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四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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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最强的女人,当这个名号出现在世人脑中,想必会闪现出很多名字。这些名字之中,或许会有大欢喜菩萨,或许会有石观音,或许会有女刀王兆兰容,或许会有灭绝师太……但这些都是愚昧无知、见识浅薄之辈,因自己亲身经历所限,受到眼界格局所困,而想到的一个个滑稽答案。
在这世上,真正有资格触碰最强的人,其实少之又少。怜星,水母阴姬,天山童姥,李秋水……而邀月当然也在这少之又少的一列中!
而就是在这少之又少的一列中,她也实属其中的翘楚,足可横扫大量不够格的人出局。
怜星是她亲妹,水母阴姬死于非命,天山童姥同李秋水受情所困,这些人都不是邀月对手。
世上能够与其抗衡的女子,想来想去也只有林朝英、武瞾以及一个无人可知的小东方不败而已。
毫无疑问,她们就是当世最强的四个女人,就如同女武者之中的张三丰、达摩、王重阳、八思巴一样的厉害!
但强中自有强中手,四个女人到底谁更强呢?
——李忘尘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林朝英,那是他的长辈。东方不败,算是他的朋友。武瞾,曾是他的上司。而邀月,当然是他的大敌。
或是管中窥豹,或是惊鸿一瞥,或是生死挣扎一线……在短短数年时间,李忘尘的见识已有了显著提升,他已可以给出某种“答案”和“结果”,一种就算是张三丰亲至、达摩复生也不可以否认的“锐评”。
现在,他就要锐评邀月!
“未至明玉功的最高境界,你就没有资格找我复仇!”
一个年轻的声音忽然席卷而起,伴随着风雷在群山回荡,似拔地而起的山峰,又似汹涌而来的巨浪,蕴含着无情意志和骇人威势,“因为你弱小,你太弱了,你就是我所见过女人中最强者中最弱的那个!拉不开和怜星的距离,只靠着姐妹之间的情感才能完成镇压,你得到的永远是别人的顺从,失去的却是真正磨练,你这个被命运宠坏的公主,今天就让你看看真正能击碎命运囚笼的东西吧!”
“李忘尘,你好大的胆子!”
一身素白长衫,眉宇间透露出煞气杀气,移花宫主邀月这个绝色女子,就以一种傲然姿态立于黑木崖之下的官道上。虽然立于山脚之下,但其气势之强,简直将这座高耸入云的都给盖过。
而听到李忘尘的冒犯言语,邀月昂首遥望,露出纤细无暇的脖颈,居然不怒反笑。
她冷笑,目光森然,如刀如箭,“你想要激我发怒,再效仿当日的举动,施展你的千种诡计,万般手段,以期从本宫手中逃得性命,是吗?你估错了本宫杀你之决心,李-忘-尘,你这次别想耍任何花招!你是死定了的!”
强烈杀意,配合着怒火和仇恨袭来,竟然仿佛从情绪之间,提取出一种可以伤人性命的骇人力量,遥远朝着李忘尘直撞过来!
这情绪之浓烈,本身就是一道横强攻势,组织天地之间的奇能大力,自森罗万象之中摄取构成,然后凌空打击而下。其势如奔雷,似山火,不死不休。
黑木崖之上,只听得轰隆一声,魏无牙的居所已当场炸开,碎裂成千百万片。
但是居所碎裂,里面的人却毫发无损。
烟尘之中,魏无牙呆坐轮椅之上,已骇得双目木然僵死绝望,虽不至于浑身发抖、赖屎赖尿,但就是先天高手的他,面对如这般的天灾伟力,仍打从心底恐惧万分,更对自己与邀月之间的差距生出不可力敌的心情。
他几乎是心灰意冷,也差点就要魂飞魄散。但有人能够令他魂不飞魄不散,自然也可让他心不冷而意不灰。
一只手一直放在魏无牙的肩头。
刚才就是这只手的主人,将魏无牙从如此天灾下解救出来。
“无牙君,不要气馁啊。”李忘尘咧嘴笑道,“邀月神通广大,我却法力无边。她是我眼中的孙悟空,我是她不知道的如来佛,现在只需要五指山而已啦。”
“……你的确本事非凡,是同邀月平起平坐的大圣人仙,既如此,又何须用我的性命?”
“这就叫公子献头,只因为邀月不能死,你却可以死。严格来说,我要的不是击败她,只是击溃她。”李忘尘毫不忌讳,实话实说,“我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即使如何讨厌邀月也好,她也是被命运眷顾的天生贵胄,是死不得的。而你——嘿,以我的行事风格看来,你可是个死千次万次也不为过的人渣老鼠。”
就在刚才,魏无牙已知晓了李忘尘的态度,但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听着这令人心里发寒的话,仍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他勉强笑道,“现在你却求着我这头老鼠。”
“错,不是我求你,而是我给你机会——一个让污秽的老鼠触摸天上明月、甚至是将明月击坠的机会!”
李忘尘道,“我要激发邀月的最大潜力,她这辈子没多少挫折,所以才这样的不成才、不成器。而你是她眼中最卑贱下等的东西,若因你心中的爱意与恨意作刀,一刀将其斩败,她或可真正能登上大雅之堂,同武瞾、林朝英,还有小东方平起平坐。”
“李贵宾所说我并不理解,什么以爱恨为刀,什么登上大雅之堂,那俨然已身处远离我的境界,等同天书中的妄言。”魏无牙那张猥琐畸形的面孔,露出一种苦涩的表情,“但不可否认,邀月她的确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天才。”
李忘尘点头道,“没错,天才是会受到优待的,这就是命运的不公平。就是她再如何恶劣,连我也怜惜她的才能禀赋,不愿动杀手。而你就是对我礼遇有加,我仍然当你是个可耗费与牺牲的材料——无牙君,若是想哭,你便哭吧。”
“……我只想问,如果我不答应你呢?”
“那就只好可惜了,我就只好杀无牙,败邀月。只是若我亲自出手,就不会有想象中的效果,因为就算如何恨我也好,我并非邀月心中低贱下等的东西,她被我所败,一定会败得心服口服,那将是一种‘理所当然’,没有遗憾。”
李忘尘理所当然地说出这不要脸的话,“她到底是一个人物,就是接受了这种失败,也会选择自戕。而我也将接受我所做出事情的代价,那就是曾帮助过我的怜星宫主,将会因亲姐的死亡与我为敌,这是我也不想看到的发展。”
“你所说的全是推测,但的确是我心中邀月怜星的性格。”
“她们的个性强烈,就是每个夜晚都可看到的明月亮星般醒目。”李忘尘道,“我想,这也正是无牙君对她们倾心之由。”
“是啊。”魏无牙低下头道,“我喜欢她们,就好像老鼠从洞中钻出来觅食,某一天看到了远天上照亮黑夜的光芒,就是那光芒可能会招来灾难,老鼠也会看着她们,没有目的也没有要求,就是想要这么看着她们而已……简直想把一辈子都用在看她们这个动作上,那种内心的平静无法用言语来说明。”
“这是爱。”
李忘尘却闭上了眼睛,忽然伸出手掌,五指竖掌,似僧人行单手礼。
魏无牙脸上表情忽然扭曲起来,他恨声道,“但是她们为什么要如此侮辱这只老鼠呢?老鼠脏,老鼠丑,老鼠残缺,老鼠阴狠毒辣卑鄙无耻,没人看得起老鼠,但老鼠自己是知道自己的了不起的,他顶天立地地活着,他昂首挺胸地走在街头,他抬头看向月光星华,料想月光星华应如是。可是那样美丽与皎洁的月光及星光,却怎么可以那样炙热?竟无情灼出一个伤口,让它流血而痛苦,长疮而长脓,于是老鼠也终于见到了自己的肮脏丑陋残缺卑劣,现在连老鼠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不爱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打断我的腿,令我成为一个废人!?令我的一辈子也给毁了,那是我的一辈子啊!?”
“这是恨。”
李忘尘的左手,对着右手一拍,然后简直如同魔术一样,他的两只手触碰的一瞬之前,手里面还空无一物,但是当传来一声轻响后双手再离开,一柄刀刃就从掌间延伸出来,刀身迷离,像是从一个不存在的空间里被拿了出来。
那是一把刀,刀柄是一种颜色,刀刃是另一种颜色。
色不是色,而是一种形貌质地的感觉,因为那色彩早已超越了肉眼可以辨识的维度,囊括着更多更复杂的内容在其中,二者交织游离蠕动,似活似死,似生似灭,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之中。
佛家所谓“示现一色,一切众生各各皆见种种色相”,即是如此。
所以,如果要形容这柄刀的颜色,它就不是红蓝绿紫黑白黄,而是两种颜色,一种叫做“爱”色,一种叫做“恨”色。
以爱恨为刀!
李忘尘的神刀斩,已脱樊笼、走藩篱,自成一派,自走一路。
正如他的神剑诀成了“商天子三剑”一样,他的神刀斩,也从昔日的“小楼一夜听春雨”之中,寻到了大爱大恨,大格局,大气象,大仁义和大智慧。
这门刀法就叫做“四禅天”。
佛门有三界诸天之说,三界分作欲界、色界、无色界。其中每一界又分作诸天。
四禅天便是色界诸天。
其中欲界众生无知无智,受困,此界划分六天,立足于人,最底层是无间地狱,他化自在天位居最上。
他化自在天,亦称魔天,也正是阿修罗魔教追求的至高境界。
就是这一群魔头,也只是认定自家武学的至高境界,只能达到欲界的最高天中,尚不能超脱欲界。
是以,这一门魔教的最高法门,到头来却走向“小楼一夜听春雨”这一种清新隽永、落寞孤寂的意境。
可是李忘尘数年参悟,已有把握,将昔日阿修罗魔教崇尚的一切远远抛在身后,他狂妄却不认自己狂妄,他自大却当自己自谦,成不了无色界的天人众,却可超越欲界,登临色界,初成天人。
天人虽非佛,却可拥有诸多神通,并且远离食色之欲,因而能明辨人心各种念头,以色为刀,以相化物。
这就远远超过了小楼一夜听春雨的境界。
魏无牙忽然觉得心里空空,猛然回头,泪流满面,朝着李忘尘伸出手来。
他面目狰狞,嘶吼中夹杂着哭腔,像个要糖的孩子般疯狂,“我忘了什么重要东西,是你拿走的,你还给我!你还给我!”
“那是你答应给我的。”
李忘尘看也不看,一刀斩去,光芒一闪,魏无牙已人头落地,脑袋落在地上时,表情仍痛苦万分,似乎还惦记着那失去的东西。
也不管他,李忘尘抬头。
轰隆一声。
就在李忘尘抬头瞬间,邀月应声而落,似一枚陨石般地坠落在这半山腰之上,炸开一个巨洞。
烟尘中,传来她冰冷的声音,“看来我错了,你已并非昔日那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虫子。”
“你现在也错了,因为我从来没有当过虫子。我活得比你精彩,更比你有价值。”李忘尘轻轻抚摸掌中的四禅天,“弱小并不是错误,你这个可恨又可怜的女人,一辈子仗着自己的天赋与才情乱来,却不知道该如何活着——如此浪费生命,就让我把你打醒吧。”
……
“好啊好啊,打,打,打,往死里打。”
遥远的黑木崖顶峰,东方不败坐在高高大大的椅子上,双手捏拳,双眼睁大,紧张而又兴奋地看向虚空之处。
她一张小巧脸蛋,从脸颊到耳根的地方都已发红发亮,甚至口干舌燥,双腿晃荡,俨然一副等到大戏的模样。
“李兄啊李兄,你可千万要好好教训这个臭婆娘,不要让我失望啊!”东方不败喃喃自语,“如果你教训不了她,我可就要教训你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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