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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干瘪的眼眶虽然已经无法重见光明,但是,却不再溃烂感染的困扰。

当时林逸用简单粗暴的思维,把“真气”的作用理解为高温杀菌,也就坦然了。

可是,烟花之地感染的是病毒!

病毒寄生在活细胞里,真气再怎么厉害也没用吧?

所以,及至到今日,他都始终觉得这陈喜莲在往神婆的方向发展。

不过也不去揭穿,封建时代的医学本来就有安慰医学的属性,磕头有庙门,烧香有目标,要是不会一点土医、巫医、神婆等驱鬼、辟邪的把戏,都不好混。

他来到这个时代,也笃信科学,甚至在三和发展科学。

可身为三和藩王,每年的拜天、祭天、祈福这些活动,他都是必须要参加的。

什么?

不参加?

你这个藩王分明是不盼着百姓好啊!

很容易丢人心的!

做多少好事都弥补不了百姓那“脆弱”的心灵。

他这个藩王做的也不容易,向来是小心又小心,谨慎再谨慎。

绝对不碰触百姓的核心原则。

他如今对待封建迷信的态度就是不提倡,不反对,不鼓励,不支持。

“多谢王爷,”

胡士录听见林逸这么说,终于长松了一口气,“陈喜莲虽是个女子,可是天资不错,甚至还在臣之上,臣早就把从王爷那里学来的病菌、妇产、儿科知识都教给了她。

臣可以斗胆说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越说声音越大!

毕竟这一切都发自肺腑。

如果王妃不出现难产,他这个神医就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论顺产接生,他这个徒弟可谓是天下第一!

“原来是真正的妇科圣手,”

林逸笑着道,“在本王这里没有女子不能做官的道理,回头事情办完了,你这两个徒弟就在卫生部安排个职务吧,什么官我不管,起码得四品以上。”

“啊.....”

胡士录吓了一跳,“这恐怕不合规矩。”

如今的官场已经不同于往日了,严格执行“逢公必考”的政策!

即使是何大人也不是想提拔谁就能提拔谁了!

这种政策利好既得利益者!

他昨天还见到王小栓得意洋洋的说:老子辛亏做官早。

放到以前,王小栓这种条件,别说做九品圉长,就是马夫都做不了!

如今,他要是直接升了自己的两个女徒弟,吏部不说,就是何吉祥大人那关都过不了!

一切都是有规矩的,不能坏了规矩。

林逸却摆手道,“规矩是本王定的,本王说合就合,说不合就不合,你也别那么多废话了,就这么定了吧,希望她们能够为我大梁国的产科事业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谢王爷!”

胡士录再次噗通跪下,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和王爷说的是对的!

得看规矩是谁定的!

屋子里的惨叫声透过紧闭的门窗,愈发大了。

林逸紧张的看着不时拉开门,从里面进进出出的丫鬟,攥着的手心,已经紧张的出了一层汗。

“王爷,娘娘自己有功夫在身,身子很是硬朗,王爷也不需太操心,”

明月小心翼翼的道,“再说,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你还是先在旁边歇着喝点茶吧。”

“行,”

林逸忘了一眼院子里的石凳,走到树荫底下,径直坐下后,直接接过明月递过来的茶盏,一边吹拂着茶叶一边道,“这次王妃是受老罪了。”

他曾经听一个朋友说过,无痛才是人类之光!

可惜的是这个时代根本不可能!

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寿命基本没有太大区别。

像他这届皇子,居然能活到夺嫡的十几二十,简直就是奇迹。

“王爷,”

胡士录小心翼翼的道,“陈喜莲擅长运用真气,娘娘自有真气护体,大可减轻一些痛苦。”

“真气又不是万能的,”

林逸叹气道,“你没有听见她的叫声?

这么一小会,估计痛的不成样子了。”

隐隐的,林逸有点后悔。

这些日子真的冷落胡妙仪了!

她一个孕妇,在怀孕时期有小性子很正常,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堂堂的摄政王,跟她去计较,像什么样子?

因为自己影响了她的心情,进而影响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再生出来个傻子,他都没地哭去!

短短的这么一瞬间,他真的想了很多。

如果还有二胎,他保证对胡妙仪一定多一些耐心和呵护。

“王爷说的是。”

胡士录犹豫了一喜,终究还是没有反驳。

在医术上,这位和王爷是他的半个老师,如果没有和王爷,他就没有今天的成就。

他就不相信和王爷不知道,如果没有真气护体,王妃的惨叫声会比现在大几倍!

甚至一直不会有停歇。

王爷什么都知道,此刻只是故意为难他罢了。

他要是敢回嘴,依照他对王爷的了解,他不会有好日子过。

“按说王妃的预产期倒是恰恰好的,”

林逸把茶盏放下,沉吟了一下道,“瓜熟蒂落,再好不过了。”

“多谢明月姑娘,”

对于明月递过来的茶,胡士录特意起身接过,“有劳姑娘了。”

他大着胆子,再次看了一眼明月的眉眼。

心里不禁暗暗叫苦。

这位姑娘显然已经不再是处子之身了!

谁能夺得了他的身子?

如果是外人,这女子基本不可能再继续留在和王爷身边,显然是和王爷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有装作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明月的小腹,心里更是不安了。

估计过些日子,就得过来给这位姑娘把脉了。

心里想着,这些事情要不要通报于何吉祥和陈德胜等人。

毕竟他们才是最盼着和王爷早日有子嗣的人。

但是,只是略微一思索,他就把这个想法给抛到脑后了。

不管是明月,还是紫霞,都只是个丫头。

即使王爷宠爱有加,又能怎么样?

至于王爷将来登大宝?

三千佳丽,更没有她们的事情了。

想来想去,他都不能掺和这种事情。

“胡大人,你这话我不爱听,你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可是没有这么客气的,”

明月笑着道,“你是名满天下的神医,以后我要是哪里不爽利了,还得有求于你呢。”

“姑娘严重了,在下不敢当。”

胡士录低着头,再次把明月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

这话是几个意思?

你身为九品巅峰!

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生病?

如果有不爽利的一天,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怀孕!

九品巅峰,当世武者!

只要怀孕了,基本和普通妇人没有什么区别了,吃不下去东西,吃了也会吐,身子也会有莫名的疼痛的地方,临产那天也同样需要稳婆。

或者,这只是明月的一句客气话?

自己是多想了?

屋子里,胡妙仪的惨叫声从中午陆续持续到下晚。

太阳接近落山。

晚霞洒在和王府琉璃瓦片上的时候,和王府的第三进院子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声。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位郡主!”

满头大汗的陈喜莲跪在地上,举着手里的襁褓。

和王府众人鸦雀无声。

居然是个郡主!

朝中大臣得多失望?

三和军民得多失望?

和王爷得多失望!

不少人都不敢抬头看和王爷的脸色。

他们能想象的到,此刻的和王爷应该多么的难受。

他们害怕和王爷发怒。

虽然他们没有见过王爷真正发怒的样子。

“哈哈.......”

众人突然听见了一阵大笑声。

这是和王爷的声音,他们是不会听错的。

他们只听见和王爷喃喃道,“女儿,我林逸何德何能,居然会有自己的女儿!”

这话听着怪异。

但是只有林逸自己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自己上辈子只是个瘫痪的废物!

这辈子重活一回,居然有了一个女儿,怎么都感觉不真实。

他不配!

真的不配!

他这种连活着都不配的人,怎么就配有女儿的?

他颤抖着的手,在明月的帮忙下小心翼翼的接过襁褓,看着里面那皱巴巴,红扑扑的小脸,笑着道,“好丑啊......”

跟网上的人说的一样,小孩子刚出来都跟猴子似的。

“王爷,”

陈喜莲筛糠似的发抖道,“郡主还没长开,过两日就好了。”

“哈哈.......”

林逸的笑声更大了,“她肯做我林逸的女儿,真的是很给面子。

那我以后定然也不能教她失望。

以后啊,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她往东去,本王就不往西走,她说抓鸡,本王就不撵狗。”

听见林逸这话后,众人赶忙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郡主千岁千千岁!”

他们不明白。

一个女儿而已!

和王爷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居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震怒!

“来人!”

“在!”

众人异口同声的道。

林逸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头也不抬的道,“本王喜得军准,圣上喜得玄孙,当与民同庆。

传令下去,大赦天下!

郡主初来乍到,本王替她攒气运。”

嫌弃孩子长的丑,他居然舍不得放下。

“王爷!”

回应这话的居然是何吉祥,王爷初掌朝纲之时就已经大赦过一次!

如今反复无常,律法还有何用处?

林逸依然看着怀里的孩子笑着道,“别以为本王不知道,这监牢里有多少冤假错案,你们能力有限,总是掰扯不清。

与其这样,就不要再继续关押人家了。

这也是给你们三司衙门一个台阶下。”

他本以为自己是明君,会打造一个吏治清明的社会。

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何吉祥或者谢赞、陈德胜都不是好人。

不管嘴里怎么把百姓的地位吹破天,也都是为了他林氏的封建统治。

民能载舟亦能覆舟这种鬼话是不能信的。

本质上来说,老百姓只能是“狗”。

是利用工具。

所以,这安康城的牢狱里,但凡有不利于他这个“摄政王”统治的话和行为,最终的结果都是进监牢。

林逸很不喜欢这样。

他新修订的《梁律》简直就成了摆设。

“王爷!”

何吉祥突然出声,可是看到林逸望过来的眼神,只能赶忙道,“王爷英明!”

他们王爷很好说话。

但是前提是不能惹毛了。

真惹毛了,和和王府那头黑驴没有区别,六亲不认,一路撅蹄子。

林逸道,“那要怎么样?”

“臣遵旨!”

见何吉祥都服软了,众人异口同声的道。

“王爷,”

一直跪在地上的陈喜莲道,“外面风大,请王爷允郡主进屋。”

“去吧,”

林逸对怀里的孩子再有不舍,终究还是交给了陈喜莲,“好好给郡主洗一下,有臭味呢。”

他想着大概是在羊水里泡的时间太长了。

“是。”

陈喜莲诺诺不敢言。

厢房的大门再次合上。

林逸看向跪在地上的何吉祥,笑着道,“起来吧,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然后坐在石凳上接连灌了好几口茶。

“听说娘娘今日临产,臣等不敢懈怠,”

何吉祥站起身后,搀扶起旁边的陈德胜,坐在林逸的对面,笑着道,“如今娘娘与郡主平安,实在是可喜可贺。”

林逸白了他二人一眼,笑着道,“你们知道的,本王不喜欢猜哑谜,有屁话赶紧说,省的大家都累。”

何吉祥没有说话。

陈德胜却笑着道,“王爷至今未有子嗣,我等不能不担心,还望王爷早做思量。”

“子嗣?”

林逸淡淡道,“我刚得了郡主,你们却说我没有子嗣,这是什么意思?”

“这......”

陈德胜望向何吉祥,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迷茫和不解。

女子什么时候算得了子嗣?

别说皇家,就是普通人家,只要没有男丁,就是绝后!

难听一点说,就是绝户!

在民间,骂人最难听的话就是:绝户!

与之相比,问候十八代祖宗,根本就不算事!

没有了子嗣,才是对十八代祖宗最大的侮辱!

“本王在三和一再强调男女平等,”

林逸眯缝着眼睛,看向二人,“你们都当耳旁风了?

女儿就输给男儿了?

你们也是饱读诗的人,想前朝易女王闪烁古今,多少男儿能比得上?”

自己虽然有皇位,有矿需要继承,但是不一定就需要是儿子才能继承吧?

女儿就不能继承了?

他实在搞不明白这些人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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