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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感时间几乎是一晃而过。
回过神来,左吴已经回到了星海联盟所处的黯淡星系上,来自银河各地的星舰在依旧在这里汇聚而川流不息,仿佛永远不会有停下的一天。
好像这里作为银河的枢纽,已经是某种不容改变的定则了一般。往前千年是这样,往后也永远会如此。
左吴的“日常”却要暂时中止了。他在收拾自己房间时才恍然,原来乘坐逃亡者号的日子才是“非日常”,自己更多的生活还是在各个星球上脚踏实地的。
虽说有些四海为家的生灵总是声称行星不过是稍大了一些还被限定了移动轨迹的星舰,当下的科技也确实能将星舰内部装点得比大多数行星的生态环境还要好,但左吴却不是这样能长期呆在舰船上的人。
哪怕是星海联盟上本来绝对不适宜生灵生存和科技发展的黯淡行星,对左吴来说都要比舒服的星舰要好上不少。
即便如此,在收拾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小窝时,还是会有种微妙的不舍。
几乎是某种奇迹,这小窝用的还是“被单”这种设计,传承千年,方便更换,经典可靠。
左吴将床单扯下,总觉得它比之前好像厚了不少,主要是有许多或是银白或是漆黑的毛在上面夹杂交织——前者是来自艾山山,后者当然是来自姬稚了。
当然,上面肯定会有自己的头发之类,但和两位女士的毛量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把这厚厚的被单叠好,藏起,左吴在美滋滋中私人收藏加一,又闻闻自己的手,其上好像残留下了一些美妙的味道。
只是在做这件事时,左吴又是隐隐感到自己的后颈正承受着微妙的刺挠。
刺挠是姬稚的视线。
人马娘将左吴的行为看得清清楚楚,欲言又止片刻,扭动马蹄背对左吴遮住了她自己的眼睛:“唔,我好希望我没有看见,否则我就不用和艾山山告你的状了。”
左吴有些心虚:“看见了就要告状吗?”
“当然!我记得我的性格好像是嫉恶如仇来着,”姬稚用力点头,马尾和马尾辫一起活泼的跳跃:“不过……你愿意在那张被单上再添一些我的毛,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什么?”左吴咧嘴。
姬稚指了指:“这样,那张被单上,我的味道就能压过艾山山的了……呀啊啊!”
她忍不住用力踹了下后蹄,可惜踹在左吴身上就像踹到了深不可测的大海,没办法再往前分毫。
人马娘忿忿不平的回头:“……我的陛下,我在背对你时,是希望被你偷袭来做一些更糟糕的事的!而不是被你忽然揪掉后腿上的一撮毛!”
左吴咧嘴,捏了捏手指:“我不是在实现你的要求吗?”
“让我再去被单上滚一滚,什么都有了,用不着这么麻烦。”姬稚眯眼,又一下一下瞟着那有所磨损的床铺看去,意味深长。
左吴却摇头:“可是我才刚刚收拾好啊。”
闻言。
姬稚的耳朵竖起,几乎要把天花板戳破,蹄子也在忿忿中交替点地:“希望我的陛下是在故意气我。”
左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将刚刚薅下来的姬稚后蹄毛撒到了收起的被单中。
姬稚好像真吃左吴这奇奇怪怪的一套,脸上的鼻子轻哼,马身上的肺鼻吐露空气,连好看的下巴也一同抬起,似乎对左吴的行为甚是满意。
此时。
逃亡者号传来一阵轻轻的震颤,这艘星舰已经被行星的重力俘获,即将执行着陆的程序。
仿佛是接近到海星罐头的产地也会勾起人的食欲。
左吴只觉得自己好像是深夜不慎看到了美食图片的可怜人,而罐头的美味毕竟是银河绝顶,却因为列维娜的原因逃亡者号上不可能大规模储藏,眼下只能用良骨伶赠送的断指聊以慰藉。
断指上有能不断再生的刺身,可依旧受再生速率的影响,无法当主食来享用。
可不是良骨伶没有诚意,要再多产量这位骨人律师就只能把自己的全部交给左吴去了;想来她家的刺身店也有如此压力,全家上阵才能勉强维持小店的运行,并且再难继续扩大规模。
否则她家也不用出来当律师来糊口了——她们当律师虽然足够优秀,但刺身的味道却是在整个银河数一数二的。
精致的零食怎么竞争得过两大管饱的罐头呢?也难怪骨人一家被产量忽然增大的海星罐头弄得可怜兮兮。
仿佛是为了从饥肠辘辘中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左吴转向姬稚,看着人马娘紧了紧她自己的辫子,问:“姬稚,这次罐头工厂和镜弗文明的事,你怎么想?”
“我吗?”姬稚歪头:“我想这次可能就没有我冲刺奔跑的机会了,星海联盟再怎么堕落腐朽,也不该能把罐头工厂弄炸两次。”
左吴咂舌,只觉得难说,又有些惊讶:“你也觉得星海联盟没救了?”
人马娘却摇头:“再怎么样,现在的联盟也是比旧帝联的最后年头要好很多的,联盟的腐朽在我看来,同旧帝联比起来只是过家家……哈,饶是那样的旧帝联,最后若不是初丹天使的袭击和被宇宙碎片替换了国土,它离土崩瓦解都还早,所以我不认为星海联盟有多没救。”
“原来是这样,”左吴抓抓头发,半开玩笑:“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对星海联盟未来的解体做些准备,按你说的,是我杞人忧天了?”
说着。
姬稚摇头,眼神温柔:“我的陛下,做你想做的事就好,如果我的话影响了你的判断,那我就是真的罪大恶极啦。……还有,旧帝联没到腐朽到极限时便沦为毁灭,那谁说如今尚且还有生命力的星海联盟就一定能自自然然的活下去呢?”
左吴心中闪过一句话——这和逃亡者号上的日常还真像,都是说断就断,没有一点征兆。
人马娘继续:“所以,我想,这片星海就像真正的海洋一样,有多少海洋生物是能寿终正寝的?文明也是一样,忽然中断忽然死亡的肯定更多,事后能分析出一大堆它灭亡的原因,但在当事人看来,或许只能感受到一堆偶然的堆砌。”
“没有什么事情是能一直一直永远持续下去的,正确的政策也好,强盛的政权也好,而中断时挺过最初的不适,人是不是只能感觉到早已如此,早该如此?”
人马娘眯眼,温柔的眼睛中透着浓浓的嘲讽:
“或许只有在忽然的‘暴毙’来临时,人也好,星海联盟也好,才会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灭亡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或许永远不会意识到……呀啊啊!”
姬稚的屁股被左吴狠狠拍了一下。
左吴不满:“你在说什么?我完全没听懂。”
姬稚转头,气鼓鼓的别过嘴,最终还是叹气:“不需要懂,就是我对人马牧场,我以前执法者的工作,还有旧帝联命运的一点点有感而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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