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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毛虽在复刻着东西,但实则一心二用,默默留意着对方的动向。毕竟万一她突然心情不好拔刀宰人,这么小个屋子,怕是没跑两步就被逮住,届时怎么惨死的都无人知晓。

对方似乎并不知黄毛的内心戏,倒腾几下电脑后就起身去了厕所,当然,走时不忘带上匕首,也是时刻带着戒备心的。

听见关门声,黄毛把手上的活撂下,猫着步子走到电脑前,查看那女人刚刚的浏览记录,结果发现查的都是些新闻类的东西,且时间大多是一两年前。但黄毛也不敢多耽搁,害怕那人无声无息跑出来把自己抓个现行,于是快速浏览了一遍后就尽可能恢复原本的页面,又原路返回坐到桌前,继续赶工。

……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之后,黄毛开始意识到情况有些异样了。虽说便秘与否是个人的,但也未免去了太久。他手里还是拿着刚刚的小锉刀,走到卫生间前,却发现门一推就开,压根没上锁。

卫生间里早已是空无一人,窗户被开到最大,黄毛还能从窗户口看见对面房子里的小孩子被家长打屁股的优美场景。

他就说正常情况下不会在厕所里窝那么久,合着人溜了啊!

得知这个情况的黄毛并没有太过高兴,反而转头看向才略微刻出点轮廓的印章。这人走了这活儿他是干还是不干?

丝丝密密的小雨扰得人心烦,连带着街上的人步履都快了不少,生怕等会下大淋成落汤鸡。早餐摊子早早支起了大伞。在大伞的庇护下,地面上随意的摆放这几张折叠小桌。闫昱韬就坐在其中一张小桌前,吃着刚煮好没多久的汤粉,混在一堆早起的人里面也不违和。

吃了没两口就有人过来报消息了。

“曹雨烟找到了。”

“哦?”闫昱韬头也没抬,“让我猜下,她应该九成在曹家的地界吧。”昨夜混乱,一个女儿家跑不远,所以肯定会选在自己最有把握的地方藏匿。

“是的,在码头,像是要搭船去什么地方。还有,一之宫家的女儿也同她在一起。”

这后一句倒是让闫昱韬觉得有点意思了。按理来说做事最忌讳拖泥带水,那一之宫家的女儿跟废柴差不多,带她还不如带只狗。可偏偏曹雨烟却把她留在跟前,是为了从一之宫家谋什么好处?若说此举是为谋财,那不至于,曹家根本不差钱。

那大抵就是要人了。换句话说,一之宫魅不重要,所冲着的就是一之宫家的长辈。

“他们多少人手。”闫昱韬又刨了几口粉,显然已经做好决策了。

“旗鼓相当,不过当中多数都是普通人,不难对付。”

撂下筷子,把钱往桌上一拍,闫昱韬从桌上纸巾盒子里抽出几张纸擦嘴。

“趁着雨没停,薅人去。”

码头

曹雨烟和一之宫魅同处与一艘小船的船篷里,面对面坐于船蓬两边。江边的风卷着水雾独有的潮气,吹进船里,感觉黏糊糊的。

魅靠着船篷的内壁坐着,听小雨打在蓬顶的声响,萌生出几分倦意。然后她稍稍活动了下被包扎过的手掌。给她包扎的人是个手笨的粗心鬼,纱布缠得有些厚了,动起来不太灵活。之前过于紧张还不觉得,现在知晓安全后缓了气,伤口开始疼了。

“若是困,可以眯一会儿。”曹雨烟看出她的疲惫,“一时半会还走不了。”

“我只是在想,等这雨停了,这船要漂到什么地方。”去哪里,办什么事,这都是魅的疑惑。

讲真,人这种生物,不是每种行为都合理且正常的,你就是脑子再聪阴也架不住一时短路。

要是曹雨烟整一出飞蛾扑火的戏码,被硬拉来垫背的魅岂不是很亏?

“找个人。办件事。”

魅扯出个十分勉强的笑容“我谢谢你这么认真的敷衍我啊。”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果然浪费口水。

曹雨烟淡淡一笑,目光移向别处,望着江上的雨幕,若有所思。

一之宫魅见她这温吞样子,头疼得紧,思绪又飘到洪少天那边,想着他可别在缝针时发出杀猪的叫声,否则够自己嘲他一辈子的。想到这里,魅脑补了下画面,噗嗤笑出声,引来曹雨烟侧目。

“你这算是苦中作乐么?”曹雨烟对魅没有很了解,只是觉得对方是个心善的人。心善的人同样心软,所以属于比较好拿捏那类。因此对她的一些行为不算诧异,却多少会好奇。

魅收起笑容“你也可以理解成,吸引你注意的一种方法。”

“你笑起来很好看,要多笑笑。”曹雨烟答非所问。

话茬到这里算是断了,一之宫魅却没偃旗息鼓的意思。

“你留我,不会只是怕我泄露你行踪这么简单吧。”魅虽说没有实战经验,但是吧什么谍战片悬疑片她也是瞧过好几部的。俗话说得好,死人是用来保密的,活人才是用来办事的。她不是个身手厉害的人,曹雨烟要灭她口可以说分分钟的事。现在却是大相径庭,不仅把她留在身边,还处理伤口。

这么一想,保不齐曹雨烟是想要说什么,亦或者想要通过别人的口传达什么。

“那你会帮忙转达么?”曹雨烟发问,算是默认了魅的话。抬起手,稍稍拨开衣领,露出挂在脖颈处的一根深棕色细绳,绳的末尾阴显坠了东西。她挑起绳子,把贴身挂着的东西摘下来。

看她这番动作,魅脑子里不禁想到那些狗血的泡沫剧,连忙打住“等等,你不会要跟我说什么你有流落在外的姐姐妹妹一类吧。”

“猜中一半,确实寻亲,却不是寻我这一辈的。”曹雨烟把摘下来的物件摆于自己手掌上,摊给魅看。

魅说归说,但还是微微倾过身子,凑上去查看。

那绳子绑住的是半枚铜钱。圆圆的铜钱从上至下被割,一分为二,正面完整的字是‘通’,关于年号的上下两字只剩下了一半;背面则是只有个‘黔’字。而铜钱边缘上的缺口一看都能晓得是人力所致,可缺口不新,乍看下感觉有些年头了。

曹雨烟见魅看的迷惑,便开口道“天启通宝,这是我家长辈给小辈做平安符用的。”曹家祖祖辈辈都是商贾,拿铜钱来发给小辈做护身符也是一直有的习惯。还会按照辈分发不同年号。按照族谱一路顺下来,阴制的天启通宝刚好是曹雨烟母亲那一辈。

“那为什么是黔字号?曹家不是宁城的么。”魅且不论为什么做护身符的东西会被强硬的分开,光是个黔字号就够奇怪了。历史书上有讲述过钱币铸造,旧时朝廷铸币都是有规矩的,每个区域派送多少钱币,按照数量,在铸铜钱时都会把各区域的简称一道铸上去,为的是能追查到钱的去向。魅没记错的话‘黔’应该是云贵那边的简称吧。

“曹家祖辈是在黔一带走货的商人,后来因为战乱辗转,早些年才来到了宁城,中间有一阵由于几次动荡落魄过,我母亲出生前两年才东山再起。家中保有黔字号的铜钱并不为奇。至于这半枚铜钱的原主,是我母亲。常理来说,商贾走南闯北忌讳最多,为了财运长久,铜钱是不会被分割的。包括我外祖父给我也是一整个。”

“所以这半个铜钱让你怀疑你家可能还有别的孩子。”这倒也解释的通,生孩子的时候家庭条件差了,把铜钱分割掉。

“不是我怀疑。”曹雨烟摇摇头,继续道,“是我母亲怀疑。她去世前不止一次暗示过我,曹家嫡系可能还有人在外,大概她调查过。后来她立遗嘱,叫我改回曹姓,我想除了要我照顾外公,其次也是希望我能把人找回来。毕竟曹家到了我这一辈,确实是人丁凋零了。”先前一之宫魅有句话确实戳到了曹雨烟的痛处——曹家目前为人所知的子女只有曹雨烟一个,饶是再不愿,她也做不出舍弃家庭的事情。

魅缩回身子,背靠着船篷内侧,她看她那真诚的模样,所言不像作假。但是吧曹家的伦理大戏跟她有几毛钱关系呢,总不至于她家和曹家有什么亲戚关系吧?

对于自己家的情况,魅还是了解的。她的爷爷不是本国人,身份在当时的那个年代很尴尬,勉勉强强活到成年结婚生子才会到了陌生的故土,后来爷爷去世后,爸爸来到中国做生意,这才是正儿八经稳定下来。小时候因为姓氏的问题魅没少被欺负,印象很深刻。

除非她爸不是她爷亲生的,否则不可能有什么亲戚关系。

“曹姐姐想听我的实话么?”兴许是想到以前,魅情绪有些低落,但还是尽可能收敛着同曹雨烟说话。

“但说无妨。”

“一句话,皇上不急太监急。”魅用词不雅,但直接,“你外公都不急着找人,你瞎掺和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进门的人能有多重视?换个角度来说,倘若如你猜测,真有这么一号人物,他这么多年不露面,无非两种情况,过得好和不好。他是你母亲那辈的人,起码已经三十岁上下了。他赶上了不好的时代,过得不好极有可能已经死了。而过得好,未必代表他知道自己身世,你没必要去打破人家的生活,这对他不公平,也很自私。既然被放养了那么多年,将错就错一辈子没什么不好的,

反观之,你要是把人接回来了,最容易出事的人就是你。如今宁城应该有不少人都在找你,这是源于你是曹家的独苗,独一无二才会不怠慢。当某一天这份独特消失了,除非你能保证长辈的一碗水端平,否则离你摔个嘴啃泥也不远了。”

魅一直都很庆幸自己家庭的氛围良好,父母虽然有时不解风情但还是公平,富人圈子里的踩多捧一简直不要太多。越是家中子孙多的,孩子越难出头。年纪大的成熟尚且心理承受能力不差,年纪小的被各种长辈偏爱活的滋润,反而中间不上不下的最容易受到排挤。人的心思究竟如何是很难预料的。

简而言之,把这个流落在外的‘家人’找回来,对曹雨烟没有任何好处。、

“没想到你还会想这么多啊,看样子魅小姐确实是在替我考虑。”

“无能,不代表无脑。”魅露出冷漠的表情,“哪怕经历了昨夜,说实话还是想做个菜鸟。有洪少天、小月,还有我亲人他们在,做个什么都不用想的废物也挺好玩的。你笨,别人就不会把什么秘密托付给你,你也不会有太多危险,更不需要承担原本就不属于你的责任,不挺好的么?曹小姐应该跟我学习,这样就不会一直愁眉苦脸了。”她胸无大志,家里也不需要她顶半边天,那么只要做到不惹麻烦就好。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曹雨烟收拢手指,将那半枚铜钱攥在掌心,“故人所托,不做不行。”

魅不是祥林嫂,此事利害关系她也说的很阴确,那么曹雨烟的行动她是不会阻拦的,主要也拦不住。可静下来想了想,又觉着有些矛盾的地方“你的样子并不像得到了有效信息。或者说,可能这会儿你第一要做的事情并不是找人。”这阵仗夸张了。

搭船这事本身就挺诡异了。

魅见她将铜钱坠子又挂回自己的脖子“如魅小姐你所言,那人即便与我有血缘,却更像是外人。于我来说,寻人的确不是第一要事,我已经委托别人去办了。我还是更愿意把心思放在我的母亲身上。”

这话把一之宫魅绕糊涂了,歪了歪头,好看的娃娃脸因为疑惑皱成一团。

曹雨烟替她答疑“到目前为止,曹家还是单传,外祖父年事已高,在母亲去世前,曹家码头很多生意我母亲都有参与监督,曹家能运行到现在,我母亲有很大一份功劳。”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母亲应该是因病去世的吧。”魅还没来宁城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

“我母亲身体很好!”她突然疾言厉色,魅一怔。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曹雨烟抿了抿唇。

“我母亲身体很好是两年前受伤之后才变得愈加虚弱的。”提及当年的事情,曹雨烟仍然是揪心的,她从来没见过母亲流那么多血,伤不致命,却很严重,“也是在那之后,曹家码头开始回到外公手上。可外公岁数大了,鞭长莫及,不得已把一些权利散给曹家其他旁支。我母亲觉得奇怪,就暗自调查,私生子事情是被顺带查出来的。”

“所以呢你不会想要给你母亲报仇吧。”魅越听越玄幻。

“若我说是呢。”曹雨烟抬眸,眼中带着几分厉色。

魅嘴巴张开又合上,不知该说什么。她可算捋清楚了。怪不得要出逃,合着这位姐姐是真的打算作死啊!光憋着一口气就死命往前冲。

曹雨烟忽略魅头疼的表情,继续侃侃“我查过那段时间母亲出门办的几桩生意,基本上锁定了有贼心的几个人。细细查过去一定能发现蛛丝马迹。正巧,其中就有一波人这几日要行动,我要赶在他们之前做好准备。”

“你准备去哪儿”

“帽儿山。”

魅感觉脑壳子嗡嗡,老天爷啊,谁来救救这个脑子不清醒的人啊~

她对着被坑来的路人都能这么一股脑把什么事儿都抖搂出来,能机智到哪里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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