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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汉军佐领缉捕第七小队营房领队屋,坐了一屋子的人。
汗臭味、脚臭味、辫子酸臭味,以及口臭味,还有几个抽烟袋的,将个屋子熏得是乌烟瘴气。
但所有人都很认真的坐着,因为这是正在养伤的贾大人亲自召开的紧急会议。
与会成员除贾六、二杨外一共36人,第七小队20人,第九小队16人。
两个小队的领队祖应元、鲍国忠都在,隶第七小队的绿营外委把总刘德,隶第九小队的绿营哨官张十三也在。
刘德、张十三因援救阿科里寨之功,各记功一次,但未能升迁。
原因是并未在山上发现番贼尸体。
对此,养伤的贾六向负责军功转叙升迁的马参领提出过抗议,解释说当时天太黑伸手不见五指,弟兄们能够冒着番贼的铳子冲上去已是对得起朝廷,虽说没有获得斩获,但毕竟逐退了番贼成功解救了阿科里寨,因此没理由不给有功将士叙功。
“纵是有番贼被我击毙,我部也不可能于深夜之中将贼尸找出,还请大人明鉴!”
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贾六忍痛孝敬了马参领三百两,希望他能多帮忙。
不过这次马参领收钱不办事,两天后派人告诉贾六,这次的军功只能先记下来,等下次再有功绩一并共叙。
贾六没法同马参领撕破脸皮,也不好请差遣房的老崔出面,无奈之下为了弥补两支小队旗汉营兵同仁,便私人掏腰包各发十五两以示心意。
十五两不少。
贾六先前九品蓝翎长一年俸禄不过33两,现在六品前锋校俸禄60两。拜唐阿的年俸是18两,苏喇没有俸禄,只给差遣“补贴”月银一两二钱,算下来一年14两多。
绿营这边,有马的战兵一月是2两银,一年24两。无马的战马一月1两5钱,一年18两。守兵,也就是地方驻汛兵一月只有1两,一年12两。
各地可能有所误差,但不会太大。
看上去,绿营兵有马的饷银比八旗预备军官拜唐阿还高,无马的一样多,但拜唐阿另外还有份米粮可领,并且本身旗人的身份让他们每年还能在都统衙门领取一份“铁庄稼”,因此算下来拿的比绿营兵翻了几倍都不止。
绿营这边除了月钱什么也没有,拿的那点饷钱养活一个人还可以,但要养活父母妻儿就难了。
更过份的是,刘德说有的地方营兵饷钱还要被上面的大人们以“朋扣银”、“朋马银”等名义克扣,反正以各种理由扣钱,所扣部分通常为月钱一成,过份的能达到两三成。
此外,绿营兵训练用的火药铅子都要从兵饷中扣,如此一算,一个营兵一年真正领到手的能有几个钱?
因此,为了谋生,已经出现绿营兵在当差之余还得干份副业的事,要不然根本养不活家里。
或者就是奉命出征靠军功出人头地,没有军功就去扒死人身上的钱财,这也没有就直接抢了。
按历史正常轨道发展下去,最终就是绿营被团练取代,团练又被新军取代,各地新军又以恢复大汉的名义彻底革了满清的命。
换言之,贾六个人补贴的15两,相当于清廷发给这些营兵的大半年工资,能不高么。
当然,在此之前福建营兵得到了更多,但那是他们应该得的,因为他们冒着杀头的危险帮助贾大人成功转移了“赃款”。
付出,就应该得到回报。
敢死队员一人二百两也是他们该得的,因为他们当时也是冒着死亡危险站出来的。
卖命钱200两也不高。
贾六分的很清楚,给他办事就有好处,办的事越危险,他给的好处就越大。
只要这些人肯跟着他干,他就舍得钱。
如果说有人重金求子,贾六就是重金求团伙。
钱嘛,挣了就是花的。
和中堂能挣八亿,他贾六还能低于十亿不成?
这不过几天就有运钞车来了么。
半个多月前的探路“敢死队”成员也在,其他人要么就是参加过私分年饷,要么就是逼杀过满洲兵的,要么就是跟着冒领军功的。
钱分过,人杀过,功领过,贾大人也救过他们的命,可以说这36人能够被召集到这里,就是以贾六为首的团伙骨干成员。
第八小队并无人员在此,只因这个小队已经抽去驻守阿科里寨,算是脱离贾六的指挥,这让贾大队长不免有所遗憾。
尽管李承宗的曾祖李嗣兴降清,但其高祖李定国是大大的民族英雄,出于对这位大英雄的崇敬,贾六还是想带带他的后人的。
奈何,上头把人调走,他也没办法。
一张满是污垢,用刀能刮出厚厚一层“脂肪”出来的四脚桌,便算是贾大队长的办公桌了。
桌上点着一只蜡烛,桌面上布满蜡烛燃烧后的斑点。
东首坐着的自然是大队长贾,右手边是小队长祖,左手边是小队长鲍。
刘、张两名绿营军官一人一只小凳坐在贾大人旁边,正对贾大人的一排排长凳上坐着的自是参加会议的团伙骨干。
会议主持人不是贾六,而是是祖应元。
人到齐后,祖应元便将从“内线”得到的情报——上百万两军饷明天将从崇州起运,最迟四天就能抵达美诺,尔后继续运往木果木大营的事说了。
“现在番贼劫道袭粮厉害,所以我的意思是与其白白便宜番贼,不如我们从中分杯羹!”
祖应元讲完后转头看向贾六。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下面由你们说说看法,不管大伙怎么想,都说说,议议,能不能干,总得听听大伙的嘛。”
贾六笑着朝他的初步打造的团伙骨干们点了点头,端起大碗呡了口茶,并将两根茶叶随口呸在地上。
碗是打家里带来的,边上虽有豁口,但贾六舍不得丢,因为这是只明成化年间的鸡公瓷碗。
几百年后,价值不菲。
“我没有意见,大人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刘德最先表态,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他的表态自然也代表福建营兵。
王福、王四等代表第七小队旗员苏喇表态,只要行动方案制定完善,能迅速转移赃款并马上变现,他们没有意见。
反正都干过一票了。
反正,有番贼在么,怕个吊。
第九小队这边却沉默,没人开口。
可以理解,如此大逆不道、胆大包天的事,第九小队这帮人恐怕还是第一次听说。
“老鲍,干不干,你倒是吱一声啊!”
祖应元见鲍国忠不吭声,有些着急。
“我”
鲍国忠想说什么,但没往下说。
贾六微微点头,鼓励道“国忠啊,既然把你们找来,说明我对你们是信任的。往好听的说,是我贾东阁想带大伙一起发财;说难听点,就是我贾东阁带着大伙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劫回道,所以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大胆说出来嘛,不要有什么顾虑。。”
“这”
鲍国忠犹豫了下,终是说出自己的想法,他道“大人,这么多钱,我怕弟兄们没福享受。”
贾六反问“为什么你会认为弟兄们没福享受?”
“大人,万一事发,上面会摘我们脑袋的。”
说话的是第九小队绿营指挥官、哨长张十三。
鲍国忠没吭声,显然也是一样的想法。
“只要我们手法干净,谁他娘的”
贾六抬手示意祖应元不要说话,看了看张、鲍二人,笑着问道“上面是谁?”
张十三一怔“大人,当然是官,当官的啊。”
贾六若有所思,食指轻叩桌面,忽的说道“不如这样,得手之后那些银子就用来给大伙买官,你们觉得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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