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变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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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年与秘书火速开车去场部，传达老覃同志的指示，董偏方几个人又回到屋里继续吃饭。

一边吃，老覃同志一边还不住地向外看。

不到一个小时，李大年与秘书又回来了，一进屋，两个人就叫起来。

“一号，外面真的飘雪花啦。”

“真的下雪啦？”老覃放下筷子，这太神啦。本来他下命令紧急准备防冻用具和药品，还有些将信将疑，现在听说真的下雪了，禁不住暗自庆幸自己的果断。

凡事预则立，雪如果下的小，气温骤降不多，还问题不大。可如果是大雪，就是大雪封山的那种，气温一下掉到零下十度，如果干训大队没有预案，天杀啊。

屋子里的几个人连忙站起来，老覃带头走到院子里，仰起头向天上看。

院子里的灯光并不太亮，但能看得清楚，灯罩下，密密的，如同小鱼鳞片样大小的碎雪，纷纷扬扬飘落，或盘旋，或坠落，仿佛老天爷在抖落自己身上的碎屑。

“董医生，老董，你真行啊，今天我算开眼了，谢谢你。”

老覃站在门口，这一嗓门过后，李大年站在门外，先敬礼后报告：“一号，我们按你的指示，已经通知军后勤部值班室，第一批被装，现在应该出发了。另外，我们回去以后，又紧急通知电话通知几个驻地，检查落实防冻措施，让运输连赶紧给车辆水箱放水……”

“唔，干的不错。“这些小事老覃才懒得听呢，部队司机都知道，冬天啥都不怕，就怕水箱冻。水箱一冻，你就算用火烤，用车把摇，也很难让车动起来。此时一见下雪，老覃话锋一转问道：”不过，我更关心十三中队这批学员怎么样了？“”

“一号，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十三中队明天休息半天，就可以满血复活了。”

”唔，你们干训队要好好吸取教训，再出差错，老子把你小李子的脑袋拧下来当尿壶使。“

老覃这一声骂，比表扬还受用。李大年知道这起食物中毒事件就算过去了，所以也有点小兴奋，正想说话，就听老覃问：”你们大队这笔账，等回去再算，现在你们遇到下雪这个新情况，打算怎么修改你们的训练计划？“

李大年愣住了，这个……这个，真的没想到诶。

还要按原计划执行吗？李大年一看老覃同志问询的眼神，立刻傻了。也就说，所有的训练计划，可能都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雪而被打乱了。

生活不是这样，就是那样，总之就不是你想要的那样。

”一号，这雪万一只下一点点呢？“

”一点点？小李子，你太看不起老天爷了。“老覃一指李大年的肩膀，说：”你看看，你们这才站了多一会，肩膀上就有积雪啦。这雪明天下个一天，都对不起董医生。“

众人一听，立刻笑了，可不是吗，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院子的地上，已经积雪了。

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散去，天地一片迷蒙。

”覃伯伯，你的意思这是今年入冬的第一场大雪？“王珂吃惊不小，他完全没有想到，临战训练会有这样一段插曲。

老覃点点头，对着董偏方说：”老董，但愿我的判断有误，可是这雪下得蹊跷啊。“

”对咧，很可能是一场大雪。“

一听到董偏方也支持自己的观点，老覃很是开心，便笑着说：”老董，谢谢你啦，我得回场部，帮小李子他们一把，这帮新兵蛋子，一天不敲打，一天不省心呐。“

既然雪都下来了，下一步这些宝贝疙瘩该怎样训？老覃心里立刻有了点谱。

刚刚走到门口，老覃站住了，对李大年说：“明天大衣到了，给董医生送两套过来，留给他们出诊用。”

“是。”

“还有，我说的柴油和药品支援老董这里的事，也要马上落实。”

“一号，我们明天就办。”

“唔，老董，谢谢你的酒，谢谢你的小米粥，更要谢谢你今晚的提醒，和为我们学员做的一切，来日方长，我先走啦。”

“首长言重咧，不谈谢，要谢就谢子弟兵，我们村上381户人家，谁家不爱解放军咧？”

老覃这才想起来，南邵村不仅是战争年代的老区，这里也是年年部队训练的地区，还有，小王珂那次抗洪抢险好像也是这个村吧？他向王珂看上一眼，突然说道：“王珂，你今天晚上有什么任务？”

“报告一号，大队让我今天晚上在这里帮助照顾重病号。”

“你照顾啥？他们现在不是好了吗？你跟我走。”老覃说完，朝李大年瞪了一眼，肯定是李大年这小子在耍滑头。

“是！”王珂脚后跟一磕，答应完，便回头对董偏方说：“干爹，你和干娘、翠兰姐说一声，我回去了。”

“好咧。那首长们，再见。”

小车“吱”一声驶远了，干爹董偏方还站在门口。他抬头看看漫天的大雪，又想了一下，向东院走去。

回到场部，老覃顾不上歇息，也管不了是半夜，立刻电话通知，相关部门和各中队主官，紧急到场部开会。

十三个中队的干部，从被窝里爬起来，又从四面八方摸着黑、冒着雪赶过来，参加这个会议，本身就感觉到了一种压力。

一进门，看到老覃和军里相关部门的人都在，立刻又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

当十三中队郭志佳和章教导员走进临时大队部时，意外发现，除了先到了各中队干部外，角落里竟然坐着王珂和覃虎。咦，这是啥情况，他俩怎么也列席会议？想归想，但不得不走过去，先给首长敬礼，又走过去拍拍自己中队两个学员的肩膀。

王珂和覃虎，一见郭志佳和章教导员，立刻站起来敬礼。

临时大队部的火炉也烧起来了，这种炉子在那个年代，每个班排都有。屋子中间平地垒起，一侧是火炉，一侧是水缸。后面靠炉子的，则是绕了两个迥形的火墙。

等人到的差不多了，李大年轻轻地咳了一声，说道：“同志们，半夜把大家从被窝里拽起来，冒雪赶到场部，主要是两件事。”

一屋子的干部，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等李大年发话。

“这第一件事，是通报今天，不，是昨天，昨天中午十三中队发生的食物中毒事件，一个小小的咸鸭蛋就撩倒了几十名学员，我是有责任的，在这里，我向大家做深刻的检讨。”

说到这里，他偷偷地瞄了一眼老覃。老覃双目微闭，仿佛老和尚打坐一样。

李大年不知道老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经过南邵村著名的中医董偏方先生出手，已经是所有人食物中毒的学员全部脱离了危险。希望各中队引以为戒，坚决杜绝类似的事件发生。”

李大年把董偏方地位拔的挺高，这更显得他在处理食物中毒事件中的分寸。

老覃眼睛张了一下，扫了一下众人，立刻又闭上了。

尽管会前，李大年被老覃统一了口径，但眼下这场合，难免李大年心里不打鼓。“第、第二件事，就就就是这天，天突然下雪。”

不知道怎么搞的？李大年突然结巴了，因为接下来，改训练计划，他可是一点底也没有，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搞了这多年的管理，第一次被难倒了。但不愧是老基层，李大年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根据天气预报，从今天夜里，西山有大雪，我们不仅要做好防冻工作，更要因地制宜改变我们的训练计划。”

这话一出口，房间里立刻“嗡”一声，大家都惊讶了。

哪来的天气预报？那个年代，所有的天气预报都从早晨的中央广播电台各地新闻联播节目的收听的，这大半夜的，从哪听来的？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马上能想到，李大队在忽悠我们。

众人刚刚来的时候，雪已渐大，虽然说还不至于大雪封路，但还没正式进入冬天，刚刚进点，就来一场大雪，这分明是给干训队一个下马威啊！

老覃又把眼睁开了，他显然不满意各中队干部的表现，更不满意李大年的表现，连个话都说不好，语无伦次的。

一看老覃睁眼，屋子里的人立刻安静了。

只听老覃低低地说道：”都没见过下雪，是吧？计划没有变化快，变化没有电话快，都是当兵的，哪来这么多的大惊小怪？“

说完，老覃扫了众人一眼，又闭上眼睛，似乎在养神。

”现在这样哦，根据军里的部署，分成两个议题。一是防冻工作，下面先请大队参谋，将军里紧急调拨来的大衣、棉帽、棉鞋和手套等被装分配一下，明天上午务必发到每位学员的手中。“

哇，一听有被装，屋子里又是“嗡”的一声，立刻七嘴八舌，但很快就看见人吐舌头，太不长记性了。不过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一场大雪，军里就给增发这么多的东西，发财了哦。

“第二件事，我们在座的各位都考虑一下，如果大雪封山，我们下面的作训计划到底怎么修改？每个人限时2分钟哦，都准备好发言。”

啊？李大年的话音刚落，屋子里就有人率先叫了起来，几乎瞬间，所有人的瞌睡全部醒了。怎么滴？作训计划不是大队里决定的吗？怎么一场大雪就把我们推了出来？大家立刻叽叽喳喳起来。

“嘿嘿嘿，让你们说话了吗？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老覃睁开惺忪的双眼，一拍桌子，愠怒地喝道。这帮中队干部，和军机关打交道时间长了，都不在意军里的首长了，没看见我老覃在这里？

大家立刻又不作声了，敢情这是开诸葛亮会议啊。那个年代特别讲究军事民主，献计献策，也叫“诸葛亮会议”，言下之意，三个臭皮匠合成一个诸葛亮。现在满满当当一屋子的臭皮匠，那得多少个诸葛亮啊？

我有红酒，你有故事，那就一起来吧，喝酒听故事。

坐在角落里的覃虎，轻轻地捅了一下王珂，向前面的各中队干部和大队干部呶呶嘴，然后低低地问：“你有什么建议？”

王珂摇摇手，这种场合，随便挑一个，都比自己的官大，哪有我们说话的份？

刚刚好一点的覃虎则不以为然，这种会，让两名学员列席，本身就是一种荣誉，一种机会，来列席光听会，肯定不是老爸的意图。但到底出于什么样的考量？覃虎还真的不知道。

接下来，大队参谋开始分配被装、防冻煤、药品和蔬菜。等林林总总说完，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再加上大队政委提些陈冻要求与措施，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了。不少人已经哈欠连天，但是一看老覃坐在那里，不敢造次，立刻强打起精神，因为最重要的部分还没有开始呢。

“好了，会议第一部分到此结束，大家回去以后落实好政委的要求，现在进入到第二部分，我们大家一起研究大雪之后的作训计划怎么修改？”李大年拍拍手，大声地说道。

李大年也是极度疲乏，要不是在董偏方家里喝了一碗小米粥，未必能顶到现在。说完，他侧过脸来，对着老覃问：“一号你是不是先给大家说几句？”

老覃翻翻眼，低声说道：“说什么？定调子？先让大家说，高手在民间，集思广益，我们最后再说。”

“是。”李大年想摇头，却不敢。但是让大家漫无边际的发言，估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叽叽喳喳的会议室里立刻安静下来，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得见，枪打出头鸟，现在谁敢再说话？

李大年的眼光在屋里扫了一遍，有的低头佯做笔记，有的低头佯作思考，MD，竟然没有一个抬头直视自己的。

不对，有人，谁？覃虎。

此时覃虎端坐在最后边，却目光炯炯、跃跃欲试。

他有妙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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