的长剑缓缓移开了一点,眼神忽然又变得有些迷惘,嘴唇蠕动着,像是扪心自问,又像是在对所有人说:“对啊,我为何要杀你全家呢?”

片刻后,双目猛然一瞪:“是你把我逼入了绝境,让我丢官去职,让我在全军面前出丑,还想让我死,所以我要报仇,我要杀你全家!”

“这话不对!”马谡哈哈一笑:“我来问你,是谁罢免了你的职务?”

王平一怔,忽然觉得脑子有点不太够用,不过还是如实回道:“是,是丞相。”

“那么……又是谁让你在全军面前检讨呢?”

“还,还是丞相。”

“很好,那么丞相为什么要让你这么做呢?”

“因,因为我违反了军纪。”

“没错,所以,导致你陷入艰难处境的罪魁祸首是谁呢?”

王平有些不确定的说:“是,是我自己?”

马谡抚掌笑道:“没错,就是你自己。”

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再来问你,是谁想让你死?”

“是费祎,呃,可能还有杨仪。”王平条件反射般回道。

“很好,他们为什么要弄死你?”

“因为他们想以我的死,来给你制造麻烦。”

“那么你想给我制造麻烦吗?”

“想,但是我不想死!”

马谡两手一摊:“那就没办法了,你不想死,自然就没办法给我制造麻烦。所以,你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从始至终都与我无关,也与你所挟持的女子无关。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弱女子,你应该放开她。”

王平怔怔的想了下:“好像有些道理。”

马谡继续说道:“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谁让你陷入这步田地,你就应该去找谁。”

王平一把将大巫师推了个踉跄,摔倒在地,举剑指着马谡的鼻子,怒道:“不,我不恨丞相,我只恨你!”

马谡处变不惊,示意阿秀将大巫师扶起来,退到一旁,离王平远远的。并暗暗止住阿秀想要动手拿下王平的举动,摇头失笑道:

“你恨我,你想给我制造麻烦,你想杀死莪对不对?”

“对!”

“可是无论文斗还是武斗,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那怎么办?”王平举着剑,茫然的问。

“你要真想这么做,就应该杀了你自己!正如费祎想用你的死来给我制造麻烦那样,只要你死了,我就会面临一個巨大的麻烦。”

王平讷讷的重复道:“只要我死了,你就会面临巨大的麻烦?!!”

马谡打了个响指:“回答正确!动手吧……”

王平举起长剑,剑尖对着自己的心口,猛然戳了进去……

噗嗤~

血花四溅,

紧接着“噗通“”一声,王平捂着胸口仰天栽倒,重重砸在地上,激起灰尘阵阵。

恰在此时,赵广、费祎领着一队兵马冲了进来,正好看到王平自杀一幕。

府里所有男子、仆从,都傻傻的望着眼前这一幕,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呆住了。

以他们目前的智商,暂时无法理解占尽优势的王平,为何会选择放开人质,自杀了断。

王平躺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血液染红了身下一大片地面,有些迟钝的脑袋也在此时,逐渐清醒了过来。

这些天经历的一幕幕,如闪电般在眼前晃过。

弥留之际,王平似乎难以接受自己这些天里愚蠢至极的行为,但随着生命力的流逝,他很快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费力地看向马谡,断断续续说:

“将…军,王…平…糊…涂…啊,王平…对不住…您…,我死之后,还…望…将军…能…放过…我的家小……。”

王平喘了口气,扭头看向赵广:“请…转…告…丞…相,平…来…世…再…追…随…丞…相…北伐……”

费祎凑上前去,脸上挂着“惋惜悲痛”之色,仿佛对王平的死难以接受,“王将军,你这又是何苦啊……”

王平看也不看费祎,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小…人,将来必不得好死!”

“你?!”费祎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尴尬不已。

反正自己都要死了,王平选择了一种冲击力最直接的表达方式来谴责费祎,谴责后者利用他的生命来达到政治目的的手段。

这句话对于内心极度敏感,极度自负的费祎来说简直是重重一击,几乎使他当场发狂。

费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马谡看了赵广一眼,后者挥了挥手,领着士兵退到府外等候。

在王平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院子里只剩马谡和他。

王平眼神涣散,已经说不出话来,失血过多导致一阵阵强烈的晕眩感侵袭而来。

忽然,王平感觉自己口中多了一颗异物,入口即化,旋即化作一股强烈的暖流,快速地四肢百骸流淌。

数个呼吸后,胸口的疼痛愈发强烈起来,感觉就像被剑捅穿的伤口正在努力愈合,却因长剑仍在体内而不能如愿。于是拼命的挤压起这个异物,试图将长剑逼出体内。

王平疼得满头大汗,望着眼前逐渐清晰起来的马谡,目光里充满了求助之意。

马谡抬手拔出了长剑,丢在地上。

“啊!”王平惨叫一声,痛晕了过去。

……

一天后。

一辆囚车载着王平,缓缓驶出马府,沿着街道朝天牢的方向行去。

蹲在囚车里王平一脸懵逼,茫然,无所适从。

即使之前做了最坏的设想,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又“死而复生”了。

马谡到底是如何将利剑穿心的他救活的?

王平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

但有一件事他想明白了:马谡根本没想弄死他,或者说,在马谡眼里根本没有把他当成对手。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在作怪,强行找存在感。

更何况他非常清楚自己是被人利用了。

一想到“临死前”怒骂费祎的举动,王平忽然有些绝望,把头靠到囚车顶上,闭上眼睛,长叹了口气。

不管即将面临怎样的处罚,以后与费祎及那帮文官的关系,必然会是水深火热的。

“王将军。”负责押送的赵广拿剑敲了敲囚车,骑着马在一旁提醒道:“事情还没有到难以挽回的地步,丞相不日就将赶回成都,一定会秉公处理此事。”

王平转过头,疑惑不解地看着赵广,又看了看自己被囚车关住的身体。

“我还有救吗?”

“有,你刺杀马将军本是受人引诱唆使,并非你本意。更何况,你已经取得了马将军的原谅,这一点很重要……”

“什么?马将军原谅了我?”

“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活过来的?”赵广瞪了他一眼,奇怪的反问道。

王平的神态顿时变得柔和下来,忽然觉得自己的前途从灰暗转向了光明,激动的对赵广拱手道:“多谢小将军提醒。”

赵广冷哼一声:“别谢我,我可没原谅你,我只是转达马将军对你的提示。”

“你要知道,就冲你对马将军做的那些蠢事,军中有多少将领想把你剁成肉酱!若非马将军再三交代不要伤害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一刀砍死你!”

“……”

王平扭回头,沉默下来。

很快,囚车开到天牢外,赵广翻身下马,目送王平被两个狱卒押了进去,然后朝等候在一旁的一个青年将领走去。

青年将领也迎了过来,两人四手紧握,目光热烈。

“大哥,你不是在宫中当差么,怎有空来此?”

“二弟,我是特意来接你回家的。”虎贲中领军赵统面带微笑看着赵广:“父亲身体可好?在马将军麾下当差可还适应?”

“好,都好。”

兄弟二人叙着话,翻身上马,消失在街道上。

另一边,王平刚被关进大牢,就被一胖一瘦两个狱卒用铁链锁了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王平大惊,张开嘴痛斥道,同时拼命扭动身躯。

瘦狱卒一边拿鞭子抽打他,一边用歉疚的口气对他说:“王将军,对不住了,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奉谁的命令?”

胖狱卒瞪了瘦狱卒一眼,转头斥责王平道:“逆臣贼子,目无军法,越狱杀吏,刺杀朝臣,且吃我三百鞭!”

“啪,啪啪――”

鞭子如雨点般抽打下来。

一边打,胖狱卒一边喝斥道:“匹夫,马将军也是你可以刺杀的?!”

“匹夫,马将军也是你可以算计的?!”

“匹夫,我打死你!”

王平额头青筋暴起,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虽然胖狱卒一口一个马将军,像是因为马谡不忿而公报私仇,但他敢肯定,这两个家伙的幕后之人一定不是马谡。

绝对不是马谡。

马谡如果想要收拾他,根本不用如此费事。

心念急转间,费祎和杨仪两个人的面孔在王平脑海里划过。渐渐的,杨仪的面孔淡化下去,费祎的面孔越来越清晰。

很显然,这是费祎在对当日痛骂之事给出的回应。

一定是他!

王平忍不住破口大骂:“费祎小人,我甘李凉……啊!”

半个时辰后。

胖狱卒看着奄奄一息的王平,冷笑道:“王将军,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咱们来日方长。”

王平抬起满是血痕的脸庞,充血的眼珠死死盯住胖狱卒:“你有种就打死我!”

“打死你?不不不,那太便宜你了,就冲你刺杀马将军这事,哥几个不扒你三层皮都难消心头之恨!别急,你等明天的。”

说罢,胖狱卒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将鞭子浸泡在水桶里,带着瘦狱卒走了。

远远的,过道里传来两个狱卒的交谈。

胖狱卒:“给他擦点药,别让他死了。”

瘦狱卒:“是。”

胖狱卒:“记住,但有人问起,咱们就说是替马将军出气,特意教训一下这个匹夫。”

“马将军身为我季汉栋梁,北伐大功臣。这家伙居然敢对马将军不敬,破坏国家北伐大业,阻挠丞相匡扶汉室,如此,打了他也白打,你说对吧?”

瘦狱卒:“对对对,这个理由太好了,就算丞相知道了,想来也不会责罚我们……胖哥,高哇!”

胖狱卒:“嘿嘿嘿……多学着点!这点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咳咳咳,走了走了。”

偷听了全部内容的王平,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却又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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