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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中午,车队来到郊外一乡村歇息。
在农人搭的茶棚中用完饮食,我四处走走,看见茶铺后面有一大片园子,园子里绿意盎然。原来是一片茶园。
已是近清明采茶时节,见一少女,背着箩筐,漫步绿树之间,十指尖尖的采集嫩叶。
好一幅山间美人采茶图。
想起前途渺茫,如果绿水青山之间能有自己一番天地,虽然劳作辛苦,但能脚踏实地谋生,也是人间安乐。
正看着出神,季公子来到身边“魏姑娘有何所想?”
“只是觉得很羡慕。”
季弘毅顺着魏芸儿的目光一瞧。
“魏姑娘羡慕这青青茶园?”
“羡慕青青茶园,羡慕这人间安乐。”
季弘毅心中一动,看着茶园“原来魏姑娘所求,不过是人世平安。”
魏芸儿目光平静,抬头看了看自己。
“大人日夜奔波,所求的不也是这世间安乐。”
季弘毅呆住了,心中一股热意上涌,让血沸腾了。
自己出身翰林世家。任少府少监时,日日与穷凶极恶之徒打交道,是万分凶险。多少人都不看好,家人也是反对的。
可自己就想将歹人绳之以法。雷厉风行的手段,不仅歹人害怕,还得了个“玉面阎罗”的称号。
魏芸儿居然懂自己。忍不住看向她,深深看向她。
季公子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垂下眼避过他,看向远方。
这一日正午,队伍正走在山路上。天边飘过几朵乌云,很快就下起了雨。雨下得挺大。
好在走不远,前面就有一处小土地庙,避雨刚好。
赶到庙门前,看到好几辆车驾停在那儿。看来,有人和我们一样在避雨。
下了车,打着伞往庙门走去。刚到庙门,就听见季明与他人发生争执。
“请到别处躲雨,庙里我家夫人和小姐都在。不太方便。”一个仆役拦住了季明。
“庙里人人可躲雨,为何只能让你们躲。你家夫人小姐在,我们也不会打扰的。让开!”
季明一亮刀鞘,那仆役就吓得躲到一旁。
“谁在喧哗!”
一声清亮的童声响起,气势十足,一个童子出来了,十岁左右,锦衣华服,项戴金锁,头束玉冠,气质高华。
“林尚书府上的家眷在此休息,你等为何吵闹?”童子面色一沉,大声质问。
“今日大雨,我等……”
“季表哥!”
男童突然一脸喜色高喊。循声望去,季弘毅刚刚从外面进来。
“玉麟,你怎么在这?”
季弘毅几步走上前,看着男孩。
男童早已雀跃不已,上前一施礼,就拉住季弘毅的手。
“娘带姐和我在此避雨。真巧遇到表哥了。”
“姨母也在。真是巧了。”
季弘毅点点头,季明就带着大家进去避雨了。
原来大水冲了龙王庙——彼此是认识的。
大家进了庙。庙真不大,过了院子,就是供奉土地爷的庙堂,后面还有一间屋子。
因为有女眷在,仆役和其他男子都在庙堂休息。夫人带着小姐,丫鬟婆子就在后面屋子里休息。
季弘毅让季明安排手下在庙堂修整。对魏芸儿点点头,让她跟自己到后堂去。
那个男孩一直拉住季弘毅的手,在前面引路。
看季弘毅向一个女子点头示意,就转过头,打量着魏芸儿,眼中是满满的好奇。
跟在季公子身后,来到后堂。
“娘,你看遇到谁了,季表哥。”
人还没到后堂,男孩的声音已经先报到了。
转过廊柱,来到后堂。与前面的杂乱不一样,里面已经打扫收拾过了。
四五个丫鬟婆子,站在两边。当中椅子上坐着两位女子。一位中年夫人,一位年轻小姐。
季弘毅上前一施礼“姨母”,又对年轻小姐点点头“林表妹”。
夫人一看见季弘毅就喜上眉梢
“毅儿,好久不见。快坐。”
有人搬来把椅子。
季弘毅没有坐,看看魏芸儿,示意让她坐。
夫人和小姐都一愣,看向魏芸儿,充满好奇之色。
夫人连忙说“再拿把椅子给姑娘。”
下人端了张凳子。
魏芸儿坐下,季弘毅才坐下。夫人眼光一闪,笑道“毅儿,这位姑娘是……”
连忙站起来见礼
“夫人好,小女子魏芸儿。”
夫人点点头,眼中好奇之色更重,只是不再说什么。倒是小姐不时的偷偷看我。
“毅儿,听你娘说,你到江南办差,都快半年了。这是准备回京吗?”
“是的,姨母,前几日才在吴郡上的岸。不知姨母为何在此?”
季弘毅笑着答话。
夫人微笑道“三个月前,麟儿的外祖身体不适,我就带它们姐弟会老家探看。如今才回来。不巧今天遇到大雨,就在这避雨。”
“听我家老爷说,毅儿半年前升任监察御史。真是年轻有为,前途似锦。都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是皇上恩典,当不得姨母夸奖。”
季弘毅很谦虚。
“那也是毅儿能干,才能得此嘉奖。府上的老爷夫人定是以你为荣的。”
夫人边说边笑,眼中是满满的欣赏,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可见是多么喜欢季弘毅。
在一旁看着,怎么有一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感觉。
偷偷瞄一眼小姐。
论容貌,这位小姐可能比不上嫣红、翠玉。
可是谁也不会把这位小姐,和她们相提并论。这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一看就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微微低着头,认真倾听母亲的话,只是偶尔看一眼季公子,眼波流转。
这种气质,在王会宁的身上见到过。这位小姐更出色。微微一笑,娴静时如娇花照水。
非我等俗物可比。
夫人夸完季弘毅,就开始聊家常了。
自己这个远房外甥,可是京城中炙手可热的女婿人选,多少名门勋贵的夫人都想把女儿嫁个她。
偷偷瞧了一眼自己女儿,这心思怎么瞒得过自己。
今天真是老天爷给机会,让自己碰到了,一定要好好抓住。
想到这,瞥了一眼魏芸儿,心中实在好奇,可又不知怎样开口问。
家常话有聊完的时候。更何况,季弘毅是男子,在外主事,和夫人又不是同一辈的,可聊的东西实在不多。
幸亏那个叫玉麟的男孩子。对季弘毅的差事有无比的兴趣,问个没完,言语间对季弘毅是无限崇拜。
“季表哥,你的剑在吗?让我瞧瞧。”
“季表哥,江南好玩吗?冬天也下雪吗?”
“季表哥,……”
问题就像珠连炮一样,也多亏他,才没有冷场。能熬到下雨结束。
“季表哥,玉麟也在学武了,什么时候,向表哥讨教一回。”
“好啊!”夫人接住了话,“等会儿雨停,都要到驿馆的,让毅儿指点玉麟一下。”
季弘毅点头答应了。
“不仅是武艺,毅儿文武双全,等到了驿馆,帮姨母训训麟儿,这孩子读书懒。这回京路上,可以好好向毅儿求教了。”
夫人一句话,就把双方的行程捆绑在了一起。
季弘毅一愣,笑了笑,这回没有点头答应。
夫人微微一怔,也没有说话,点到即止,火候很重要。
只是忍不住,目光又一次瞥向,季弘毅身旁坐着的魏芸儿。
看着眼前的架势,魏芸儿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木头人。
下人来报,雨停了。
季弘毅悄悄松了口气,自己实在不擅长与女子打交道。
众人纷纷起身,下人准备好了车驾。叫玉麟的男孩一定要到季弘毅的车队,和季弘毅一起。
夫人当然是乐见其成的,就托季弘毅好好照顾。
这样,两队人马就一起出发。由于下雨的缘故,等到了驿馆都快天黑了。
好在越靠近京城的驿馆,房间越多,设施越好。毕竟来往京城的达官贵人是最多的。
一切安排妥当,坐着房中,心情却是五味杂陈。
走在路上的时候,魏芸儿的目的是京城,一路有人照顾,有人护卫,不会觉得多么的飘渺不定。
可是一旦入京,将来前程如何?许华峰又是怎样的人?接下来又将面临怎样的生活,都是未知数。
眼看不过七八天,就要达到京城了,心中迷茫愈甚。
想想今日遇到了林夫人的态度,想起在在船上季公子的顾忌。感觉接下来的路似乎越来越不好走。
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正想着,季明敲门进来了,手中提着食盒。
“魏姑娘,今日到驿馆晚了,公子让我取些餐食给姑娘用。”
点头道谢。想到刚刚的事情,就向季明打听一下。
这位季公子的姨母到底是什么亲戚,到时候问话,也好有个准备。
听了季明的介绍,魏芸儿掰着手指头,才算清楚,这个远房是有多远。
季明看着魏芸儿掰着手指头算,都惊的说不出话了。自己当魏芸儿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女子。怎么几代亲戚,就算不明白。
算完后,还惊天动地的问了一句
“这也算亲戚?”
原来今天遇到的是当朝林尚书的家眷。这位林小姐和季公子是同一辈。他们的曾外祖母是亲姐妹。
这样算下来,他们的外祖母表姐妹,季公子的娘和林夫人就是表表姐妹。季公子和林小姐就是表表表兄妹。
按照这样的算法,在前世,估计百步之内就都有亲戚了。怪不得《红楼梦》中的人物关系和蜘蛛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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